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 營救 所有的電流最後都會通往心臟,那……(2 / 2)

東家[民國] 張大姑娘 11275 字 6個月前

田有海看她盤子裡沒有了,又拿著麵包給她,“這洋人的飯啊,就是少,肉沒有了,你吃點這個饅頭,撐一撐,等晚上啊,我多要點去。”

又眉飛色舞地講起來經過,“好家夥,我不是之前留在了北平,客算是回不去了,我也不想回去,之前想投靠你的,你不愛搭理我,可是你有海叔啊,有本事,我自己找了個片兒警的活。”

找個片兒警的活,工資是很少有的,也發不大出來,但是能坑蒙拐騙,壓榨一下街麵上的店鋪商家,騙吃騙喝還是可以的。

轉悠轉悠著,就跟日本人打交道了,為著他天天在街麵上跟人家說,他是舒扶桑,宋家太太的叔叔。

日本人要懷柔,不知內裡,便順利讓他抱上了大腿。

扶桑看他有時候,覺得他很傻,她接過來麵包泡著吃,太硬了,“你知道嗎?我很小時候,看你就覺得你很笨,不算是很聰明,雖然像是很聰明。”

“所以你總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做什麼事情都不太好,還總連累身邊的人,你如今又跳進來這樣一個火坑,你知道這是怎麼樣的火坑嗎?”

她講的心平氣和,田有海逮著什麼吃什麼,麵包還是沒吃,給扶桑留著的,瞧著給她餓瘦的,自己吃杏子,“有吃有喝的,這就是好日子,人活著不就是為了飽肚子,要我說,打小你就不該念書去,大爺那時候抱著你念書,我是不願意的,淨學這些沒有用的。”

天大地大,不如吃飯大!

“這杏兒我看了,還真不是山東產的,沒法子,糊弄著吃吧,瞧著日本人啊人性還不錯,問我你喜歡什麼,我就說你愛吃杏兒,小時候老在樹下看著等著熟了。”

家裡人不給吃多了,田有海不管不顧,抱著她摘不少,看見就給她摘,幾個杏子,給孩子吃個夠怎麼了。

扶桑慢慢地,看著他,有些老了,這些年,她頭一回正眼打量他,這也是個可憐人,身上有一種可憐清澈的愚昧,“那你知道,日本人是要我乾什麼嗎?”

“管他乾什麼,人家說什麼照著做就是了,你隻管自己日子過的好才是真的,我先前客跟日本人講條件了,到時候給你升官發財,還能去日本國去呢,我看啊,還是國外好,到時候你去日本日子那才叫美呢。”

“你跟小宋一起去,多美的日子啊,稀的管這些爛攤子,不是今兒打仗,明兒征兵的,瞎扯淡。”

他講的頭頭是道,並且給扶桑的待遇,跟當年給王乃寧的一樣,問洋人要個官兒,要個好未來。

也算是儘了他的心了,打心底裡,他無論是二十多年前還是今天,對王家,都挺儘心。

扶桑想說什麼,但是太累了,渾身入骨的累。

事情就突然變得對立起來,之前扶桑在北平鬨,現在成了扶桑沒有任何動靜,她像是冬眠起來了,每天吃飯睡覺喝水,跟田有海說說話,很多時候,都是田有海在吹牛。

吹他怎麼騙吃騙喝,魚肉良民,欺壓鄉親。

良心有,但是餓肚子的時候,他專挑著街坊鄰居下手,因此在青城老家,他總是跟個蒼蠅一樣的。

不識字兒,現在積極學習,鬥大的字兒也能認識半籮筐了。

扶桑這個人,心善,不是很單純的給要飯的一頓飯的那種善良,她對人性,有著超乎尋常的忍耐跟包容,有著天然的寬和跟悲憫。

她也做壞事,做很多,她自己覺得也沒有做過多少好事,但是她會體諒人,她如今已經很成熟,也漸漸地理解了,世界上為什麼會有田有海這種類型的人。

田有海拿著報紙進來,還是穿著一身狗皮,很珍惜,這是他最好的衣服了,“你看看,日本人特意給的,今兒的格外多,興許三爺在上海那邊又給人家找彆扭了。”

宋暘穀在那邊海關稽查,稽查到了日本人的船,海關向來是不太敢查的,外國人的船,走過場罷了。

其實這些都屬於走私,但是沒人敢去清點,去要求報關納稅。

宋暘穀是直接抄了人家一排倉庫。

然後一板一眼地開始清點,裡麵還有違禁品,這按照法律的話,是要槍斃的。

田有海聽她讀,又收起來,日本人隻給關於宋暘穀的報道,因此大大小小都是裁剪下來的,砸摸著嘴,“桑姐兒,我看,你得早做打算。”

“這男人啊,得防著,興許上海那邊,人家早就有人了,不然對這邊不聞不問的,你看人家問宋太太的事情,他一句話也不講。”

有采訪報道,問的人是突然提出來的,國外的記者,沒有提前提交問題,問宋暘穀怎麼看宋太太的問題。

宋暘穀隻說了一句話,“她現在很好。”

其餘的,一個字都沒有。

田有海覺得不大好。

這男人的想法,男人都是很了解的。

日本人一直扣留扶桑1個月,1個月有求必應,但是套不出任何東西來。

便有人提議,暫時擱置,輾轉送到南京去。

這邊的人太多了,而且說不定會有接觸,送到南京看管起來。

很多這樣的人,會到處押送輾轉,戰事吃緊或者來不及轉移的,就全部殺死,避免留下證據。

黑澤明反對,他想有點成績出來的,對扶桑很上心,要求最後的話,再努力一把,折磨人的手段很多,可以挨個試試,總會吐口的。

但是上麵耐心已經沒有了,“她是宋太太,宋暘穀如今是國際上都關注的人,已經有人要求我們交代她的下落了,她如今還是宋太太,如果被人知道了,我們虐殺她的話,整個國際都會聲討我們。”

她丈夫的話,現在就是一個焦點,一方麵覺得處理她會留下把柄,另一方麵覺得她不是關鍵人物,套不出什麼,但是放了又不甘心,就繼續關起來。

扶桑離開北平的時候,田有海可不跟著她一起走,那監獄裡麵能有什麼好地方啊,眼淚八叉地送,“你看你,好好日子不過,非得受罪,那邊我給打聽了,日子難過的很,吃不飽穿不好的,去了就沒有出來的。”

“不過你放心,等著我混大了,到時候我讓人放你出來。”自己提著個小籃子,還哭了。

扶桑也哭,她覺得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他了,“有海叔——”

“唉——”

“你彆跟著日本人做事兒了,你是中國人,回老家去吧。”

田有海眼淚八叉地問,“中國人也得吃飯啊,又不是我一個人乾,這多了去了,再說了,我心裡有數呢,殺人放火的事兒客不行,咱又不是江洋大盜。”

又絮絮叨叨交代扶桑要上進,要好好表現,討好日本人,抱著人家大腿,見扶桑一直看著那個籃子,他才突然想起來,神神秘秘地,掀開一角,“瞧著——”

扶桑一下子就愣住了,是個孩子,“哪裡來的?”

“裡麵有個女的,生下來的,日本人叫埋了,我尋思你不是沒個孩子,這孩子我看長得還行,你帶走吧,男人靠不住不如靠孩子,你老了也有個指望。”

“這可是個男孩兒呢,生下來的時候哭的嗷嗷的呢,日本人嫌吵,要悶死的,我搶著抱來的,想著給你當個兒子,多好。”

他總是這樣聰明,聰明的叫人無處開口,又硬塞給她一個孩子。

喂了安眠藥,才偷出來的,扶桑就提著那個籃子。

押送去了南京。

她不知道為什麼會去南京,但是有人幫了她。

南京如今也是淪陷區,日本人的地盤,但是去了南京,要比留在這裡好很多很多,去南京也許隻是關押,但是在這裡,是隨時會被虐殺。

她抵達南京的消息,宋暘穀是晚上才知道的,進家門的時候,小洪先生告訴他的,“人已經到南京了,以後可以傳送消息,南京那邊,我有很多故交。”

看管也不是那麼的嚴,不至於一個蒼蠅都飛不進去。

宋暘穀扯下來領帶,扔在地上,自己一下子就笑了。

他做了很多,他沒有一件事情害死白做的。

比如說,他捐了很多軍費,給許老官也很多錢,讓他裝備槍支彈藥,然後通過許老官去找他的同鄉,在中央裡麵找人,中央在北平那邊,是有人的,埋了釘子,位置也很高。

如果說一句話,比外麵的人做很多都要強。

然後他通過小洪先生,在上海這邊做事,稽查的倉庫,是寧先生的。寧先生給日本人做事,貨物全部看扣留起來了,他如果今晚出家門,露一個腦袋出來,說不定腦袋就會開花。

小洪先生已經很久不火拚了,但是今晚在火拚,幫派裡麵自己人殺自己人,死的都是自家的弟兄,他心情不算好。

所以把這個消息跟宋暘穀說,南京那邊他的人多,幫派江湖總是涉及各行各業的,長江水能到的地方,他就能找到人。

宋暘穀的心,很活。

心臟有時候,不太跳動的,但是它跳動的時候,會讓你感受到活著。

他有自己的想法,說出來的話,可能小洪先生會覺得瘋了。

他要自己去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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