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少男心事(1 / 2)

東家[民國] 張大姑娘 5794 字 6個月前

小榮看扶桑這一身打扮,直咂摸嘴兒,“看這一身兒,真排場,跟人家念洋學堂的人一個樣兒,是個學生模樣。往後啊,二師傅他們也不用跟咱們師傅掛勁兒拽列子了,有你一個啊,比得過他們多少徒子徒孫。”

他心裡有氣,早先師傅在的時候還好,現如今才走幾天,賬房那邊人就擠兌他們這邊兒的人,二師傅領著人派活兒,自己對著太太跟哈兒狗一樣,都不待見他們的。

扶桑渾身一股子高興勁兒,她小時候模樣都忘了,早不知道什麼是學生樣兒了,自己對著鏡子看的入神,文質彬彬而儒雅神秀。

她沒跑過腿兒,沒在太陽底下賣過一把子力氣,小榮給她縫了個書包,她背著就上學去了。

筆本都沒有,臨走時候小榮想去賬房裡麵拿幾張的,挨了二師傅一頓呲噠,他比親哥哥還要待著扶桑親近,對著二師傅就急眼了,“彆說是幾張草紙了,您今兒這樣給我們沒臉,可想著榮大師傅回來的時候,你要擺在哪裡去?”

二師傅微微一笑,他也是榮大師傅抬舉起來的,但是久居人下哪裡有心甘情願的,往日裡敬他幾分老資格,做這一行的最尊師敬長。

隻是他才乾自覺不差,風水輪流轉,今年到我家,輪也輪得到他了,“你們怕是還不知道,山西起了鼠疫,榮師傅在京郊裡麵養病呢,怕是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了,這府裡由我主事兒。”

山西鼠疫年前就出了,小範圍的傳播,山西巡撫立派兩名醫官前往,怕是時疫,結果去的人其中一個,沒幾天就感染去世了。

才知道是鼠疫,怕朝廷知道,又怕擴散出去,直接把地方圍起來不進不出。

外麵人不知情,春節人口又流動極大,等榮師傅回京的時候,京城已經上表了,所有山西來人員,一律隔離京郊,劉先生昨兒剛去了,榮師傅怕是也不大好。

說的兩個孩子臉色大變,小榮快要急哭,“你說什麼?鼠疫!”

時人談鼠疫兒色變,致死率奇高,宋遵理也未曾想到山西之地又起鼠疫,他為孫大人謀劃,“山西自古以來都是汗牛痛仆,十年九旱,土地貧瘠,晉人多經商而不讀書,這次鼠疫,山西巡撫查證上書是由商人從包頭轉運回來的土撥鼠皮草引起的,已致幾千人暴亡。”

軍機處孫大人憂心忡忡,“山西巡撫難辭其咎,發跡之初隱瞞不報,後又直接焚村殺人,引起民變釀成大禍。若山西不能平複,久旱加上疫病,隻怕人心惶恐,到處流竄,現需能臣前往主政,安撫民心,平複疫情。”

山西中原之地,鼠疫流散開來,年後晉商遊走各地,舉國上下都不能幸免,孫大人長歎一聲,“茲事體大!”

宋遵理出謀劃策,“我有一人舉薦——”

他心裡早已再三思量,“朝廷無可用之人,可重新啟用梁士典,原山東巡撫,拳亂後被朝廷棄用,現居餘姚老家當寓公!”

孫大人略一斟酌,不由拍手叫好,再合適不過了,“此人稱得上仁政能乾,謀略得當,早年對抗洋人,憑一己之力周全山東百萬民眾,可任山西巡撫。”

說完匆匆自後門出,宋遵理親送,路過圍房的時候見扶桑跟小榮跪在那裡。

孫大人稱奇,“跪在這裡乾什麼?”

主子罰人的,都是背著人在院裡罰人的。

小榮痛哭,“我們等老爺的,想求老爺送我們去京郊安平莊子上去,我們師傅從山西來染了病,怕是熬不過去了,有事弟子扶其牢,我們不願意他一個人在外頭孤苦伶仃去了。”

後麵宋遵理聽了嗬斥,“胡鬨,這人人命關天的大事兒,你們說去就能去的?這是疫病,是要過人的,你們年紀輕輕有這份心是好事,此事不允!”

扶桑兩人聽劉先生已死,去求大太太,大太太一百個不願意,要是去了搭上兩個好說,就怕要是偷摸再回來了,她跟這鼠疫是一點不想搭噶。

祁人對鼠疫的恐懼更深,提之色變。

扶桑心眼多點,她早上見孫大人從後門入,便知道宋遵理必定會到後門送人,便拉著小榮等在這裡。

想起來榮師傅的種種,也是淚如雨下,青石板上叩頭不住,“老爺,榮師傅年紀大了,天兒又冷,安平莊那樣的地方,無異於等死,也不過是這兩天的事情了。

我七歲入府,榮師傅手把手教著我撥算盤的,傳道授業解惑,我入府時家裡便囑咐過,尊師如父,您憐我一片心,送我去吧。

我自備傷藥打包袱去,榮師傅要是好了,我們等鼠疫沒了再回府來,要是沒熬過去,絕不怨天尤人,請您恩準!”

大冷天,倆半大孩子依偎在一起哭的跟淚人一樣,府裡圍觀的人,就連二師傅都忍不住眼熱,跟師傅們說,“榮師傅這輩子啊,值了。”

宋暘穀一把拽扶桑起來,心想這人傻的冒泡兒,他不知道心裡什麼滋味兒,“你快起來,不要胡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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