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 番外 布穀十七歲的時候,應布穀親生父……(2 / 2)

東家[民國] 張大姑娘 12844 字 7個月前

寶珠挖菜很認真,一顆一顆的,都把泥土拍乾淨了才放進去,宋暘穀從教學區走,看見寶珠就停下來跟她講話,“風大不大?”

寶珠感覺不出來,她喜歡乾這個,挖好幾天了,每天也不多,她皮膚沒問題,但是老三就皴了,黑了黃了,又黑又黃,就是不太招惹待見的樣子,仰著臉看宋暘穀,宋暘穀拿著個飯盒,裡麵放著菠蘿。

是一個學生給的,老家郵寄過來的,學生很用心,給他切了半個。

兩個孩子眼巴巴看著,他哪個也不給,這個早春的話,菠蘿是很少見的,很稀罕的。

想讓姑太太拿回家裡去,又怕給孩子吃了,便拿著去下一個教室。

等到家裡去了,遞給扶桑,“菠蘿,徐聞的,可以鹽水泡一下的。”

扶桑打開一看,人家學生用鹽水都泡著呢,她很愛吃應季的新鮮東西,吃一片,牙差點倒掉了,還不是很成熟,“很好吃,清香。”

叉子給宋暘穀,宋暘穀就吃一片,他可吃可不吃的東西裡麵,隻要是少量的,扶桑喜歡的,他就可以不吃,扶桑給的話,可以嘗嘗,他隻拿回房間裡麵吃。

寶珠都很習慣,眼睜睜看他那飯盒,就知道裡麵是好吃的,會吃獨食。

覺得自己牙很酸,把筐子裡麵的薺菜倒出來,姑太太就在摘乾淨,二太太是不動手的。

就在那裡曬太陽,聽寶珠嗷地一聲喊,“媽媽——我餓了,做飯吃——”

你們吃什麼菠蘿,飯不夠你們做的嗎?

越想她越餓。

從小沒見過愛情,但是從小就知道,以後找先生,就得找爸爸這樣子的。

暫時的話,先跟老三講究一下,“小三,你有好吃的,先給我吃嗎?”

小三接過來寶珠給的桃酥,吃的一膝蓋的渣子,看她一眼,“給。”

寶珠就高興,“那你給我一塊桃酥。”

她大,三塊,小三子兩塊。

她把自己給了小三一塊,自己吃兩塊,現在有點不太夠了。

結果小三子就是笑,一邊笑一邊轉過身去,他一個人吃三塊不好嗎?

給寶珠氣死了,叉著腰看著他。

恨不得當院牆上麵來回散步的那隻貓,給老三來一下子,撓死算了。

一把把吃了一大半的桃酥要回來,“不給你吃了,你知道嗎?你不是我的好弟弟了,我今天開始,也不疼你了。”

老三就緊張,他會哄人,就對著你笑,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姐姐——”

寶珠撅著嘴,仰著下巴,這個時候跟爸爸少年時期倨傲的表情很像,覺得這個弟弟,總是不如布穀的,布穀的話,總歸是疼愛的。

扶桑給孩子喊的,匆匆出來,“桃酥不是吃了,怎麼還餓呢,這才十一點,我做飯很快的。”

快是快,就是粗糙。

做的飯,十分的粗糙簡陋。

薺菜姑太太都給摘好洗好了,她便粗糙的切一切,切的大大小小也還過的去眼。

宋暘穀得燒火,不然的話,扶桑是搞不定的,她做薺菜煎餅吃的。

薺菜切的新鮮又帶根的,加多多的蔥跟油鹽,然後攤平在煎餅上麵,要是吃雞蛋的話,還能在上麵加個雞蛋,四麵邊邊卷起來,便是個薺菜煎餅。

四四方方的,清脆又可口,春天出了下火,再來一鍋玉米糊塗,解渴的不行,人都滋潤起來了。

當然,這是正常情況,扶桑做飯就糊弄,太講究效率的人,往往忽略質量。

她不會折煎餅的四個邊邊,因為火候不能精準把控,北方煎餅乾脆,容易折斷了,便想出來一個好主意,再拿一個煎餅覆蓋在上麵。

時間很節省,效率也出來了,一次性相當於做了兩個。

吃的時候得放在大桌子上,用刀好好切開才是了。

切的碎渣渣,能裝一碗,這一碗呢,就得扶桑自己吃,她不挑剔,吃什麼都行,用勺子挖著吃都行。

但是一個人均勻一點的話,她也用不著吃一碗。

來北平第三個春天,吃這樣鏊子一樣大的薺菜煎餅,幾乎成了一個有儀式感的慣例。

寶珠很會笑話人,站在桌子邊像是個標準的淑女,細聲細氣地嘲諷媽媽,“我迄今為止,依然覺得,這是絕無僅有的東西,彆的媽媽,可能都做不太到的。”

說完,還帶著洋氣的聳肩跟優雅的社交頷首。

她有自己語言風格跟說話風格的,從小就很明顯。

就比如現在在講扶桑做的餅,他們家裡都講這是太陽餅。

鬥大的太陽餅。

扶桑也不生氣,孩子講話的時候就儘管講,“因為家裡人太多了,這樣子很省有沒有?不過還是要先感謝我的女兒跟兒子,沒有你們,我們飯都吃不上了呢,哪裡有這樣美味的太陽餅對不對?”

為了防止彆人諷刺自己,不如自己先開始了,掉下來一塊大渣渣,塞宋暘穀嘴裡,“還有我先生是不是,沒有你燒火,我是做不了這麼糊的。”

火大了,小了,都很隨意,因此一個餅,在鏊子上麵做出來,卻有的地方火大,有的地方火小,宋先生不是很能把握火候。

兩個人,對吃的簡易程度,低要求的都配不上自己的身份一般的,怎麼糊弄怎麼來。

放在大盤子裡麵,碎渣渣一大碗,扶桑就開始分。

首先宋暘穀得來點吧,然後她的大女兒,小兒子,最後一點她自己吃。

端著碗正起來呢,她不想吃,想吃帶餡兒的,因此想給小貓吃。

悄悄地站在院子裡喂貓,生怕給孩子們看見了。

布穀回家的時候,就看見扶桑在喂貓。

他記得很清楚,那是他第一次吃薺菜餅,跟太陽一樣大,因為他回家了,他媽媽高興,跟他爸爸一起,做了一整個沒有切開的太陽餅給他,裡麵放了大概有很多個雞蛋。

“媽,我餓,有飯嗎?”

就這麼一句,說的家裡人眼淚都下來了,二太太也哭著打雞蛋,她把雞蛋都拿出來,跟扶桑講放餅裡,“我就知道你有事兒,你爸爸講你上學去為了,我心想上學也該有信,一封信都沒有,我就知道你打仗去了,都瞞著我,我天天在門口等你,怕你看不到奶奶。”

怎麼不疼,誰養大的孩子誰疼,在誰眼皮子底下誰疼的。

看兒子兒媳婦就不在她眼裡了這些年,就隻看孫子孫女,自己吃太陽餅沒事,給大孫子吃就嫌棄,“你看你爸媽,不會做東西吃,你先墊補墊補,我給你買熟食吃去,有牛肉。”

布穀拉著她不給,把鏊子大的太陽餅稍微一疊,卷起來就大口的吃,一家人切開吃的,他像是一口氣就能吃完。

黑了瘦了,結實了。

但是他完好無損的回來,家裡人高興,沒有人問他戰場上發生了什麼,隻是他後來跟宋暘穀一樣,每個月都會跟當初的戰友一起,去探望彆的戰友的家屬。

如今他吃得上飯,吃著吃著就掉眼淚,很多人,很多,很多,沒有回來。

他跑得快,反應快,因此能回來。

院子裡老貓吃完東西,下午總是要在牆頭上散步,來回走幾趟,偶爾在太陽下麵爬著誰叫我,寶珠跟小三子過周末的時候會挖野菜,會去琉璃廠玩,總是不在家裡待著的。

布穀帶著他們每周都有安排,一個個曬得都很夠嗆,扶桑跟宋暘穀,便時常在傍晚的時候,沿著湖邊河邊散步我,看輕柔細嫩的柳條,從鵝黃到青蔥到翠綠到青黑然後枯黃。

看池子裡麵的魚,紅的黑的,黑白相間的。

荷花開的時候看花,有蓮蓬的時候他會買一朵,把蓮子芯仔細地去掉,一邊走一遍剝開,扶桑總給他剝一兩個嘗嘗,宋暘穀給自己太太剝開一路。

剝好了,三五個,就放在她手心裡,很隨意,有的學生會看見,經常看見。

總覺得他們很恩愛,比年輕人戀愛還要恩愛。

沒有人知道宋暘穀為什麼這樣,他跟孩子解釋過,因為媽媽吃很多苦,因為從小到大吃很多苦,很多好吃的好玩的都沒有趕上,是時代很虧欠她。

但是時代對她的虧欠,宋暘穀心疼可惜,到現在還在疼愛自己的太太,可惜她早年受苦太多,因此總覺得這個世界上美好的東西,都想給她看看,她如果周末講去哪裡看什麼,宋暘穀是一定要安排的。

有什麼新奇好吃的,總也給自己太太留著。

非常小氣,非常摳搜,非常孩子心性,但是非常愛。

就跟春天和煦的風,溫暖的陽,還有紮實的土地一樣,那麼自然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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