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有求於人(2 / 2)

“聽二姐說生孩子了,”方冀南道,“就她那個脾氣,在家裡就得彆人都聽她的,整天跟兒媳婦處不來,整天雞飛狗跳,一開始二姐跟她還搭腔,後來也不知道因為什麼,二姐也不跟她往來了,反正都是些雞毛蒜皮的事,我都好長時間沒留意她那邊的情況了。”

“她今年51了吧,”馮妙問,“還沒退休呢?”

“沒吧,她要是辦內退工資得少拿不少。她上班,兒媳婦上班,婆媳倆為了帶孩子之類的事情就一直不和。”方冀南歎道,“你說她圖個什麼呀,我看人家張希運現在逍遙著呢,五十幾歲的人了,除了上班,每天釣魚、打乒乓、打籃球,想吃點啥吃點啥。”

張希運這幾年一直在故宮金石組,馮妙經常能見到,旁人勸他再找個老伴他也沒興趣,一個人過得也挺舒服的。

“要說闞誌賓也不是平頭百姓了,怎麼兒子打個架,還跑來找你了?”

“說是跟他打架的人家裡是我們交通係統下屬單位的,意思是讓我給說個情,出麵調解一下,想私下達成和解唄。我就跟她說,該賠禮賠禮,該賠錢賠錢,讓我出麵也還是這一套。賠償到位了,對方不追究了,派出所那邊也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讓我出麵,難道我還能仗著身份職位去壓人家怎麼地。”

“就這麼簡單?”馮妙,“那她還費這麼大周折跑來找你?”

“所以呀,”方冀南抬頭瞟了她一眼,順手把一塊羊肉夾到她碗裡,笑道,“聰明,獎勵你一下。”

馮妙給了他一個沒好氣的眼神,催他快說。

“等我找人問問吧,就她那樣輕描淡寫的,我還得敢信呢,好歹我先弄清楚究竟怎麼回事兒,起碼做到心裡有數。”方冀南道。

結果不問不知道,一問嚇一跳,哪裡是簡單的打架鬥毆,他把人家打傷了,傷得還不輕,腦袋縫了好幾針,胳膊骨折了,對方也不是吃素的,往醫院一躺不出來了。

要說沈文清的兒子在他們家,也算是獨苗一根了,唯一的男孩,本來就慣,大運動沈文清跟闞誌賓離婚後,後媽不問事,就主要由沈文清的婆婆養大,婆婆疼孫子可是沒的說了。

“慣子如殺子,能落著什麼好。我看我大姐將來呀,有的愁了……”

方冀南一個下午基本把事情搞清楚了,晚上回來兩人一邊坐在沙發上嗑著瓜子看電視,一邊方冀南就跟馮妙說這件事,多少都有點恨鐵不成鋼的口氣。

那怎麼說也是他外甥,雖然都不來往,他好歹也希望他能爭氣走正路。

一家子指望的獨苗兒子,哪怕結了婚,也是爹媽、奶奶護住護著,相對來說家境也不算差了,起碼父母都是正兒八經的機關工作人員,沈文清的兒子自己也有正經工作,卻整天好逸惡勞,工作也不好好乾,經常跟社會上一幫“朋友”廝混,沾染了一身的社會不良風氣。

“好人不結交,他中學畢業以後,安排了個工作還是靠的家裡,跟他一幫同學朋友整天在一起瞎混,大都是遊手好閒的待業青年,狐朋狗黨。

“被打的那個反正也不是什麼好和尚,說是他們區交通局一個副職家裡的孩子,估計也是個二世祖,一起喝酒的。你說那些個人,都是什麼人呀,喝酒之前他家是帝京的,喝完酒帝京是他家的,都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

“吹到半夜,也不知怎麼起了爭執,打起來了,他抄起凳子就把人家砸地上了。

“而且當時他們一夥子人,打起來之後把人家店裡搞了個亂七八糟,砸了人家的東西,出了這麼大事,派出所抓了,現在正關著呢,所以家裡著急了,我大姐才跑來找我。

“都是一幫子混混,對方看樣子也不想跟他善了,人家恨不得讓他進去。新刑法79年剛修訂,他這個認真追究起來,哪裡是簡單的打架鬥毆,這還不僅僅在於關幾天,就算最輕的拘留吧,不光要留案底,單位肯定得開除,他那工作可就沒了。”

怪不得沈文清那麼低聲下氣的,留案底在這個年代可不是小事情。馮妙問:“那你打算怎麼辦?”

“我能打算怎麼辦,我不怎麼辦。”

方冀南道,“路子我都給她指了,該低頭低頭,該花錢花錢,畢竟對方傷成那樣,他這個民事還是刑事,就看對方鬆不鬆口了。他這個事情按我了解,確實就是個模糊界定,我還專門給肖微打電話問了一下,要隻是骨折和頭部皮肉傷,反正也不構成重傷害,態度到家了,對方賠償滿意了,雙方達成諒解,也可以不追究刑事責任。”

“所以你大姐指望著你出麵,對方家裡既然是區交通局的乾部,怎麼也得給你幾分麵子,”馮妙笑了下,“嘖,都是聰明人。”

“關鍵她倒是跟我實話實說啊,藏著掖著的,避重就輕,隻說是喝酒跟人家打個架。”方冀南自嘲地嗤道,“找我辦事再來這一套,她看我長得像傻子嗎?”

“隻要把你騙去了,不也能起到作用嗎。”馮妙笑,笑夠了問道,“她明天不會再來了吧,我可不想跟你大姐有任何接觸,她要是再來,我乾脆就不在家了,我提前回大院過年去,你自己在家混吧。”

“彆介呀,大過年的,我一個人扔家裡多可憐,明天再上一天班咱們一起回去。”方冀南道,“能幫她的我都跟她說了,反正彆指望我幫她出這個麵,我丟不起那人。估計她不會來了,來也是找我,萬一她再來,敲門你裝沒人不理她不就完了。”

天冷,晚上也沒法出去散步,兩人看了會兒電視就早早上床暖和,一起靠在床頭捂被窩。

“你說這幾年啊,”方冀南頓了頓,搖頭感歎道,“人閒是非多,你看看現在,閒人散漢、地痞流氓有多少,滋事生非、小偷小摸有多少,這些人到處製造不安定因素,我們這也就是帝京,治安好的多了。我跟你說,就你這樣的,要是擱在彆地方,你一個女同誌上班路上都不敢放心。”

“我也聽說了,邱小嬋前陣子給我來信,下班晚了都得叫家裡人接。”

馮妙道,“安居才能樂業,那些人也沒個正當事情乾,都等著國家分配工作、分配房子,賣菜練攤、做生意當個體戶能掙錢,還讓人瞧不起了,還不如人家農村呢,起碼農村還能老老實實種地。”

當時有個詞叫“待業青年”,應該說從七十年代末開始,社會出現了大量的閒散人員,包括大批回城知青和新增的城市人口,這個年代也沒有“自主創業”意識,老百姓隻認“鐵飯碗”,人閒是非多,這幾年社會治安真是不太好。

方冀南歎了一聲:“我看呀,肯定不能這麼下去,早晚得來一場整治。”

事實證明,這家夥在這方麵還是有足夠敏感度的,也就幾個月後,一場記入史冊的嚴打開始了。這是後話。

作者有話要說:最討厭酒後無德,也最討厭酒場應酬了,工作中因為單位聚餐拒絕喝酒,本姑娘當場跟單位二把手懟起來了。

他:部門聚餐也是工作交流,人家給你倒酒都不喝,這是對工作不積極,對同事不尊重。

我:領導要這麼說,我以後可以光積極喝酒,工作乾活就彆找我了。

差不多一戰成名。

一個小破單位技術部門,誰怕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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