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師徒二人同去同歸(2 / 2)

同學丁:無所謂,我無所謂

畫風越來越歪。

風無理上飛機了,他們還在討論。

上飛機後王西樓明顯拘謹很多,怕自己出醜,像鄉下人第一次進城,跟在風無理身邊儘量不說話。

其實風無理也是第一次坐,不過他昨晚在知乎搜了一晚上,第一次坐飛機怎麼看起來很熟練?如何不讓人發現是第一次坐飛機?在飛機上可以玩手機嗎?

某些方麵,師徒倆是簡直一模一樣。

或者說風無理不愧是王西樓帶大的。

他還跟薑鬨同學探討挺久,同桌小美女很耐心,事無巨細跟他交代,他這才帶小僵屍來見識見識現代人類的智慧。

……

“這房子啊,到底還是得有人住才行,人氣在這裡,家就不會散。”

一個老太太將滿頭銀發梳到腦後,看起來還精神奕奕,她坐在院子裡黃花梨木交椅上,看著外邊天色已晚。

屋內有個年輕人喊著出來:

“太奶奶,外邊冷,你跑外頭來乾什麼。”

老太樂嗬嗬笑,扭頭看他一眼,“一邊去,太奶還要你操心。”

“哎喲,這外邊天得多冷,您好歹披一件。”

“今兒個不是暖和著嗎?”

“暖和?”

年輕人把一件貂皮大襖披老太身上,縮了縮脖子,就這天哪裡暖和了。

王家發跡於上個世紀五十年代,當時還是窮哈哈一個中年人從南邊來,建國初到處都是機遇,隻要敢拚敢搏,站在風口上豬都能在天上飛得下不來,王三喜就是在造富計劃中站上風口的豬,如今而這一切都離不開兩個女人,其一是他的結發妻,當年一個南邊的小寡婦江玲兒。

一代創,二代守,三代敗,家族企業的詛咒在江玲兒鐵腕般暴政下強行續命到第四代,雖然獨裁極易帶著整艘船走入歧路,但是現在看來小寡婦的眼光一直都是又狠又準。

傳位交班的事兒早早就定下來了,隻是小寡婦還不願撒手,一開始是覺得不放心,怕這些小滑頭把老爺辛苦打拚的家業給全敗了,到了後來她自己也分不清是因為放不下孩子們,還是放不下這個位置。

她的四個兒女也都很能乾,在她身邊乾了四五十多年,有沒有怨氣她一眼分辨出來,孫子,曾孫們花花腸子多,但對她是親近的,隻是小寡婦心頭始終寡歡。

她總是會想起,當年剛開始拚搏,一家子住在一個大雜院裡,幾個孩子才丟丟大,她也還算年輕。

現在那些個大雜院,大概都被封起來了。

老大老二前些年也走了,剩下三女兒和幺兒也花甲之年,每次見麵跟她搭話是噓寒問暖的。

但是老太太她,看不透啊,她真的看不透這些孩子,是真的擔心她凍著熱著,還是盼著她早點躺土裡。

又或者說,她不願意看透。

“小六子,你們當時看到她,是什麼模樣?”

“啊?額,衣服看起來有些顯老,但是我猜大概十六七歲?樣子很標致的小姑娘。”

“是嗎,是嗎。”她看起來心情不錯。

老太心裡盤算著,追問:“你們當時沒給她擺譜吧?沒把人得罪了吧?”

“哪敢呢?”男生繼續道:“她看我姐冷,還給姐找了件呢毛皮草給穿上。”

老太太樂得在那笑,“去,把裡麵香給滅了,年輕的時候大老粗一個,老了想附庸風雅,也聞不出個味兒。”

她還能笑,還能說,看起來精神奕奕,隻是老太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了。

曾孫子進去把香滅了又出來陪她,這小孫子雖然混不吝,但確實討她歡喜,這家大業大也有家大業大的煩惱,傳班傳到誰手中?長輩把事業做大,對小輩教育就鬆懈了,等到小輩要登大寶才發現,心狠的她心傷,怕玩死其他彆的兄弟姐妹,穩重點擔心固守沒遠見,恐商業競爭玩不過人家。

她看著這氣派的院子說:“以前我和你太公住城西胡同,那裡是個大雜院,一個院子住了八戶十戶人家,哎喲上個茅坑都要排隊。”

小孫子在一旁訕笑。

“後來撞大運發家了,搬到這裡之後,嫌太闊了,家裡人都沒幾個,人味兒澹,就催著你大爺,二爺他們快點娶媳婦兒,多生幾個,現在算是開枝散葉了。”

小孫子在一旁也不好說什麼,

太奶奶看著這依舊空闊的院子,偶爾傭人劉嬸提著東西進出,也有個孫媳婦在院子裡抱著個奶娃子。

今天說了要回來吃飯,漸漸有人回來了,進門第一眼看到老太婆就坐在院子裡,臉上表情連連變化,然後親切地過來問候。

也有一看見她就喜上眉梢真情流露的,她也都看在眼裡。

小孫子聽著太奶奶講著過去的事,背景是漸漸熱鬨起來的院子,二叔,三舅公,四嬸,這院子的人都是王家的人,都是以太奶奶為中心如蟻穴般勾連在一起的一個個小家庭,太奶奶就坐在這裡,又好像一切都與她無關。

她已經很老了,但是看起來精神奕奕,如一座大山,大家都以為她能再在那裡坐十年,二十年,前不久忽然病了,而且身體每況愈下極速變差,大家才恍然。

她已經八十七歲了。

老太太問,她是不是今天來見她?

孫子回答說是,說買今天的機票,坐飛機過來。

他依然很迷惑,為什麼太奶奶對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那麼在意,比這一屋子家裡人都要在意。

“院子裡這棵棗樹,是你太公栽下的,夏天乘涼秋天打棗,但是我不喜歡這棗樹,後來你太公真的跑回去找她了,我那時候就更討厭了,想把這樹砍了,後來又作罷,不知道是不是恨久了,現在老了,居然想念她起來,也不知道她有沒有生太奶奶的氣。”

小孫子聽的雲裡霧裡,他感覺有點荒唐。

她自顧自地說著,坐在那張黃花梨交椅上,不知道說給誰聽。

越是老了,她越覺得飄零,越是找不到歸途。

身邊早就空無一人,她忽然想起,那一小段在湘江邊小院子住過一段時間的日子。

那個人給他們操辦的婚禮。

她和她男人稱呼她為阿姐。

後來他們兩個北上,她給了他們很大一筆錢。

其實,老太太隻是想找一個人說說話,這些話跟彆的人都說不出來,能跟她說這些話的人,也基本早就死了。

隨著時間推移,老太太漸漸坐不住。

起身說要去穿件得體點的衣服。

過一會兒又說頭發沒梳規整,重新梳過。

怎麼還沒來啊?小六子你是不是記錯了?

她甚至帶著點嗔氣,好像很著急。

全家人都覺得有點荒唐,那個掌管西木集團幾十年的老佛爺,現在卻像個等待家長回來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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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門口進來兩個年輕人。

他們看到這一生都無法理解的一幕。

那個年輕漂亮的女生大大方方笑著走過來。

她走到了老太太麵前,老太太抬頭看著她。,老太太忽然理解,為什麼王三喜最後要回那個香燭鋪找她了。

那裡是來路,亦是歸途。

“阿姐,我老了。”

王西樓是長生者,沒有人能說想見她一麵,便可以讓她動身移身千裡之外,隻是她聞到了故人凋零的味道,所以來了。

院子裡的人隻看到,那個年輕女子將椅子上老太太輕輕摟在懷裡,跟哄孩子一樣,青蔥玉指撫摸在行將就木的老太太滿頭銀絲上,輕輕道:“活那麼久,你已經很努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