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遙於是坐小九的車回去。
回到宴會現場,蕭遙還沒看到孫隊在哪裡,就被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孫隊一把拉到一邊,“蕭遙,你是不是有什麼線索了?有的話趕緊拿出來,我這擋不住了!”
這裡來的都是本市的名流,孫隊一個刑偵大隊的隊長留了眾人這麼久,已經是超常發揮了。
“你們在現場找到身上有血跡的人嗎?”蕭遙沒有回答,反而問道。
孫隊道,“找到了兩個,但是他們都說自己是冤枉的。他們說自己當時隻是站在楊先生附近,並不代表他們就是凶手。喏,你看,就那邊那兩個。”
蕭遙循著孫隊的視線看了過去,很快收了回來,“他們應該不是凶手。”那兩個人都隻有一米六多,連一米七都沒到,不可能是凶手。
“說說你的猜測。”孫隊連忙道。
蕭遙點頭,“凶手為男性,身高172-180,先按照這個身高把人選留下來,我再去一一問話。”
孫隊向來對蕭遙十分信任,聞言點了點頭,馬上吩咐人去辦了,吩咐完又對蕭遙道,“剛接到楊先生死亡的消息,我們的法醫已經趕去醫院了,很快會有更多的消息。”
蕭遙點點頭,在等待孫隊的人把身高附和的男性叫過來時,走到其他賓客身邊,似乎在尋找什麼。
不過她繞了一圈回來,什麼也沒找到。
展飛揚踱了過來,“看來你去一趟醫院已經有頭緒了。”
“還好。”蕭遙點點頭。
現場的男士符合蕭遙所說身高的,其實並不多,加在一起也隻有八個人。
蕭遙回來時,看到八個人都已經站好了,就示意他們過來接受問話。
她問的內容一點也不偏門,隻是問了身高、工作和興趣愛好,曾經的就業範圍。
人數不多,問的問題也比較少,蕭遙很快結束了工作。
陶賀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她身邊,目光掠過站在蕭遙跟前的八個人,“要捉哪個你告訴我。”
蕭遙看向左起第三個,“請這位連先生站出來吧。”
連先生聽到蕭遙提到自己,臉上有些詫異,也有些被冤枉後的憤怒,“我不是凶手,你不能冤枉我!”
蕭遙笑笑,“你說到哪裡去了?我隻是想問問你,你和楊先生關係如何?今晚是否交談過?”
“原來是問這個,我和老楊關係普通。至於是否交談過,你們翻看監控不就知道了麼?”連先生冷笑著看向蕭遙,“這麼多人你不問,偏偏問我,這分明就是懷疑我!”
陶賀眯了眯眼睛,“阿sir按照正常程序問詢,有任何違反程序的你可以投訴,沒有的話馬上閉嘴!”
連先生被這麼一懟,便哼了哼,沒有說話。
孫隊湊到蕭遙旁邊,低聲道,“今晚和楊先生交談得比較多的是王先生、李先生和周先生,連先生和楊先生隻是隔著人交談過幾句話。”
蕭又問,“案發的時候,連先生是否站在楊先生身旁?”
“連先生供述,他算是楊先生身旁,但距離楊先生有一定距離,所以身上沒有血跡。”孫隊道。
蕭遙點點頭,看向連先生,“連先生,麻煩你複述一下,案發時,你和楊先生的站位是怎樣的?”
連先生翻了翻白眼,被陶賀一個冷眼看過來,就收斂了些,他左右看了看,走近距離最近那人身邊,站好了,道,“當時我和楊先生的站位是這樣的。”
蕭遙走過去,看了看,又繞了一圈看了看,盯著連先生,“你確定是這樣的?”
“當然確定了,燈一亮嚇死老子了,這輩子都不會忘記,怎麼會不確定?”連先生似乎有些後怕,不快地說道。
蕭遙似乎有些困擾,“那你今晚在人後,和楊先生有過交談或者接觸嗎?”
“沒有!”連先生說道。
蕭遙的美目直勾勾地盯著他的眼睛,“你確定真的沒有?”
“沒有!”連先生似乎有些惱火,“我說了沒有就是沒有,你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懷疑我是什麼意思?”
蕭遙微微一笑,後退了一步,“我再三確認,當然是怕你翻供啊!”說完看向陶賀,“他就是凶手,捉住他!”
連先生是個慣會做戲的心理學家,她不多問一點,堵住他的後路,被他翻供逃脫了怎麼辦?
連先生沒有逃走,他的目光緊緊地盯著蕭遙的臉,一臉不快,“你是哪裡來的,竟然說我是凶手?會不會辦案啊你?”
陶賀卻不管他,聽了蕭遙的話,拿著手銬上前一把拷住連先生。
展飛揚走到連先生跟前,“這位連先生,你剛才聽了蕭小姐的循例問話,覺得她徒有虛名,以為我們奈何不了你,所以一直都有些看不起人,麵上卻又裝出一副魯莽的樣子,很好玩?”
連先生的臉色變了變,卻還是道,“這隻是我的小愛好,我熱衷於演戲,正在學著模擬這樣的性格。”
蕭遙看向他,“你和楊先生今晚隻隔著人交談了兩三句,事發時距離他又不近,身上怎麼會有楊先生身上的香水味?”
“我身上哪裡有他的香水了?”他一邊說一邊低頭嗅自己身上的味道,很快恍然大悟,“可能是我無意中和他接觸過,所以就沾了些他的香水味。”
蕭遙看向他,“你是怎麼和他無意中接觸過的?人前還是人後?”
連先生看向蕭遙,見她的目光仿佛看鳥籠中掙紮的玩物似的,頓時覺得被冒犯了,額頭上的青筋歡快地跳了跳。
蕭遙看著他,等著他的回答。
連先生咬咬牙,緩緩開口,“在人後,去洗手間的時候接觸過的。”
“是怎麼接觸到的?”蕭遙看著他,“不敢說,怕說錯了是嗎?說得越多錯得越多,細節越多錯得越多,是不是?”
連先生驀地一笑,“你不用詐我,我說實話就是。去洗手間的時候,他在我後麵,拍過我的肩膀,我嚇了一跳,揚手擋了一下,他的手就拍在我的腋下。”
蕭遙點點頭,“回答得很棒,再次證明你就是凶手。”說完看向孫隊,“我初步懷疑,教張強怎麼策劃殺人,也是他的手筆,把人帶回去好好查查吧。”
孫隊目光一凝,看向連先生,“他和錢家的滅門案也有關係?”
“你胡說八道,彆以為長得好看就可以冤枉人!”連先生大怒。
陶賀一巴掌拍在連先生的頭上,“蕭遙說你是凶手,你就是凶手!”
“你們這是屈打成招!”連先生大叫。
旁邊本來想走的賓客們看到這裡有了新情況,都沒走,此時見了這情況,紛紛看過來。
蕭遙看向連先生,揚聲道,“你很聰明,我剛才是詐你的,事實上,你身上沒有楊先生的香水味,而是楊先生身上有你的香水味。試問楊先生沒有碰過你,和你又沒有近距離相處過,身上怎麼會有你的香水味?”
連先生的臉色一下沉了下來,陰森森地看著蕭遙。
陶賀見了,又是一巴掌拍了過去,“看什麼看,好好交代。”
蕭遙看向孫隊,“他身上不可能沒有血跡的,肯定被什麼擋住,拿東西擦了,又藏在了什麼地方,而且就在現場,讓人掘地三尺找!”
連先生聽到這裡重新笑了起來,“楊先生身上有我的香水味無法證明是我殺他的,隻是證明我們有過接觸。你們沒有證據證明我是凶手。”
走過來的賓客聽到這話大驚,“凶手竟然是連先生?”
孫隊看向蕭遙,目光有著擔憂。
的確,凶器上沒有指紋,連先生身上又沒有血跡,根本無法證明連先生是凶手。
蕭遙見了孫隊的眼神,目光掃過聚會現場,又看了看連先生,目光漸漸落在聚會現場的垃圾桶裡。
展飛揚的目光也看向現場的垃圾桶,“找找垃圾桶帶血的紙巾,任何類似的都要找。”
蕭遙點頭,“再找找現場是不是有一次性杯子,有的話,帶包裝袋全都找出來,在上麵找楊先生的血跡和連先生的指紋。”
孫隊點點頭,一聲令下,所有人齊齊行動起來。
兩個小時之後,蕭遙眼睛都有些睜不開了,孫隊的人找到了幾坨帶著血液的紙巾,接著又找到在特殊手段下有未擦乾血液且血液呈飛濺狀的一次性水杯及包裝袋。
連先生負隅頑抗,“當時楊先生倒地,我們有些人的鞋沾到過血跡,用紙巾擦過鞋,甚至用紙巾擦過楊先生的傷口,你們怎麼證明這些紙巾和我的殺人關係?”
一名警察看向他,“不要以為紙巾都帶血我們就沒辦法分出來,告訴你,紙巾蘸血時,血的狀態是怎樣的,我們都可以還原!人渣,等著坐牢吧。”
孫隊看向蕭遙,“你是我們的大功臣,先回去吧,我們今晚可能會搞通宵。”
“就住我現在住的酒店吧,正好和我順路。”陶賀馬上說道,目光亮晶晶地看向蕭遙。
蕭遙點頭,又看向孫隊,“你查查這位連先生的生平,看看他和兩名死者已經被滅門的錢家是否有什麼恩怨。”
“行,剩下的交給我們吧。”孫隊衝蕭遙豪爽地揮了揮手,“你快去休息吧。”
蕭遙於是和陶賀離開,莎莎送兩人出來。
到了門口,莎莎看向蕭遙,“我今天接到電話,說新來的側寫師是個大美人,就是不知道辦案水平有沒有那張臉那麼好看,回頭我告訴他們,你的辦案能力,和你的臉一樣強,唔,或者更強一些吧。”
“謝謝。”蕭遙和她握了握手,就跟陶賀去住酒店了。
次日一大早,薛明明很早就讓上官惟送自己回警局,臨下車時,對上官惟道,“我中午可能會很忙,就不回去陪你吃午飯了。”
“不管多忙,也要吃午餐吧,到時我們一起吃,耽誤不了你多少時間。”上官惟有些不高興。
薛明明搖搖頭,“不行。我本來就比不上蕭遙了,一定得好好努力才是。”
“什麼叫你本來比不上蕭遙?是她不如你,你擔心什麼。”上官惟道。他到現在,還是堅信蕭遙是那個道德敗壞、搶占薛明明成果的人!
薛明明道,“她的經驗比我老到得多,狀態變好之後,是我不如她。再說,這次的滅門案是被她破的,聚會案定要由我來破,不然我沒臉回去。”
說完想到昨夜蕭遙在忙,而自己什麼也不乾,心裡更焦灼了,“我缺席了一晚上,已經落後她許多了,我得趕緊回去工作了。”
說完急匆匆地下車,往警局大步走去。
上官惟看著她頭也不回的背影,還是覺得,薛明明更適合做個闊太。
薛明明剛走進警局,就發現大家看自己的目光帶著些異樣。
她上下打量了自己片刻,沒發現問題,就尋思是不是自己昨晚不見人,導致大家有意見。
她斂了斂臉色,讓自己不要胡思亂想,好好工作,用工作效率來緩解大家的不快。
進入大辦公廳,薛明明看到莎莎一臉疲憊地從裡頭出來,連忙迎了上去,“莎莎,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莎莎看了她一眼,“哦,沒有了。你們A市的蕭遙超級能乾,才來一天,就接連破了兩個大案!”
薛明明震驚得瞪大了雙眼,“你說什麼?兩個案子都破了?包括李家聚會那個也破了?”
“是啊,很吃驚嗎?”莎莎看向她,笑了笑,“聽說你和蕭遙共事過,有一段時間還是她帶的你,你應該了解蕭遙的實力和作風才是,怎麼這麼吃驚?”
薛明明如遭雷劈,勉強打起精神回應,“不,我是想說,蕭遙姐的能力是真的很強。隻是沒想到,這兩個案破得比之前快了那麼多。”
“可能是因為用功吧,她來了之後,基本上都在忙案子的事,就連吃飯,也是孫隊帶去吃的,吃完又乾活了。”莎莎說到這裡,打了個哈欠,“我昨晚忙了一晚,先不說了,回去休息要緊。”
薛明明覺得莎莎這番話是專門嘲諷自己的,心裡難受得不行,她目送莎莎打著哈欠走遠,腳重得跟灌了鉛似的,根本邁不動。
蕭遙又破案了,怎麼會這樣?
這時法醫王姐打著哈欠走了出來,見了她笑笑,“聽說蕭遙過去帶過你?師父果然是師父啊,你以後跟著蕭遙好好學,爭取不要和師父差太遠。”
薛明明聽了這話,連笑容也擠不出來了。
正在這時,上官惟的電話打了過來。
薛明明走到偏僻處的走廊,含著淚水接電話。
上官惟的聲音有些吞吞吐吐的,和他一貫的霸道完全不同,“我剛接到電話,昨晚在宴會上殺害楊先生的凶手,昨天夜裡就落網了,是連先生。”
薛明明的眼淚流了下來,“我知道了……”
“明明——”上官惟聽出她聲音裡的哽咽,有些擔心。
薛明明擦了擦眼淚,可眼睛瞬間又模糊起來,她輕輕地說道,“我想一個人靜靜,你讓我靜靜好不好?”
掛了電話,她坐著哭了一會兒,才擦乾臉上的淚水,告訴自己,一時的落後並不代表永遠的落後,她要振作起來。
可是她回到辦公廳,迎著眾人的目光,心裡還是難受得不行。
等去洗手間時,不小心聽到幾個女警在那裡竊竊私語,總的意思是貶低她,讚揚蕭遙,還是難受得忍不住又哭了一場。
蕭遙上午十點才來警局,看到薛明明神情陰翳,想起女警們愛八卦,覺得薛明明估計又聽到什麼閒言碎語了。
不過這不歸她管,再說她初來乍到,也是聽了一耳朵閒言碎語,大家都差不多的。
因為案子已經破了,蕭遙跟孫隊提出要回去。
孫隊十分不舍,“我們這裡,就缺你這樣能乾的警察,要不這樣,我跟老雷說一聲,你留在我們這兒?小薛和陶賀回去,老雷那裡有小薛,我們這兒有你,這分配多好啊!”
薛明明聽著這話,覺得萬箭穿心。
蕭遙以為孫隊是跟自己開玩笑,就捧場道,“你和雷隊說,他同意了,我就留下。”
“你不能留下來。”陶賀馬上急了,又看向薛明明,“薛明明,不如你留下吧?”
薛明明再次受到會心一擊,臉色變得異常慘白,淚水在眼眶裡打轉。
她怕被人看到,連忙垂下眼瞼。
孫隊忙道,“哎,你小子說了不算,我聽蕭遙的,我這就給老雷打電話。”他是真的希望蕭遙留下來的,破案能力這麼強的側寫師,如果不留,他一定會遭天打雷劈的!
雷國明一聽到孫隊的來意,馬上就炸了,“不行,蕭遙是我們A市的,你想都彆想!案子辦完了,馬上把他們給我送回來!”又大聲叫,“蕭遙,你彆聽他的,你是我們A市的,無論何時何地都是。就算要借調,也不能借調你!”
孫隊聽著話筒裡雷隊炸雷似的聲音,十分無奈,
“老雷,我跟你說句實話吧,我對蕭遙的側寫能力很滿意,希望以後也能常常得到她的幫助。你不願意讓她留在我們這裡,我理解。但你們獨占了她,那不行。我提議,以後把蕭遙放到省裡,哪裡需要哪裡請她過來,你看怎麼樣?”
陶賀豎起了耳朵,認真聽雷國明的回答。
雷國明叫道,“蕭遙是我們A市的,放入省係統乾什麼?不行不行!我的人由我決定,你彆癡心妄想了!”
孫隊被拒絕十分生氣,哼了哼,“你不同意是你的事,我總會想到好辦法的,到時你不同意也沒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