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回國(1 / 2)

東家[民國] 張大姑娘 12120 字 5個月前

扶然在內共計新軍三千人,連同晉軍一十一軍團,駐守南城門,從東直門一直到西直門防線,城內武器不足,小袁市長先前已經整合各種槍支彈藥並長槍大刀,又督促城衛兵警察署□□包。

因此勉強實現了七人一組,配漢陽造鋼槍一把,另有民間征集土槍一把,炸藥包一人一份兒,長槍大刀也是五花八門配備。

這已經是竭力武備了。

扶然背著一把大刀,這是他從家裡帶來的,一把土槍,是舒家老祖打獵的時候用的,他把炸藥包掛在脖子上。

日方為裝甲部隊,步兵聯隊方陣,野炮山炮共24台,榴彈炮發射能照亮半個城,他們還配有野戰重炮聯隊。

大家都意識到,他們要從南大門進,但是彆的城門也不敢調遣支援,因為日軍單兵作戰能力很強,他們有豐富的經驗,在關東地區跟東北軍打了十幾年,都是老兵精銳。

最主要的是,武器太精良了,他們單兵每年消耗的軍資,比扶然三年的演練學習都要大,可是扶然他們打的很猛。

日本人先上炮,要把城牆城門打鬆,這樣的攻堅戰,隻是時間的問題。

炮火掩蓋之下,步兵聯隊就要單股作戰,爬上城牆去。

一**地衝鋒,城牆上麵的人也一**在換。

一直城牆下麵的屍體能跟牆垛子一樣高了,機槍不換,機槍手一直在換,直到屍體呈現出一個倒喇叭狀兒。

扶然這些大多數是學生兵,他是一期畢業生,後麵一期三期都還沒有畢業,他們才駐紮到這邊來布防,老袁先生愛重這些人,愛惜這些年輕的軍事乾部,未來的棟梁之材,因此臨時調遣他們到南門。

起初沒有人覺得日本人從南門進,路線假設好幾條,但是偏偏就是從南門開始打的。

老袁大人知道消息,“有叛徒!”

有人把城內布防計劃,泄露給了日本人,且就在內部。

這是老袁生平一大恨,他為北平付出多大心血,今夜不走待戰,便是為了這一場仗,“去查,看看誰不在府裡。”

立時有人扭送人來,“府外巡邏隊拿住的。”

是他老朋友的兒子,小潘大人,老袁拿槍頂著他的腦殼,獰笑,“你對不起你爸爸的名兒。”

小潘大人是個貴公子,如今也是個少爺兵,“我不知道他們要做什麼啊,隻是有人問我布防的事兒,我就隨口說了一句南苑那邊兒都是學生兵,弱的很。”

“你該死!”

小潘大人抱著老袁大人的腿,“叔叔,您饒了我,我豬油懵了心啊,我走是因為害怕,南苑那邊槍響,我們攔不住了,東西兩門的人趕不過去,咱們也趕不過去了,隻能南下或者西走,您快走吧。”

他還天真,想著走,想著讓老袁跟著一起走,他覺得老袁不能殺他。

“砰——”斃了他!

老袁胸前一片血,怒目金剛一樣的,“誰敢走?”

“北平守軍,誰要敢退一步,立殺無赦!”

“召集所有府軍巡邏隊警衛,支援南苑,跑步前進。”

“再電聯東西兩門守軍,火速支援南苑——”

他身邊自有幕僚,聽南苑那邊又是一陣衝鋒,自打電話電聯,聽到彙報後眼皮就是一跳,電話扔在一邊,“老大人,您該走了,南下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咱們早晚能打回來。”

老袁不走,他穩坐如山,已然成敗局,他自覺是丟北平千古罪人,“端午前夕,社會各界人士成立後援會、抗戰會,鼓舞士氣捐贈物資,北平每一戶人家,據財局統計,捐贈苞穀十五斤,北平婦女日夜趕工,每人縫製鞋墊兩雙,纏腳一副,北平的老少爺們都看著呢,都等著打這場仗呢。”

就是輸了,也不能跑,一走了之,他老袁做不出這樣無恥的事情來。

他身邊幕僚們苦勸而泣,“您要是不走,日本人進城,第一個當拿您開刀啊,您何苦留在這裡做傀儡呢。”

老袁轉過身去,不動。

“你們走吧,我且在這裡等著呢,跟小袁說,家祭無忘告乃翁!”

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

兩軍對戰,從來隻有死主將的,沒有死幕僚的,老袁微微頷首,看著小袁匆匆自後門出,一隊人馬護送南下,他太太還在這邊,她也不哭。

他問她,“你怎麼不走?”

太太笑了笑,“我是袁夫人。”

袁夫人怎麼能走?

又反問他,“您不走呢?”

老袁大笑,“老子打的是國戰,全北平市民看著呢,他們節衣縮食支持軍費,我怎麼能背棄。全國人民看著呢,全世界也都在看著呢,我要是跑了,豈不是丟乾淨中國人的臉,再也叫人瞧不起中國人了。”

老袁圓滑世故,狡詐多才,但是他這人有一個好處,他打內戰不怎麼樣,但是打國仗,對日本,一開始的態度就非常的強硬,要打就打,絕對不求和。

先前日本人利誘威逼,他依舊是備戰,就一個字,打!

如今打不過也要打!

這是他的態度。

北平市民怎麼評價他沒關係,功敗垂成,沒打過,他其實做夢都想打過去,可是城防圖,是他疏忽大意。

有時候,泄密者其實跟任何事情無關,隻是單純的運氣問題,曆史上永遠不缺少泄密者留下來的千古遺恨。

被後世人唾罵千古。

府裡已經空蕩,老袁看著太太,“我叫兒子走,不是因為我的兒子金貴,也不是說我的兒子比南苑那些學生兵要金貴。”

“我知道。”

老袁點點頭沒再說下去,他指著南邊兒,“我讓新軍換防到南苑去的,我覺得不可能從那邊打,可是你看,我親手送著那些孩子們去死。我的兒子跟他們是一樣的,如果有機會,我也會送著南苑那些學生南下,他們都是精心培育的軍官,是我們正兒八經的陸軍棟梁。”

可是如今,都填成了炮灰,要撤退已經來不及了,隻能阻擊,南苑的人阻擊,周邊的部隊支援,後方的人先跑。

太太要哭,張開嘴巴死死地咬住了牙,帕子捂著嘴咬的都破洞,不能哭出來。

這時候,就不願意哭了,眼淚一滴都不值錢。

南苑的孩子們打的很猛,他們槍支配備不足,人也年輕,可是他們都不怕,血氣方剛的,日本人從兩千米推進到五百米。

到了眼巴前兒,他們槍打的跟不上,人家是一分鐘三十發,日本老兵極其善瞄準,一槍一瞄準,現場虐殺的氛圍很濃厚,心理上就很摧殘人。

我們的槍,扶然打一槍上一顆子彈,膛線都磨損的嚴重,幾槍鋼管就發紅發熱了,子彈出去就亂飛,所以他們都扔了槍。

扶然跑在前麵,他舉著那把大刀,他們都舉著長□□刀,跟日本人直接打近身戰,肉搏。

對著人就劈刺過去,倒下來一個日本人,他眼睛都不眨一下,幾個人圍著馬上亂刀砍死。

他們恨自己的刀太鈍,恨自己的手不夠長,恨自己的長槍不夠長。

扶然扭頭見銀光,是日本人的大刀,倭寇矮小,四肢粗壯,他們的劈刺技術很硬,一刀下去能斃命。

他後仰往側麵滾去,胳膊一涼。

他其實還沒有覺得疼,隻能看到眼前半截腿連著在膝蓋處,他一隻手撐著地,看到那是一個一期的學生,被日本人砍了腿去。

旁邊還有一條胳膊,他愣了下,才看見膀子處血跟河水解凍一樣,咕咕地留著,地上雪紅了一片,他眨眨眼,一隻手握著刀又爬起來。

其實,沒那麼疼,他想。

南苑打了兩個小時,第一十一軍全部陣亡,軍團四位高級將領犧牲,三千學生軍團陣亡兩千三百七十六人。

日本人子時入城,南大門上插太陽旗,隨行日軍記者拍照,奏日本國歌。

宋暘穀聽著過街的歌舞聲音,承恩低低地啜泣,“這是日本國歌嗎?我們是亡國奴嗎?北平成了淪陷區嗎?”

那是日本的阿波舞,他們竟然帶著軍樂團跟隨軍拍攝記者攻打北平城,這是多麼地狂妄啊!

老袁府外已經被團團圍住,他稱病不起,肺腑咳血,日本人一時之間觀望,怕引起公憤也不敢直接殺老袁。

當夜,日方舉國慶賀。北平使館區的日本人攜帶家眷,對入城部隊熱烈歡迎,個個彈冠相慶,遊走在北平主乾道上,視北平如同它的戰利品。

扶桑在櫻花落儘的早上,讀到了日本國內的報道:敵方(中方)打的很勇猛,斷肢殘骸掛滿城牆,奮不顧身者似無痛覺……

她讀著,字字刺目。

第一次也知道,原來字真的能把眼睛淩遲,一刀一刀。

她起身去交易所,彎腰穿鞋子的時候,踉蹌了一下,這裡的空氣分子都讓她覺得窒息。她真的,迫不及待,迫不及待要去收割她撒下的種子了,不然如何平複內心的暴躁呢。

東京的五月很暖,在一片戰勝的喜悅之中人人慶賀,就連股市都是一片攀升。

扶桑在做空頭鋼鐵行業,她把飯團塞在嘴裡麵,咽下去,看著大盤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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