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清走了以後, 沈父倒是沒表現出什麼,隻是臉色不太好。
因為是元旦節,保姆準備了過節的飯菜, 沈父要喝酒方冀南沒讓他喝,也就罷了。午飯後還領著兩個孫子散了會兒步,回來時臉上甚至有了笑容,跟兩個小孩聊天說話玩了會兒。
馮妙剛說老爺子到底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氣成那樣也不改剛強,結果老爺子晚上睡覺失眠,說胸悶頭疼,保健醫生來看過以後擔心出大問題,就讓趕緊送醫院。
大半夜沈父沒讓人告訴方冀南,一早得知後, 兩口子趕緊就往醫院跑。見他們來了,老爺子自己還擺著手說沒什麼大礙,就是有點胸悶, 沒睡好覺而已。然而私底下醫生跟他們可就不這麼說了。
醫生說,這麼大年紀了, 又有基礎病,本身心臟、血壓什麼的就容易出問題,氣大傷身, 千萬不能再讓老人生氣了。醫生說這話的時候還看看方冀南, 言下之意,旁人也沒誰敢惹他生氣了, 你們怎麼把沈老氣成這樣的。
方冀南心裡默默罵臟話,把他大姐的前夫一家子問候了一遍。
沈父這次在醫院住了一個星期,於是方冀南下了課就往醫院跑, 晚上在醫院陪護,家裡的一大攤子就都歸馮妙了。
之前因為馮妙去師大路遠一些,還要兼顧雙麵繡小組那邊的工作,兩個孩子上幼兒園就都是方冀南接送,帶孩子、給孩子洗漱哄睡覺、從學校回來順路買饅頭、買孩子零食、洗碗,就都是方冀南的,馮妙負責順路買菜、買日常家用,做飯她做得多,洗衣服、打掃衛生兩人一起分擔。
結果這次方冀南一甩手,所有事情都是她的了,馮妙一個人忙得飛起,恨不得把自己掰成三個用……一個星期後沈父出院,馮妙見到方冀南第一句話就是:“當家的,我現在真心覺得,你在咱家還挺重要的。”
“你剛知道啊,真新鮮。”方冀南沒好氣地送了她一個大白眼。
“你看這一星期,我忙的腳丫子都能打後腦勺了。”馮妙搖頭吐槽道,“尤其你那倆兒子,越來越皮得讓人頭疼,一分鐘都不能老實,渾身長了發條似的。昨天還跑胡同裡跟人打架了,人家那孩子比他們大,十歲了都,他倆加起來跟人家差不多大,說是那孩子先手欠推了二子一下,還罵二子,然後哥倆就聯手跟人家乾了一架。”
“結果呢?輸了贏了?”
“你兒子沒吃虧,對方也沒占便宜。”馮妙麵無表情道。
不僅如此,那孩子吃了虧跑回家哭鼻涕,說被人打了,兩個打他一個,孩子媽媽一聽這還得了,領著上門來討說法。正好找到門口遇上劉大媽,都沒用馮妙出去,反而被劉大媽奚落一頓,說人家倆孩子才多大,你家孩子先撩的爪,你還真好意思來。
結果是那孩子的媽媽瞧見小哥倆,自己扭頭就走了。
方冀南道:“沒吃虧就行,又不是他們先惹事。我們家孩子皮歸皮,調皮是真的,可他不會主動惹事欺負人。”
“就因為有你這樣的爹,哪有這麼護短的,小孩跟前可不許這麼說。”馮妙問,“老爺子出院檢查都沒問題了?”
方冀南說沒大問題了,就是年紀大了,身體機能本身就不可能一點事情沒有。
馮妙沉吟片刻,問道:“實在不行,我們搬回去住一陣子?”
方冀南:“?”
“上七十歲的人了,”馮妙道,“你看這次,他大半夜送去醫院,住得遠都沒讓人來叫你,萬一有個什麼,你心裡肯定過不去,也不好看,再說他身邊工作人員再儘心,畢竟也不是自家兒女,總得你們做兒女的在跟前吧。”
沈父住院的這一個星期馮妙去看了兩次,第一天跟方冀南去的,然後星期天帶著倆孩子去看爺爺,沈文淑也去了,然而本身兒媳婦和閨女去照顧也不方便,就隻有方冀南一直守在跟前了。
“咱們搬回去也解決不了根本問題。我正琢磨著,大冬天的,給他找個暖和地方再療養一陣子,也好出去散散心。”方冀南頓了頓,問道,“今天你猜誰來了?”
馮妙幾乎都沒怎麼用想:“你大姐?”
“我大姐,還有闞誌賓。”方冀南道,“闞誌賓也去了,我爸住的那病房得虧樓層有人守著,他們兩個之前去過被攔住了,今天不是出院嗎,他們就守在樓下,看見我父親出來了,闞誌賓就跑過來說給我父親賠罪,求我父親原諒他,還痛哭流涕在地上跪著不起來,給我膈應的,我怕老爺子再氣著,就趕緊把他送上車開走了。”
“他們家……”馮妙張張嘴,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詞,不禁搖頭道,“還真是開眼界了。其實我就不明白了,你父親已經退休了,你都還沒工作,你父親又壓根不待見他,更不可能再幫他謀什麼好處,你說他一次次折騰個啥呀。”
“起碼他要在外麵說他是沈老的女婿,旁人還得對他客氣三分吧?大運動後他職務也擼了,換了個放屁都不響的閒職,誰還有眼看他呀。”
方冀南道,“反正我是不相信他能真心悔過。這中人,你不能用平常人的思維看待他。”
“你還真沒說錯,你大姐真是自己把福氣作沒了。你說她跟張希運,就算沒孩子,可是兩人都有正經工作,以後都有退休工資,工資都不少了,俗話說滿堂兒女不如半路夫妻,張希運人品也靠得住,兩人相互照顧著,怎麼就不能安享晚年了。”
馮妙感歎地嘖了一聲,“我真不明白你大姐怎麼想的,你說她身後有這樣的娘家,處處都能幫她、護著她,可以說是得天獨厚了,起碼她比一般人過得都強,她腦子裡到底想什麼呢,腦子有病啊,兒女那麼大了,早就成年了,口口聲聲為了兒女,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兒子女兒都是吃奶孩子呢,前夫到底給她灌了什麼**藥,她還真能複婚。”
方冀南:“拉倒吧,其實我大姐那個人,你彆看她給自己找了一大堆理由,指不定連她自己都信了,說白了其實也就那麼一條,前夫一家子哄著她、順著她,有人奉承她,她就高興樂意,就覺得自己過得好。”
“闞誌賓表麵老實,可是會溫柔小意、會哄人,張希運不會哄人,更不會無原則順著她,張希運工作忙,之前一直在外地工作,她一個人在家整天找不到事乾似的,就容易自怨自艾,那時候前夫一家就貼上來了。”
馮妙眨眨眼,頓了頓:“……耐不住寂寞?”
“不是你那個意思。”方冀南白她一眼,“你信不信,張希運要是天天陪著她、哄著她,整天圍著她轉,保證兩人也離不了婚。”
幾天後沈父便動身去江南一處乾休所貓冬療養,送走沈父,方冀南就直接通過闞誌賓的上級領導給他施加壓力:沈老已經被你們氣進醫院了,你還去氣他,老人家真要氣出個什麼好歹來,你自己看看你能死幾回,你還能不能繼續混下去了。你要是還嫌不夠身敗名裂,沈家也沒什麼好客氣的了。警告他以後不許再在沈父麵前出現,請自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