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父在江南乾休所住了半個多月,一直到春節前才回來,馮妙和方冀南帶著孩子去沈家過年。依舊是人家爺兒仨正常享受寒假,馮妙卻還要上班,又沒能回老家去,隻好給家裡寫了封信,寄了兩百塊錢當年禮。
春節一過,時光就跑步進入了農曆1979年,大子上小學的事情就被提上了日程。
馮妙和方冀南現在戶口都在學校,就算有法子把孩子戶口遷過來,眼下也不行,沒地方落,人家學校集體戶,無論按什麼政策也沒法給你掛個孩子戶口。沒有戶口肯定要影響孩子入學的,所以馮妙就琢磨著,凡事早打算,這事情是不是得讓沈父給關心一下,想想辦法。
結果她跟方冀南一說,方冀南就樂了。
“我說媳婦兒,這事兒我給你辦成不?”方冀南笑著拍拍她的頭,打趣道,“馮妙同學,彆忘了你男人也應該有點能力的,再沒能耐好歹也是個大院子弟,孩子上個學還得回家求老子?”
馮妙:“你能給保證就行,彆耽誤我兒子上學。”
“有那麼急嗎,這才剛過完年呢。”
“萬一等到跟前辦不好呢?沒戶口,人家不給上學,那我能不急嗎?你凡事不早打算,到時候抓瞎。”
“行行行,服了你了。”方冀南話題一轉,“我們現在還是先想想,想去哪個學校,起碼我們自己先有個目標。”
“師大附小。”馮妙道,“不用考慮彆的了,就師大附小,學校本身各方麵都很不錯,就在師大旁邊那條路,我上學來回把他帶著,不用再專門接送了,中午我就帶他到師大吃食堂,中午也有地方休息,我還能跟他一起上三年學。”
不然的話,二子還在幼兒園,大子先讀小學了,還得兩頭接送,一個人跑不過來,也就隻能兩夫妻一人管一個了。
小哥倆按入學年齡中間差了一年,大子73年2月份出生,到暑後六歲半,上學年齡合適,二子74年8月份生的,至少得明年暑後才剛剛好滿六歲。
“我提醒你,你就是個自由分子,你下午一般都是去雙麵繡那邊上班呢,你再跑回去接他放學?”
“先克服一下,我估摸著,最遲明年年底,故宮雙麵繡應該就能全部完成了。”馮妙道,“他九月份才上小學,我先克服一下,早點兒下班去接他,再不然咱倆換過來,早晨我帶走,下午放學你接大子,我下班回來接二子,這樣你多跑一點路,總比我們兩個再往彆處跑來的強。不然你說怎麼辦,你一個人能分頭接送他們兩個?”
方冀南看看院裡趴在地上打彈珠的小哥倆,哎,當爹當媽可真累,你看二子,這會兒才四歲半呢,就得開始操心張羅他上小學的事兒了。
“六歲上學還有點早,到時候能不能上還兩說呢。”馮妙琢磨道,“大子六歲半還好一些,明年二子要是上學,你等於給人家老師送去了奶娃娃,人家一般要求七周歲,會數一百個數,你看看你兒子,十個數都不一定能認識。”
方冀南:“瞎說,我就六歲上學,六周歲,聰明的很,怎麼就不行了。小孩數字概念是隨著年齡增長的,你跟三歲孩子說五個,他根本沒有概念,你跟七八歲孩子說五個,他但凡不是個傻子都能懂。”
他眼睛瞅著外麵,揚聲衝著院裡喊:“方小大,不許跪在地上,方小二,你也不許在地上爬,都給我起來,褲子膝蓋磨破了,衣服也弄臟了,下回你們自己洗衣服。”
一分鐘後,方小大和方小二屁顛屁顛跑進來,手裡叮叮當當抓著一大把玻璃彈珠,進門前還自己拍了拍身上的灰土。
“你們身上衣服可是過年時候新做的,嶄新褲子膝蓋就磨破了,多可惜呀,多大人了還在地上爬。”
大子拍拍自己的褲子,證明他的還沒破,二子彎腰撅著屁股看了看褲子膝蓋,也拍了拍說:“可是媽媽補的褲子很好看啊,最漂亮了,比新的還漂亮。”
馮妙給他補褲子,因為沒找到同色的布,就乾脆用不同顏色的布料撿了個小狗頭的形狀,再用鎖邊針鎖出輪廓,繡上小狗眼睛鼻子,看起來倒像是特意設計的。幼兒園接孩子的時候,好幾次遇到有家長問,你們這褲子哪兒買的。
“這小子可能是馬屁精投胎。”
而且專拍媽媽的馬屁,方冀南不禁失笑。
“大子,過來爸爸看看,”方冀南伸手把大子拎起來掂了掂,笑道,“你說才多大的人啊,明明感覺才蘿卜頭那麼大,一轉眼這就能上學了。”
大子掙紮著下來,不高興地抗議:“爸爸,我都長大了,我才不是蘿卜頭呢。”
“行,你不是蘿卜頭,你是小學生。”方冀南揉揉他腦袋問,“你去上媽媽那個學校的附屬小學,行不行?跟媽媽學校挨著,正好每天跟媽媽一起上學放學。”
大子一聽挺高興,連聲說好啊好啊,可是二子在一旁不樂意了。
二子問:“媽媽,那我呢?”
“你上幼兒園啊,爸爸接你。”馮妙道,“你比哥哥小,得等你長到哥哥這麼大了,才能上小學。”
“可是、可是……”二子著急了半天,“可是哥哥要是走了,就剩我一個人在幼兒園了,那我怎麼辦?就沒人幫我打架了。”
馮妙:“……”
爹媽二人一言難儘地對視一眼,馮妙給了他一個眼神:你來。
“為什麼非要打架呀,合著你上幼兒園天天跟人家打架呢。”方冀南循循善誘道,“你看人家彆的小朋友,人家沒有哥哥一起上幼兒園,不也好好的?”
“可是……可是……”二子說,“可是哥哥去上學,要是有人欺負他,我也不能幫他打架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