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木聞言,沉默收回抬起的手。
兩人梳妝齊整臨出房門時,雲白猶豫地問道:“少爺這個樣子敬茶是不是不太好……”
奚木臉頰上的藥糊著實不太美觀。
沈意倒沒覺得有什麼,但想了想男子素來愛重臉麵,便道:“若要覺得不好就戴個麵紗吧,不過,我娘爹不會在意的。”
麵紗到底還是戴上了。
兩人走到正廳,沈昭華和齊氏端坐在上首。
雲藍和雲白扶著兩人跪下後,端來茶盤,奚木雙手端過茶盞,一一遞給沈昭華和齊氏道:“新夫陸奚木給娘爹敬茶。”
沈昭華接過茶盞,將紅紙包著的玉佩遞給他,“恩,盼你妻夫二人日後和睦長久,琴瑟和鳴。”
奚木恭敬接過,應道:“謝謝娘。”
齊氏也說了祝詞,隨後取出一支玉簪親手插在奚木發髻上,“好孩子,起來吧。”
“謝謝爹。”
待敬茶過後,沈昭華方才問道:“臉是怎麼了?”
剛才敬茶時,她就聞到了清草膏的味道,奚木麵紗下也透著些藥糊的影子。
沈意隨意道:“哦,起了些疹瘡,我用藥敷上了。”
聽言齊氏眉頭微皺,新婚第一天就起了疹瘡,這可不是好兆頭,更何況,奚木的身世……
還沒等齊氏再想些是不是要撒些五穀來驅驅邪,就聽沈意道:“爹,我餓了,是不是該吃早飯了!”
思緒被打斷,齊氏回過神:“恩,廚房有粥和饅頭,我去端來。”
“主夫,奴去吧。”雲白道。
“是啊,這些事情,讓奴來做就好。”雲藍也跟著道。
齊氏點頭。
到了正經吃飯時,沈家一家都不習慣有兩個人站在邊上,沈昭華開了口:“你們倆也一同坐下吃吧,我家沒那麼多規矩。”
“這……萬萬不行,奴哪能和主家同桌吃飯。”雲白和雲藍連連推辭。
“不能同桌,外邊有個小桌子,你們倆端些吃食去那吃吧。”沈意開口道,“這不用伺候。”
見家中兩個女主人都這般說話,雲白雲藍兩人低聲應了,一人拿了個饅頭就要往外走。
沈意把人叫住,取了粥碗,又撥了些小菜遞給他們,“乾吃饅頭不得噎死!這個帶著吧。”
雲白雲藍心中說不上什麼滋味,隻連聲道:“謝謝少奶奶!”
吃過早飯,沈昭華就往醫館去了,臨走前囑咐沈意在家把曬好的草藥挑著分裝起來。
對於這個輕鬆的差事,沈意很滿意。
春末夏初,陽光好得出奇,伴有微風拂麵,溫暖不燥。
家中兩隻狗也因為奚木等人,被沈昭華用繩索拴了起來。沈意把奚木拉著帶到平安和無恙麵前,讓它們熟悉奚木的味道,“你彆怕,它們熟悉了你的味道,就不會對你叫了。”
奚木看著吐著舌頭的兩隻大狗,強壓內心懼怕,讓它們湊在自己的衣擺附近一通嗅聞。
之後沈意又帶著奚木簡單熟悉了一下家裡,就把他丟給齊氏,她自兒個蹲在前院去撥弄草藥了。
雲藍和雲白小聲說話,雖沈家不似陸家那般富貴,可家中主人卻分外好伺候,一點架子都沒有。
雲藍想到早晨給他遞粥碗的沈意,臉頰微紅。
雲白瞧見了,叮囑他:“你那些心思先收著點,如今少奶奶和少爺相處不好,後麵有的是機會,彆給搞砸了才是。”
早晨沈意不讓奚木給她穿衣,這會兒寧願侍弄草藥都不願陪著新婚夫郎,在兩人看來,可不就是相處不好嗎!
沒有人注意到這兩個仆人的心思。
齊氏雖然膈應陸奚木新婚第一天臉上起疹瘡這件事,但一上午相處下來,對他到底還是滿意的。
乖順聽話,說什麼應什麼,麵紗遮著,露出的半張臉也窺得出模樣不錯,而且也確實如陸家說的那樣,身體康健,頗有些力氣。
齊氏有意讓奚木去提一桶水來廚房,從身後瞧著他提水動作毫不滯澀,腰身有勁,越發覺得他抱上孫兒是指日可待了。
奚木看得出齊氏對他的滿意,心下稍安,雖然換了地方生活,但好在日子比他想象中要好些。
隻除了……
他看著麵前的沈意,不自覺又緊張起來。
齊氏給沈昭華送飯去了,雲藍和雲白在打掃廚房。
他被沈意拉著坐在院子裡,解開了麵紗,沈意用擰乾了水的帕子給他把臉上的藥糊擦去,瞧見昨晚的紅腫消退不少,但麵上愈合跡象較緩。
“你把手伸出來,我給你把把脈。”沈意道。
奚木挽袖伸手,手背放在被陽光曬得溫暖的木桌上,指尖因緊張而微微顫抖。
沈意三根手指搭上去,出乎意料,昨日暗猜的體寒倒是沒有,隻是……
指腹的脈動一下一下地跳著,似有若無,她有些詫異地看了眼奚木,麵上難得有了幾分苦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