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哭的不能自已,還怕人聽見,死死地用帕子堵著嘴,張大口抽噎,聽著二老爺繼續說,“我會打電話安排老二來這邊的,他向來溫順孝順,也不能要他來當個傀儡皇帝,家業便就此分吧。”
“扶桑那邊,家裡所有的現錢房產物業,都留給她吧,這些年跟外國人打交道很多,尤其是英國人,在英國很多物業房產,巴拿馬那邊我跟朋友也在炒地,這些地價都在漲,打理起來也很簡單,她會外文可以處理。還有在國內的不動產房產,天津,漢口……”他淡淡地說著,一輩子勤儉,攢著的都是給兒子的。
兒子如今不在了,給兒媳吧,“她要不是個好孩子,我不能給她這樣多,隻是我可憐我的兒子啊,一想起來我的兒子,我就不忍心,我總是想哭啊,我夜裡傷心的恨不得去死,我如今也不能再做什麼了,便給他的遺孀,多一點錢。”
就衝著她能留在北平,能在那裡坐鎮,能跟日本人對打,他也願意給,他的兒子,是給日本人謀害的啊,他恨日本人,恨不得把家業全捐出去了給日本人對著殺,殺個精光。
可是他還有一大幫子人靠著他,他還有家族還有其他很多很多東西在肩頭上,他不能拉著這些人去喝西北風,去給日本人拚刺刀。
他是驕傲的,宋暘穀給他很多驕傲,這樣好的一個兒子。
“他娶老婆了高興,比之前許多年都高興很多,我記得結婚之前,他特地給我打一通電話,我很納悶,結果他托我從南非給他買鑽石……”
兒子沒有了,那就隻能疼兒媳婦了,移情罷了,就好像兒子還活著一樣,好像兒子也一直跟兒媳關係很好,他們疼兒媳婦就像是疼兒子一樣,感情總要有宣泄的地方,愛屋及烏罷了。
靠著這一點點滋味兒砸摸著,還能活幾天,二太太再也忍不住,撲在他耳邊,掙紮猶豫很久,壓低聲音死死的,幾乎聽不見,這裡麵她不清楚什麼人,這外麵也不清楚什麼人,她像是承受不住嚎哭。
“聽著,聽好了,你不要動,扶桑不讓說的,暘穀可能還活著。”她馬上起來,擦擦眼淚,深深地看著二老爺,“您好好兒的,好好兒的。”
二老爺等人走了,視線看到門外,姨太太又進來。
他重重地閉上眼睛,心跳都無法加快,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嗎?
喉嚨來回滾動,像是油鍋裡麵的螞蟻,不敢說,不敢問,不敢表現出來一點。
但是現在想不到扶桑了,他想到的全是兒子。
如果他從北平逃走,從哪裡走的?
會怎麼走?
走到哪裡去呢?
路上會不會出什麼事?
他兒子沒吃過苦的,肚子都沒有餓過的,他在外麵流亡,吃多少苦啊。
現在就一個勁的想,想的很有精神,姨太太以為他累了,之前的話,她想試探一下本家的人都說什麼,“拉著講那麼長時間,什麼重要的事情啊,我跟大姐在外麵聊天,也沒有聽你們說什麼,非得來醫院講才行。”
漫不經心地講著,二老爺眼睛還是閉著,像是累了,“哦,生意上的事情,看我病著,無非想分羹罷了,你有空謝謝洪先生,要請他多照顧才是,等我好了,一定親自去感謝他。”
姨太太滿口答應,這是用到她了,用到洪先生了,那就是好事,就怕所有事情,她這邊都不清楚不了解。
二老爺看她出去,才睜開眼,眼神絕對不是之前的樣子,他現在對姨太太的態度,馬上就變了。
先前因為她在身邊照顧,那就是自己人,但是宋暘穀還在的話,他就沒有什麼自己人了,謹慎多疑且狡詐就是他的天賦,他防著呢,防著姨太太,她是洪先生的人。
對誰都要防著一手。
但是對扶桑,他是真的掏心掏肺了,跟二太太現在兩個人,就在下麵操作,二太太現在一天三個電話往北平那邊打,打也沒有重要的事情,就問問,吃了沒,喝了沒,有時候扶桑不在,就跟傭人說幾句。
但是就得打,物資什麼帶的,一批一批地往那邊運輸,北平的交通已經管控了,物資很緊缺,她自己就找車,一車一車地過去,天天發。
有錢,燒的。
二老爺呢,他就頻繁地約見手底下的人,他把先前的那些物業那些資產,都要給扶桑。
暘穀還活著,那麼給兒媳婦跟給兒子是一樣的,得多給兒子留錢搞錢是不是?
這個事情,他在籌備。
就等宋映穀來了,這些事情,他隻放心宋映穀來做。
偏心眼挺厲害的,小時候看不出來,長大了看的格外地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