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穩睜開眼睛時,沈淨晗已經在看窗外了。
他指尖勾了勾眼尾,伸了個懶腰,打開窗子將手伸到外麵試了試溫度,室外已經涼爽許多,他將空調關掉,窗子打開透氣。
“偷看我這麼久,如果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我會認為你對我感興趣。”他聲音悠悠的。
沈淨晗的目光停留在窗外一棵不知道是什麼品種的大樹下,那裡停放著一輛單車。
她沒有回避這個問題,很直白地說:“那倒沒有。”
周穩笑了一聲。
“隻是因為,”沈淨晗停頓一下,說了出來:“你跟我男朋友長得很像。”
她講這話時表情很淡,沒什麼起伏,像是說一句再平常不過的話。
周穩盯著她的眼睛:“照片上那個?”
“嗯。”
“那還真是很像。”他把玩著那隻銀白色的打火機,“沒聽說你有男朋友。”
她柔軟的唇輕輕動了動,幾秒後開口:“他已經不在了。”
周穩沉默片刻,“抱歉。”
“沒關係。”
兩個人沒有再講話。
沈淨晗再醒來時,天已經亮了。
周穩不在車裡,那家店鋪也還沒有開門。
她腿上蓋了一件男人的黑色薄外套,不是他昨天穿的那件,大概之前就在車裡。
繁華的市區裡看不到純粹的日出,但依舊能看到東方一片橙紅的溫柔日光。
有人輕叩後窗。
沈淨晗打開車窗,周穩帶回了漱口水,濕紙巾和熱乎乎的早餐。
“謝謝。”沈淨晗接過幾個大大小小的袋子,暫時掛在副駕駛後麵的掛鉤上。
周穩手裡還有一袋東西,他直接丟進後備箱。
“沒睡好吧。”周穩沒上車,懶散地靠在車旁,日光落在他挺直高大的身體上,整個人的氣息剛烈又溫柔。
“還好。”沈淨晗說。
周穩偏頭瞧車裡的人,“出來走走嗎?空氣挺好的。”
“不,熱。”早上溫度已經開始上升。
“真不浪漫。”
周穩從兜裡掏出兩根豆漿吸管,拆開其中一根的包裝紙遞進去,“收拾完先吃早餐吧,豆漿和粥都有,你看看喜歡吃什麼。”
“我吃什麼都可以,謝謝。”
“謝幾次了,你是不是忘了你的手機是我弄壞的?”
“流程還是要走的。”
周穩徹底笑出來,“行吧。”
老板早上來開門時看到倆人這麼早就在門口,非常意外:“這麼急啊?那我馬上去拿,等我半小時,幫我看會兒店。”
老板回來後很順利地修好手機,連同有點磕痕的屏幕一並換了,套個新殼子,跟新的一樣。
沈淨晗道謝,開機檢查。畢竟是多年前的手機,係統很慢,但她並不在乎這個,隻檢查聊天記錄和相冊。
確定沒有問題後,她又看了看剛開機那會兒湧進來的一堆信息,有公眾號的推送,月初手機套餐的扣費信息,還有青青發來的幾條,問她去哪了,怎麼還沒回去。
昨晚她已經借了周穩的電話告訴青青,這應該是青青在那之前發的。
沈淨晗給自己的號碼裡充了話費,順手給嶽凜的號碼裡也充了一些錢。
這些年,她一直堅持給那個號繳費,避免號碼停機後被收回,另賣他人。
在沈淨晗手機收到繳存話費成功的信息通知後,周穩的手機也響了一聲。
沈淨晗抬眼看他。
周穩麵不改色地看一眼手機,“服務不怎麼樣,催費倒是很積極。”
沈淨晗又看他幾秒,沒有說什麼。
兩人上了車,沈淨晗扣安全帶,“現在應該能趕上十點那班船。”
周穩沒有講話,但很快沈淨晗發現他的車正開往另一個方向,“不去碼頭嗎?”
“先陪我去個地方。”
“去哪?”
“去了就知道。”
十幾分鐘後,沈淨晗發現街道越來越寬闊,綠植越來越多,路兩邊的建築也越來越熟悉。他的車經過一座橋,已經到了青城郊外。
她去雲江島之前的民宿就開在這附近。
沈淨晗轉頭:“來這兒乾嗎?”
“熟悉嗎?”
她沒有時間,也不願意跟他閒逛,“你如果有事要忙麻煩放我下車,我自己打車去碼頭。”
“你有錢嗎?”
“我手機修好了。”
周穩眉眼間全是笑意,好像逗她很有趣:“有錢就翻臉不認人了。”
他將車駛入一條偏僻的小路,“這附近有不少工廠,長年累月地將汙水排進河裡,導致河水汙染嚴重,後來有個攝影師給那條河拍了一組照片,在網絡上引起廣泛關注,相關部門著手整頓,才有了現在這樣清澈的河水。”
沈淨晗之前住這裡,知道這件事,“那跟你有什麼關係。”
“其中有家玩具廠就是周家的,不過我回國前已經關掉了,我來看看。”
車在小路的儘頭處停下。
這是個廢棄的院子,玩具廠的牌匾隨便立在牆跟兒旁,已經被半人高的荒草遮住大半。
院子荒蕪已久,早已破敗不堪,雜草叢生,一些落滿灰塵的辦公桌椅堆在門口。
周穩挪開桌椅雜物,撬開生滿鐵鏽的鎖頭,推開廠房大門。
一股黴味兒撲鼻而來,周穩揮了揮手,劃開一些細軟的蜘蛛網,“小心。”
他在廠房裡轉了兩圈,對著陳舊報廢的設備機器敲敲打打,又在辦公區各個房間裡穿梭,不像毫無目的的閒逛,倒像在找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