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賴(1 / 2)

馮妙被他拉著走,扭頭看看卞秋芬一臉氣憤、不甘、委屈、難堪的樣子,不禁有些傻眼,這是怎麼個劇情走向?

難道,男女主改走歡喜冤家路線了?

馮妙默默歎氣。

這麼下去,男女主哪天能修成正果滾蛋走人,她哪天才能爬出這個大坑啊。

得虧這陣子她還腦補,等這倆貨勾搭上了,她也好本著原配的立場痛痛快快罵一場,踩兩腳,出一口惡氣。

“你真要跟我去洗尿布?”走出巷子,馮妙甩開方冀南的手,瞥了他一眼。

方冀南看看手裡的盆,昨夜馮妙把尿成功,盆裡就隻有昨天濕的兩塊尿布,和一件大子的罩褂。大冬天,農村人洗衣服沒那麼勤,關鍵你也沒那麼多衣服可以換,棉布洗勤了還容易破,所以能不洗就不洗了。

他四下看了看,你說他一個大男人,端著個盆陪媳婦下河洗尿布,叫村裡的男人們瞧見了,還不得怎麼調侃笑話他呢。

可是,來都來了,都已經望得見冰封的河麵了,你說他再轉臉回去……再說這陣子小兩口一直冷戰呢,他這會兒要是把盆往馮妙手裡一塞,自己扭頭回去,豈不是又得惹惱她?

“那個……不就這兩塊尿布嗎,咱們到那兒,洗了就回來。”方冀南訕笑。

馮妙淡淡瞥了他一眼,不言語。

河沿隔不遠一處,三三兩兩蹲著幾個洗衣服的婦女,砸冰洞洗衣服不太好紮堆,河流即便結冰也是有上下遊的,為了避免你家的灰漂到我家的衣服上,總得隔開一些,一邊洗一邊說笑聊天,嗓門便格外響亮了些,瞧見他們過來,就有人先開起了玩笑。

“哎呦,冀南呀,這是陪媳婦來洗尿布呢?”

“嘖嘖,你瞅人家冀南,人家還陪媳婦洗尿布,真該叫我們家那口子來瞧瞧,整天說縫補漿洗都是老娘們的活兒,連一塊毛巾他都不洗。”

“你家那口子還洗毛巾?我看他整天臉也不洗、腚也不刷,還洗啥毛巾呀,你拿他跟人家城裡來的知青比?”

“哎呦喂,你咋知道他臉也不洗、腚也不刷的?”那婦女立刻反調侃回去,“是不是昨晚他去你家,脫褲子給你看的?”

對麵婦女笑罵一句“滾你娘的”,一幫子婦女們就一起哄笑起來,河邊洋溢著快活的空氣。幾個年輕姑娘和媳婦子不好意思參與這樣的話題,就跟馮妙一樣隻管聽笑話洗衣服。

農村的中老年婦女們總是特彆愛說笑,生冷不忌,方冀南剛到農村時經常聽得尷尬,如今對這種場麵也習慣了,本來還擔心讓人笑話,這麼一通說笑,反倒坦然多了。他在人前一向是沉默寡言不多話的形象,也不接茬,隻管噙笑聽著。

馮妙沿著河堤走下去,熟門熟路找到自己平常的老地方。河麵的冰很厚,幾個小孩子正在滑冰玩耍,因為天天來洗,老坑的冰層就薄一些,馮妙拿石頭順著邊沿敲敲打打,熟練地砸開一塊完整的冰,搓著手兩手往外抬。

砸冰要是弄碎了,水麵就會有細碎的浮冰,費事礙事。然而整塊冰浮在冰水裡,滑溜溜又很重,不好拿。

“笨,”方冀南走過來,“我來。”彎腰兩手兩邊一托,手腕一用力,便把圓咕隆咚一大塊冰托到冰麵上,順手一推滑出多遠。

馮妙也不吭聲,蹲下來自顧自洗尿布,並不打算再使喚方冀南。

在家裡當著卞秋芬就罷了,她成心激怒方冀南。到了這兒,她要是真跟方冀南因為洗尿布吵吵兩句,但凡聲音稍稍高那麼一點,先不說他乾不乾,就算沒事,河邊這群酸辣爽口的嬸子大娘們先能給你說出事兒來,恐怕還都是一邊倒批評她的。

有時候,環境就是這麼讓人無奈。

她低頭洗尿布,方冀南就蹲在旁邊,望著冰封的河麵,遠處冰麵上一小片瑟瑟發抖的乾枯蘆葦。

他瞥了一眼,那邊洗衣的幾個婦女,話題已經從“男人不洗臉不洗腚”發展到“過年誰家買了啥年貨”。在村裡,你家過年買了幾斤肉、炸了幾碗丸子,都是公開透明的。

又過年了呀。

“妙,”方冀南挨著馮妙蹲下來,看著遠處,小聲地期期艾艾,“你看,今天都臘月二十七了,人家說夫妻沒有隔夜仇,大過年的,一家人和和氣氣的是不是,要不……咱和好唄?”

“妙你看,咱倆一吵架,娘回頭又得擔心地問來問去,又得數落我們。這個卞秋芬,怎麼她一來咱倆就吵架,倒黴催的,沾上她準沒好事兒,八竿子都打不著的親戚,她老往我們家跑什麼呀。”

馮妙低頭洗尿布,心思還在剛才的事情上呢,也不回應他。兩人這樣子看在旁人眼裡,可不就是小夫妻呢喃私語嗎,襯著河堤蘆葦的背景,一幅多麼溫馨恩愛的畫麵。

那邊一個婦女便揚聲笑道:“哎呦,你瞅人家小兩口,嘀嘀咕咕說啥小話呢,可真親熱,俺家那口子大半輩子也沒衝我這麼熱乎過。”

另一個:“哎呦,回去叫你家老頭好好跟你親熱親熱。關上門,想怎麼親就怎麼親。”

人群又是一陣哄笑,馮妙用力登了方冀南一眼,臉上有些掛不住,低頭趕緊洗。

“你回去吧,”馮妙,“彆杵在這兒當橛子,你又幫不上忙。”

“我回去,誰知道那女的走沒走。”方冀南,“這不就洗完了嗎,就這兩件,我回去娘要是仔細追問,咱倆再說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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