賈寶玉將頭搖成了波浪鼓,非常認真反駁,“不是的,我是泥土做的,大伯是鮮花做的。我不好看,大伯好看。”
賈赦沒想到能聽到這句名言,故意問:“我是花做的,你是泥做的,那你迎春姐姐是什麼做的?”
賈寶玉想了想,脆生生回答:“姐姐是水做的。”
賈赦沒忍住樂了,雙眼彎成月牙狀。
周圍下人全都低下頭,再驚豔也不敢表現出來,萬一露出癡呆的表情嚇到主子們就不好了。
賈政和王氏看見賈赦拉著賈寶玉一起進來,王氏最快站起來,裝作關心寶玉穿的厚不厚實,將賈寶玉從賈赦身邊拉開。
賈母見賈赦心情不錯,試探著說道:“王家正月初三邀請你過去吃酒,你帶著璉兒去一趟。”
賈赦坐到自己位置上,微笑著看向賈母,“沒空,不去。”
賈母聞言臉色微變,屋裡下人不約而同放慢了動作,放緩了呼吸。
賈母一時間想要發火,又顧忌到賈赦的瘋病,愣是將怒氣往肚子裡咽,沒敢發泄出來。
賈寶玉不懂大人之間的矛盾,隔著老遠端了一盤糕點跑到賈赦麵前,雙眼亮晶晶望著賈赦。
“大伯,你快嘗嘗這芙蓉糕,聽襲人姐姐說這是鮮花做的,可香可甜了。”
王氏見狀隻覺心臟抽痛,她養了賈寶玉這麼多年,沒見賈寶玉給她端過糕點。
賈赦先是看了一眼襲人,沒糾正賈寶玉對襲人的稱呼。
賈赦對世家越了解,越覺得賈寶玉是個奇葩,竟對一個奴才喊姐姐。更讓賈赦覺得奇怪的是,賈政從不糾正指責賈寶玉。
賈赦拿了一塊賈寶玉端來的糕點,嘗了一口覺得味道不錯,便給迎春和賈琮都分了一塊。
“大伯拿你的糕點給彆人吃,你會生氣嗎?”
賈寶玉聲音清脆,“當然不會生氣,迎春姐姐和琮弟弟不是外人啊,我們都是一家人。”
迎春身邊下人被換後,刑氏看出賈赦喜愛迎春,平時照顧迎春的吃穿用度比賈琮都用心。
迎春聽見賈寶玉的話,拿帕子遮住嘴輕輕笑了起來,還拿手指點了賈寶玉額頭一下。
“你呀,隻是一盤糕點而已,眼巴巴跑來我父親麵前獻寶,我父親哪裡會缺糕點吃。”
賈寶玉順勢靠向迎春,“我當然知道大伯不缺糕點,我就是想離大伯近些。看大伯吃了我端來的糕點,我心裡高興。”
賈赦又樂了,他這張臉越來越招蜂引蝶了,連賈寶玉都在費心討好他。
賈母找到機會,又提了幾次讓賈赦出去應酬的事,都被賈赦懟了回去。
賈母看出賈赦不願在孩子麵前發脾氣,故意當著孩子們的麵說道:“哪有親戚們正月不走動的,你到時就帶著幾個孩子,隨便吃吃喝喝就完了,整天縮在東大院裡做什麼呢。”
賈赦慢慢收起眼裡溫柔的笑,聲音溫柔讓刑氏帶孩子們出去散步消食。
刑氏一點猶豫都沒有,趕緊站起身招呼迎春他們,還把隔壁探春她們都給帶走了。
等到所有孩子都出去了,賈赦拿起麵前玉碗往地上一砸。
所有下人戰戰兢兢站在原地發抖,賈母臉色氣得鐵青,隻覺頭暈快要坐不住。
王氏見狀趕緊起身扶住賈母,王熙鳳和賈璉一對視,夫妻倆開始沉默,極力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賈赦覺得這瘋病,還是要定期發作一下,不然賈母總會蹬鼻子上臉,讓他心裡不痛快。
賈政一臉憤怒站起身,指著賈赦想要說什麼。
賈赦一個冷眼掃過去,“你的狗爪子指著誰。”
賈政看見賈赦冰冷的眼神,立馬將手收回,本來滿肚子生氣的話,愣是一個字說不出來。
賈赦麵無表情看向賈母,“什麼狗屁親戚間的走動,分明是想把我推出去,好讓那些世家泄火,你當我是傻子不成。”
賈赦想到林之孝打聽的事情,賈母給好幾家寫信賠不是,話裡話外都說他得了失心瘋,描述他的用詞極具侮辱性。
賈赦越想越氣,乾脆起身把飯桌子掀翻了。
屋裡響起一陣恐懼的尖叫聲,賈赦聲音冰冷,“閉嘴,吵死了。”
話音落下,屋裡沒人再敢發出一點聲音。一些膽小的丫環婆子,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就怕發出一點聲音會被賈赦注意到。
那可是幾百斤重的紅木桌子,輕輕被賈赦一掀就翻了,賈赦的力氣也太嚇人了。
賈珍打殺了近百個下人,其中還有幾個是他的妾室。有可靠消息說,這是賈赦給賈珍出的主意。
榮國府裡的下人,若說最害怕的人,賈赦排第二就沒有人再能排第一。
賈母被賈赦掀桌嚇到了,臉色發白一口氣沒喘上來,眼一閉暈了過去。
屋裡丫環婆子亂作了一團,賈赦視線掃過賈政,聲音冰冷:“還不去請大夫,老太太若是死了,你們一家都給我滾。”
賈政聞言後背直發涼,王氏趕緊吩咐周瑞家的去請大夫。
老太太可不能出事啊,隻有老太太還健在,他們二房才能光明正大住在榮國府。
若是老太太離世,哪怕賈赦會背上不孝的名聲,他們二房也得搬出去。
賈政此時恨透了自己不是長子,明明他也是嫡出,還比賈赦會讀書。榮國府偏偏是賈赦繼承,就因為他是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