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妙頂著兩個工作人員防賊一樣的目光,站在桌邊定定看著那件襖子,片刻,轉身出去。王建國跟著出來,說去給她找照片。
“麻煩你了,那我先下樓等你。”
馮妙循著來時的路下樓,不一會兒王建國下來,遞給她一張照片。
“那個,專門拍補子的沒有了,原本我記得有幾張來著,可能都讓工作人員拿去用了。”
“出土時拍過照嗎?”
“沒。”王建國臉色微窘,辯解道,“那個,當時那個情況吧,鄒教授他們那時候還沒來,我們經驗也不足,還以為跟恭王墓一樣被盜空了呢,墓室一打開,金碧輝煌的,到處都是晃眼的金銀財寶,棺槨內光金銀玉器就提取了半天,拍照也沒拍衣服特寫……”
馮妙一聽,明白了,一群半吊子,沒當好東西。
她就說嘛,墓主身上裝裹的衣物,但凡謹慎些,就算碳化了碎片也應該還在,哪能缺損成這樣。
“麻煩你了王同誌,我看你們都挺忙,我反正也伸不上手,那我就先回去了。”
“你找得到車站嗎,用不用我想辦法送你回去?”王建國頓了頓,後知後覺補上一句,“馮妙同誌,那個,你彆介意啊,隔行如隔山,剛才兩個女同誌也不會說話,她們也是為了保護文物。”
“我沒介意。”馮妙笑笑,“您忙吧,不用送我。”
一大早,上學遲到的孩子都還在半路呢,馮妙走出大門,便隨意上了一輛開往城內的公共汽車。
雖然沒來過,眼前的城市遠比古代京城更好適應,到處都有字兒,門牌路牌,還有公共汽車,去哪兒很方便找。馮妙在甬城逛了一上午,花錢也挺大方,給倆小子買了一包大白兔奶糖、兩盒餅乾、一袋麵包,還買了個花皮球,給家裡買了一斤蝦米、兩瓶麥乳精、雪花膏、蛤蜊油、香皂和一包海帶,還給陳菊英買了塊包頭巾。
找遍百貨大樓和服裝店,好容易買了她要的繡線,然後排了大半個小時隊,成功買到一斤蘋果。
買完才有點後悔,這麼多東西,一大包還挺沉的,都得她自己背回去。
午飯在街上吃了碗陽春麵,坐公交車到甬城長途汽車站,下午1點20坐上回家的班車,等她從縣城一路搭牛車加步行趕回馮家村,天已經落黑了。
這一路給她累的。馮妙直奔老宅,在老宅吃了晚飯,領著兩個孩子回到自己家,收拾洗漱娘兒仨爬上床就睡。
第二天早晨吃過早飯,馮妙把大門一閂,院子裡收拾打掃乾淨,叫倆小孩就在院裡玩。
“不能出去,媽媽這兩天有事要忙,不能帶你們出去玩,大子最棒了,你幫媽媽領弟弟行嗎,你教他玩皮球。”
大子抱著新買的花皮球問:“外麵是不是有老貓猴?”
“什麼老貓猴?”
“姥姥說的。姥姥說黑天了外麵有老貓猴,紅眼綠鼻子,四個毛蹄子,走路啪啪響,要吃小孩子。”大子眼睛亮晶晶一臉好奇,興趣盎然,“媽媽,老貓猴白天也出來嗎?”
“姥姥嚇唬你們的。”馮妙笑,“姥姥疼你們,怕你們晚上出去不聽話亂跑,會有危險,怕你們會摔著,或者遇上壞人啊。”
“那就是沒有了?”
小孩還挺失望,嘀嘀咕咕說興許是有的,姥姥說有,等他去西山裡抓一個看看。
至於二子,有昨天買那些好吃的,有得吃這小孩就特彆好帶,兩顆奶糖做獎勵,忒聽話,讓乾嘛乾嘛。
馮妙看著小哥倆吃糖,二子最喜歡吃甜食,這麼點小孩就會搬個板凳偷櫃子裡白糖吃,昨天進城應該給他買個小牙刷的。
“一天隻許吃兩顆,不能一下子都吃光。”馮妙把整袋大白兔奶糖收起來,一翻掌心給他們留了兩顆。
大子兩手各伸出兩根手指,小腦袋點呀點呀數了一遍:“一人兩顆,要四顆呀。”
“你們嘴裡不是已經吃一顆了?”
“啊,”大子想了想,耍賴皮嬉笑,“這個,這個不算,不算的呀。對不對呀小二?”
“不算。”二子點著小腦袋,“不算的呀。”
馮妙抿嘴笑,笑嘻嘻刮了下小二的鼻子:“看你們這麼聽話,那就……一天三顆?等下午再給你們一人一顆。要是不打架,表現特彆好,就再獎勵一盒餅乾,晚上吃什麼也聽你們的。”
倆小孩高興了,一個勁地傻樂嗬,咋沒想想餅乾原本就是留給他們吃的呢。
對付完倆小孩,她翻出家裡的白棉布,拿出昨天買的一堆繡線——
馮妙足足閉關四天,幾乎是熬了四天四夜,憑著記憶和模糊不清的照片並加以推測補白,終於把沂安太妃那件襖子做了出來。
她眼下能有的布料和時間,不可能原樣複製,沒有織錦,更沒有金線,做不了繡金工藝,所以馮妙用質感韌一些的金黃色絲線代替金線,材料不對,把襖子上那件葫蘆八寶補子複製了個八
九成。
繡補子花了她大部分時間,原物用金線來繡,單一塊補子前前後後恐怕要熟練的繡娘忙上一個月。
至於其他部分就隻能簡略了,馮妙用白棉布做一個相同樣式,方領,方補,原物破損到幾乎看不出來的大琵琶袖,純手工縫製也隻一個下午完工。
四天後,她去鎮上郵局,按照考古隊的地址把這件東西寄了出去。
鄒教授說少則五六天多則十天回來,從這裡到甬城,頂多三四天就該寄到了吧。希望這件東西,能給她爭取一絲機會。
馮妙出了郵局直奔食品站,買了半斤挺肥的豬肉,這幾天拘著倆猴孩子了,又嚷嚷想吃肉包子,回家包一頓大蔥豬肉餡兒的大肉包子犒勞他們,然後帶上倆娃,優哉遊哉去田野撒個歡。
2(後媽文裡的短命親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