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裡雜亂異常,還多了不少本不該在這裡的儲物櫃,轉椅,周穩拆開遮布,用力將櫃子推開,椅子挪走,屈膝半跪在地上敲打地板。
這裡有些陰森,沈淨晗站在旁邊,“你到底在做什麼?”
“噓。”周穩說。
他繼續敲打地板,仔細辨彆聲音,忽然勾起嘴角。
沈淨晗剛想問他怎麼了,周穩突然指尖一動,不知觸到什麼開關,就聽“哢噠”一聲,原本平整的地板忽然翹起一塊,他雙手扳開,露出底下漆黑的洞口。
沈淨晗有點驚訝,“是地窖嗎?”
大廠的廚房裡有個地窖,用來存儲一些蔬菜,也是常事。
周穩開了手機的閃光燈向裡照了照,留下一句“在這等我”,竟然直接撐著洞口邊緣跳了下去。
沈淨晗趕緊趴在洞口往裡看:“哎!你小心裡麵沒有氧氣。”
周穩已經進入到她看不見的區域,聲音裡透著空曠,“知道,你彆走遠。”
大概過了十分鐘,裡麵才再次有動靜。
周穩撐著身體輕鬆躍上來,沈淨晗說:“你再不上來我就報警了。”
他笑著站遠一些,清理身上的灰塵,“那你怎麼不下去救我?”
“我怕黑。”沈淨晗看著他把洞口恢複原樣,“下麵是什麼地方?”
周穩把櫃子和椅子也挪回原位,“普通地窖。”
“那你還在裡麵那麼久。”
“找找有沒有好玩的東西。”
“找到了?”
“嗯。”周穩從兜裡掏出兩個巴掌大的小玩意兒,一個毛茸茸的胡蘿卜玩偶,一個粉紅色的大眼仔掛件,外麵的塑料包裝一點灰塵都沒有,大概被他擦掉了。
他隨手把那兩個小東西扔給沈淨晗,“走吧。”
這應該是之前玩具廠遺留下的東西,剛剛沈淨晗也看到過不少類似的玩偶掛飾,大大小小零散地掉在各處。
她當然知道周穩不會為了這麼個小玩意兒大老遠跑到這裡,但也沒什麼興趣細問,這畢竟是他的事。
沈淨晗不愛管閒事。
因為跑了這麼一趟,十點的船沒趕上,連下班船都沒票了,周穩買了兩張下午兩點的票,距離開船還有三個小時。
中午還有些時間,他連拖帶拽,拉著沈淨晗吃了頓午飯,摻了碎冰的冷麵,裡麵放了半顆煮雞蛋,西紅柿,醬牛肉,雞肉腸,辣白菜,零零碎碎一堆配菜,看著非常有食欲。
天太熱,沈淨晗本來沒什麼胃口,看著那碗麵也忍不住吃了大半碗。
沈淨晗拒絕了周穩飯後“隨便逛一逛”的提議,在候船室找了個靠近窗口又避光的地兒一坐,靠著軟包木頭窗框,開始補覺。
昨晚在車裡睡得實在不舒服,睡半宿醒半宿,又折騰一上午,吃完午飯就困得不行了。
她說熱,周穩便隔了個位置坐下,不到一刻鐘,沈淨晗胳膊一鬆,微微垂下,睡著了。
周穩肆無忌憚地瞧她。
以前倆人一塊兒睡覺,她也是入眠極快,睡眠質量特彆好,沒睡夠還要鬨脾氣。早上他要起早回學校,起床時吵醒她,她翻了個身哼哼唧唧弄出很大聲響表達不滿,他親了很久才哄好她。
她一向很嬌氣。生氣時生機勃勃,鮮活得很。
不像現在。
日光移過來,落在沈淨晗臉上,她微微蹙眉,但沒睜眼。
周穩起身將簾子拉上,剛坐穩便察覺有人靠近。
碼頭這邊的負責人看到周穩,過來打招呼:“周少,您怎麼在這,您要回島上嗎?”
周穩抬手比了個“噓”的手勢。
那人看到睡在一旁的沈淨晗,心裡有數,沒有多問,隻小聲說:“您是要回島上嗎?”
“嗯。”
“下趟得兩點,我安排船送您回去吧。”
“不用。”
“周少——”
周穩抬眼看他,壓低聲音,重複一遍:“我說不用。”
那人又飛速地看了一眼沈淨晗,“那……有什麼吩咐您知會我,我就在那邊辦公室。”
“嗯。”
這一覺沈淨晗睡得很香,迷迷糊糊一直沒醒,不知過了多久,有人戳她臉蛋。
第一下她以為在做夢,後來又被戳了兩下。
她睜開眼睛。
周穩縮回手,笑著瞧她。
這個從下往上的刁鑽角度,大概也隻有嶽凜這樣的臉能駕馭得了。
腦袋底下也軟乎乎,很舒服。
她又聞到了那種像山澗清泉一樣好聞的味道。
沈淨晗反應了幾秒,突然清醒。
她現在是枕著周穩的腿。
她猛地坐起來。
動作太快,把周穩都嚇了一跳,抬手扶她肩背,“慢點。”
沈淨晗整理頭發和裙子,“抱歉。”
“沒關係。”他站起來動了動已經麻了的腿,“走吧,時間到了。”
檢票口已經開始檢票,隊伍排得很長,兩個人進了通道,漸漸被擁擠的人群衝散。
周穩被擠到前麵,不時回頭看她跟上沒有。
沈淨晗看著那個熟悉的背影和側臉,忽然想到上午那聲鈴音。
她覺得自己有些神經過敏,總是想一些不切實際的事。
如果嶽凜還活著,怎麼可能不回來找她。
如果他回來了,看到她現在過成這個樣子,還裝不認識她,那她大概會直接給那個混蛋幾巴掌,從此絕交。
雖然覺得不可能,但她還是鬼使神差地拿出手機——
撥通了嶽凜的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