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我不喝熱的(2 / 2)

東家[民國] 張大姑娘 7291 字 6個月前

正美著呢,就聽見清脆的一聲,他家的那個寡王沒喝,接過來放在桌子上去了,紋絲不動的。

這是沒看好。

人姑娘扭頭就出來了。

家裡人勉強寒暄幾句,宋暘穀也出來了,承恩跟個弼馬瘟一樣的靠著牆,跟在他後麵出院子上馬車。

“我的爺,您哪兒沒相中?回去怎麼跟太太交代的?”

你說你從小挑剔到大,小時候吃的用的穿的看的,身邊伺候的人,哪個都挑剔,哪個都看不順眼。

沒想到這要找媳婦兒了,還這樣挑剔呢。

宋暘穀不耐煩,“她用的玫瑰香。”

玫瑰香怎麼了?

承恩心裡歇斯底裡喊一嗓子,沮喪地不行。

是,他不喜歡濃香。

寡著吧。

這樣的人,要回上海,找個交際場的名媛才好,樣樣都是仙女一樣的才好,聽承恩這麼一說,宋暘穀詫異,“人都有缺點的,這個事情吧,隨緣比較好,就是寺廟裡麵的觀音雕像,也有人相不中呢,各人各人的緣法。”

承恩置氣頂嘴,“是,有的人是光看,也不知道跟人家處處,人家興許就今兒用的玫瑰香呢。”

一點耐心都沒有。

他現如今也懂男女之情,看得明白眉眼高低了,這跟女孩子相處,就得跟二爺一樣的,先看著人家漂亮的,然後給人家送花籃兒,送果籃兒。

靈機一動,“您覺得哪個人漂亮啊,人群裡麵一眼能看見的女的,比如哪個明星?”

香煙卷公司很會做買賣,他們出十二月花令也就算了,還請女明星拍照,還有英國人開的煙草公司入鄉隨俗,上麵用的是水滸紅樓夢裡麵的情節,各種畫片兒都有。

宋暘穀誰也想不起來,那香煙盒子看都沒看。

掉頭就走了。

二太太家裡等著呢,眼巴巴地看著,見人從月季花的花苞處影現,便起身喊住,“屋子裡來。”

宋暘穀也有脾氣,“回頭再說,牙疼。”

二太太跟宋姨對視一眼,逮著承恩,承恩嘰裡呱啦,“是真牙疼,那茶太熱了,喝了得更疼,您知道,牙疼得吃涼的,要我說啊,這姑娘還是不夠貼心,我們爺啊沒看中也是應該的。”

聽聽,他還是向著他主子的。

說的話都不覺得臉皮厚,二太太氣的血壓高,躺在床上頭疼,“你聽聽,你聽聽,這像話嗎?牙疼不能吃熱的,還有什麼理由是他想不出來的,不怪自己,還要怪人家姑娘不夠體貼,多大臉。”

“這要不是我兒子啊——”

我情願他打光棍,活該光棍,就應該光棍。

“唉——您彆氣,彆氣了,這不是日本人要打過來了,在天津了,咱們原本想著趕緊定下來,也圖個吉利,咱們也是安穩日子裡麵定親的人家。”

這不是福祿雙全,動蕩年代結婚的,總歸不是那麼好。

二太太算是教他傷透心了,跟二老爺打電話,“今兒說人家茶燙了,之前說人家太瘦了,又有一個說人家胖了,還有的說人家臉太白了,這臉白也成毛病了?他那玩到大的好伴兒,扶桑不白的賽雪,也沒見他不跟人家玩兒。”

“我管不了他了,就沒有這樣挑剔的孩子,他從小就古怪,現在脾氣更古怪了,有時候夜半三更才回來,在局裡也不知道做的什麼工作,起早貪黑的這是做什麼,老爺,您要是有功夫,就親自跟他打電話吧。”

二老爺有什麼辦法?

他隻見過十裡洋場混日子的,沒見過不開竅兒的,他有時候也不得不埋怨已經去世的宋遵理,“定是大哥那時候管教太嚴,翁家的那一位又格外地尖酸刻薄,性子給養的左了,一對兒姑侄女,給我好好的兒子禍害成這樣。”

以至於對漂亮女孩子,根本無感,他分不出美醜,這是二太太的原話兒。

二太太夜裡愁思難眠,菱花窗外暖風搖曳,南牆內一叢牡丹半開,月華浮動,隱約婀娜,牆外西府海棠淡粉,颯颯飄零。

天井風如許,牆幕影似竹。

她望著書房裡麵的一點燈光,胸口的悶氣散了許多,些許安然。

罷,他從來是個任性的孩子。

她就這麼一個命根子,要玩手段,她乾不過兒子。

靜坐許久,渾身躁意疏散,起身便要回臥房。

突聽“轟”地一聲,接二連三,魚承恩嚇得跑出來,“打起來了,今晚這就打起來了,他姥姥地小日本,就不能過安生日子,我就說得早晚從天津南下。”

一邊說一邊跑到大門上去,檢查門鎖,又把早前準備好的水缸沙包都堵著,把宋暘穀屋子裡電燈給拉了。

一刹那,整個北平都安靜下來,安靜地隻能聽見南邊打炮的聲音,衝鋒的聲音,還有刹那空白時刻刺耳的槍聲。

能聽見街麵上整齊劃一,步履匆匆過兵的聲音。

整個北平城也從燈火璀璨的蛟龍,變成了無色黯淡的雕像,所有市民全部熄火關燈,緊閉門戶靜待。

五月二十七日夜十點,被譽為日本軍“超級精銳”的甲種師團,從天津港口登陸,與南下東北縱軍彙合,氣勢洶洶攻占豐台兩縣,馬不停蹄入宛平,最後打到南苑,南苑為北平城南大門,一入南苑,北平城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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