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欺負你就好,你說冀南好脾性,你公公看著說話待人也挺好,怎麼攤上這麼個大姑姐。”
“娘,”馮妙指指堂屋,“大子他爺爺昨天就來了呀,都說啥了?”
“說來喝喜酒唄,還叫振興在部隊好好乾。”陳菊英嗔怪道,“你說你這孩子,這麼大老遠路,你還讓他來,跟你爺爺都一樣年紀的人了,車馬勞頓的容易嗎,來的時候車上還預備了輪椅呢,你就該攔一下。”
“我之前不知道,方冀南早也沒跟我說。”馮妙想都不想推給方冀南,拐彎抹角問道,“跟我爺爺挺聊得來吧?娘,你聽見他們都聊些啥呀?”
馮妙其實擔心沈父告小狀。
比如老爺子隻要隨口透漏一點點,甚至都不用故意,家裡要問起來,他總不能說小夫妻跟他住在一起,要是讓家裡知道四口人在外麵租房子都不肯搬回去,不用想,爺爺和爹娘肯定先得掐枝打杈修理她。
彆說沈父,今天她哪怕就是嫁了個莊稼漢,要是讓公公獨自一人住,娘家也照樣數落她。
老百姓淳樸的觀念如此。在農村,兒女不跟老人一起住,那是要讓人議論的,你看馮福全,作為長子一直跟爺爺住了這麼多年,何況沈父現在還就方冀南一個兒子。
怎麼說呢,環境不同,所以這事情馮妙回到村裡就有點心虛了。
陳菊英道:“也沒說啥呀。你公公這人挺講究的,來了還給我們都帶了東西,來了先跟你爺爺道歉,說早就該來的,他身體不好,加上這事那事拖住了,又覺得隨隨便便寫封信不像樣子,趁著這回就來走動走動,喝個喜酒。又提你大姑姐的事,說他沒管教好閨女……跟你爺爺可聊得來了,還聊過去打仗那些事。”
“一開始還客客氣氣的,現在熟了,兩人說話就開始隨意,兩人還互相打趣開玩笑,你爺爺昨晚還把他奚落一頓……”
“奚落他?”馮妙一聽忙問,“奚落他啥呀?”
“你爺爺奚落他身體不好嬌氣的,說你公公比他還小兩歲呢,笑話你公公身體不如他,好歹是扛過槍打過仗的人,都怪他在城裡不接地氣,叫他來農村住些日子,每天跟他種種菜,養點小雞小鴨,去田裡看兩趟莊稼,保證身體就好了。”
“……”馮妙心說,好吧,她還以為爺爺要奚落沈家讓她受委屈呢,起碼也得幫她硬氣幾句吧?
算她自作多情。
陳菊英把幾個土豆給馮妙叫她削皮,問了一句:“我聽說你們沒跟你公公住在一起呀?”
“……”馮妙,“啊,那個,方冀南要上學,他嫌回家太遠了,耽誤他學習。”
“你公公也是這麼說的,說你們上班上學離得遠,等冀南畢了業分配工作,國家就給他分房子了,到時候分得近一點兒。”
馮妙心裡頓了頓,好吧,老爺子這個人情她領了。
“娘,您能明白就好。我們星期天也會回去看他的。”馮妙笑。
“那是你們應該的。”陳菊英道,“城裡跟我們不一樣,冀南家裡又不是普通人,娘懂。遠香近臭,就你那個大姑姐,再不好也是親閨女,你總不能不讓人家上門,不是我說話不厚道,你們不一起住也有好處。”
“對了,你公公跟你爺爺合計你們戶口的事,他說你們娘仨戶口遷過去也有法子,就是現在冀南戶口不是在學校嗎,集體戶,你們沒辦法去投奔他落戶,要是現在遷,可能就麻煩一些,要不就等兩年,等冀南畢了業,按他這樣的照顧政策,就容易把你們娘兒仨遷過去了。”
馮妙道:“我還真不急這個事。”心中則琢磨著,她要是今年高考成功,等她畢業工作落戶,倆孩子戶口自然就能遷過去,誰也不用找,誰也不用靠,順理成章的事情。
她們娘兒倆在廚房說說話,堂屋裡一堆人陪著沈父和爺爺談笑,院子裡馮福全就哄著倆孩子玩。
祖孫三個幾個月沒見竟半點也不陌生,倆孩子回到熟悉的地方可太高興了,滿院子的追雞攆狗,調皮搗蛋,馮福全許久沒見倆孩子,就很縱著他們,倆小孩還調皮耍賴,黏著他往他背上爬,摟著他脖子撒嬌,掛在他身上耍賴。滿院子都是小孩咯咯嘎嘎的歡笑聲。
“想不想家?”馮福全問。
倆小孩:“想。”
馮福全:“那你們都想誰了,想姥爺了嗎?”
大子:“想姥爺了,想姥姥、想太爺爺、想小舅舅……都想了。姥爺,我可想你了,做夢都夢見你了。”
馮福全:“城裡好玩嗎?”
二子:“城裡沒有我們家好玩,姥爺,我跟你說,城裡連小雞都沒有,太陽也沒有我們家的大。”
馮福全:“噗……”
“對,那兒的太陽確實有點小。”大子給弟弟作證。
“太陽也沒有咱家的大?那他那個太陽恐怕不行,假把式。”馮福全笑得肚子疼。
其實也未必是二子偏心,城裡建築物多,滿滿當當的,太陽出來可能視覺上看上去真會更小一些。農村空闊啊,空闊的天空就那麼一個大太陽,一大早爬上樹梢的太陽就顯得格外大。
沈父看著院裡的祖孫三個不禁羨慕了,跟姥爺這麼親,跟他也不是不親,可怎麼就覺得跟姥爺更親,倆孩子都不會這麼跟他撒嬌耍賴、摟脖子抱腿,祖孫三個就像黏在了一起,你看他們多歡暢。
“跟姥爺可真親,姥爺一定很疼他們。”沈父笑道。
爺爺:“擱他姥爺背上長大的,他慣孩子。”
兩個老頭話題大部分都圍著孩子,聊到小孩戶口上學什麼的,沈父道:“冀南回去後說叫了十來年的方冀南,懶得改了,反正也是隨他母親姓,不改就不改吧,我琢磨兩個小孫子還是要改回來的,將來上小學,改回來姓沈多好。”
爺爺笑眯眯抽一口煙袋:“你家的事,你自己找你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