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詩看到昨天給自己的目光全都給了蕭遙,而且他們壓根沒有看到她, 心裡難受得幾乎休克。
她死死忍住, 維持住風度,上前和製片人打招呼。
製片人的目光舍不得從蕭遙臉上移開, 給了鬱詩一個眼角餘光又移回蕭遙臉上, 心不在焉地道,“鬱大師,真不好意思,臨時出了這樣的變故,請你千萬不要和我們生氣……啊, 蕭大師,你好你好……”
鬱詩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見製片人忙不迭地拋下她, 上去和蕭遙寒暄了。
她氣得發抖, 差點不顧一切把包砸到製片身上。
人群中眾人一邊圍觀一邊竊竊私語, “剛那人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跟鬱詩道歉?”
“拍攝團隊都來了, 據說要拍蕭大師這裡的彎月繁星盞!”
“昨天不是在鬱詩那裡拍了金油滴嗎?”
“不要金油滴了, 就拍彎月繁星盞。我和拍攝組一個酒店的,聽到他們討論, 說追加經費,推最美的建盞。先前拍的金油滴盞當廢片處理了。”
“不至於吧?這樣鬱詩建盞很難堪啊, 都已經拍好了。反正也是建盞,不能兩個一起上節目嗎?”
“隻有五分鐘的時長,單是說彎月繁星盞都不夠啊, 還怎麼兩個一起上?”
“那鬱詩建盞太慘了……唉,那不是鬱詩嗎?好可憐啊……”
鬱詩討厭彆人的嘲諷和奚落,更討厭有人說自己可憐,“可憐”這兩個字她上輩子聽說過無數次,她重新回來之後,就發誓再也不要被人說“可憐”的。
所以此時此刻,她恨得殺人,恨說她可憐的人,恨朝令夕改的節目組,恨帶給她這一切羞辱的蕭遙!
其中,她最恨的是蕭遙!
如果不是蕭遙,她會一帆風順,她會是建盞界唯一的美女建盞大師,她的金油滴會獲得一切讚譽,她會上國家節目,會得到所有人的喜愛和讚揚!
都怪蕭遙!
如果蕭遙可以消失,那該多好啊!
鬱詩回神,聽到所有人都在讚揚蕭遙,讚揚彎月繁星盞,用詞比昨天讚揚她更誇張。
她聽不下去了,倉皇地離開,再無來炫耀時的悠閒和誌得意滿。
回去的路上,鬱詩不時聽到有人說自己可憐,不過除了說她可憐,也有人說得很不客氣,“她可憐什麼?鬱詩建盞燒出的珍品根本不如蕭氏建盞,節目組為什麼選上她,她自己也心裡有數,現在不過是撥亂反正而已!”
再一次,鬱詩恨極了蕭遙。
蕭遙讓市場部負責人跟節目組溝通道具事宜,自己和編劇商量拍攝的內容。
編劇建議拍攝燒製建盞的一些過程,下午會出腳本,希望她能提供專業上的幫助。
蕭遙二話不說同意了,讓他寫好腳本之後交給蕭二伯,到時她來添加內容。
又聊了一陣,見時間不早了,自己也不是非留在這裡不可,蕭遙就回自己的工作室了。
蕭二伯晚上拿著編劇寫的腳本回來,焦急得不行,“蕭遙,我們去買新衣服吧。我聽說鬱詩昨天打扮得很好的,你也該打扮好……另外,劇組要求化一下妝。”
蕭遙回憶了一下,原主的衣服有很多,除去一些特彆誇張的,也有不少很得體的,當下道,“不用買了,我穿之前的衣服。”說完埋頭修改腳本。
蕭二伯見蕭遙不感興趣,長籲短歎一聲,也由著她了。
第二天開始拍攝,蕭遙翻了一身得體又顯活力的連衣裙穿上,然後化了個妝,就牽著穿著小西裝的蕭遠等在工作室裡,等劇組的人來拍工作室的視頻。
拍攝團隊來到,看到穿上裙子並打扮過的蕭遙,眼睛都移不開了。
常人說一個人美,會列舉哪兒哪兒美,或是單獨哪裡或是整體和諧,總有得可以說的。可是看到蕭遙,腦海裡隻剩下“美”這個概念,彆的什麼都忘了想。
蕭遙喚醒入神的眾人,開啟了一天的拍攝。
在工作室揉泥、拉坯、燒素坯、調釉漿、上釉、入窯……一係列都是燒製建盞的詳細步驟,蕭遙在外麵套上工作服就忙碌起來。
之後,一起到蕭氏建盞的店裡拍攝蕭遙燒出來的彎月繁星盞,對這件建盞極儘讚揚,由劉大師幾人在旁解釋這件建盞為什麼是瑰寶,它好在哪裡,對建盞工藝有何推進作用。
幾位大師在介紹彎月繁星盞時,滿麵紅光、語氣鏗鏘、目光更是異彩漣漣,讓導演看得直點頭。
果然,人對自己真正喜歡的東西時,那份喜悅和熱愛是怎麼都藏不住的!
隨後是蕭遙對彎月繁星盞的設想和燒製過程,釉漿秘方當然是不說的,但是怎麼想到這個,又是如何曆經艱辛燒出來,卻是可以說的。
一天的拍攝結束之後,拍攝團隊滿意得不行,告彆蕭遙回去時,一路上都在討論蕭遙。
攝影師尤其激動,“蕭大師太好看了,我都不用找角度的,怎麼拍都超好看!”
“她那張臉在娛樂圈也絕對可以大放異彩!”
蕭遙不知道眾人是如何說自己的,對她來說,這件事已經結束了,她又回到了埋頭鑽研釉漿的時光。
既然繁星盞是一個新種類,可以進行各種創新,那麼,她是不是可以儘情發揮想象,燒製自己想燒製的新建盞呢?
當天晚上,建盞論壇上就傳了蕭遙在拍攝的一些照片上去。
即便建站發燒友的眼裡隻有彎月繁星盞,但見了蕭遙,也不免色授魂與。
很多發燒友狂熱地表示,“彎月繁星盞是瑰寶,蕭大師是牡丹真國色,相得益彰!”
“建盞雙姝,認真說起來,蕭遙在手藝和外貌上,都優於鬱詩,我想這不會有什麼疑問了。不過兩人都是建盞界不可多得的明珠,希望作為一對明珠存在,而不是捧一踩一!”
鬱詩看到這樣的評論並沒有覺得好受一些,她翻開朋友圈,看到很多朋友問節目組去蕭氏建盞拍攝的事,更是一個字都不想回。
在現實中被節目組瘋狂打臉,在朋友圈又遭遇大型翻車,她的心情差到難以言說。
不過鬱詩立誌要做個像野草一樣頑強的女人,所以即使她恨得吐血,在深吸幾口氣之後,還是整理好情緒,極有風度地回複了朋友圈眾人,口是心非地讚彎月繁星盞和蕭遙。
回複完,鬱詩一麵約顧非凡見麵,一麵將自己的重生記事拿出來。
將和最近有關的記錄看了一遍,她憤怒焦灼得幾乎吐血的心情,總算好受一些了。
一個月之後,將有一個默默無聞的劇組來這裡拍戲,同時租借老窯口和建盞用於拍攝。
由於導演是個年輕人,演員一個個都很眼生,所以很多人認為這是野雞劇組,不怎麼肯借老窯口和建盞。
隻有蕭老爺子出借了蕭家的老窯口和他燒出來的建盞,他也沒當回事,就當支持年輕人了。
然而拍攝結束後的半年,電視劇上星播出了,作為一部全是新麵孔的勵誌搞笑愛情劇,竟然在一眾古偶中脫穎而出,男女主爆紅自不必說,配角也跟著大紅,作為片中最重要的道具建盞,也是大放異彩!
從此,蕭窯被世人所熟知,蕭氏建盞是第一個脫離了建盞圈子還有名有姓的存在,生意十分火爆,中低端的建盞賣得特彆好。
雖然後來彆的建盞公司也曾讚助過幾部電視劇或電影,模仿蕭氏建盞的成功路線,但效果遠不如蕭氏建盞。
鬱詩決定,自己要搶走這個機會!
除此之外,三個月後腐國皇牌拍攝組拍攝的紀錄片《古城古韻》也將來到平陽市踩點,並選中劉大師的店作為拍攝對象,將劉大師的建盞推到了國際上!
而劉大師的建盞,則因為這個紀錄片,被全球很多收藏家所熟知,建盞珍品賣出一件又一件。
這樣的機會,鬱詩也決定絕對不能放過!
屬於蕭家的低端市場,屬於劉大師的高端市場……鬱詩想到未來的自己包攬了這兩個市場,憋了一天的鬱氣和憤怒,瞬間一掃而光。
不過,在劇組和紀錄片拍攝組到來之前,鬱詩覺得,要先解決蕭遙比較好。
所以第二天鬱詩和顧非凡見麵時,鬱詩明示暗示,終於說動了顧非凡。
不過顧非凡也不願意獨自行事,獨自承擔責任,於是道,“我怎麼打電話約蕭遙,蕭遙都不出來,你幫我把人約出來吧。”
到時拿著錄像帶威脅蕭遙,蕭遙不願,非要魚死網破,他也好找個人承擔責任。
鬱詩看向顧非凡,“我和蕭遙的關係你也知道,我約她,她更不會出來。”說完見顧非凡露出嘲諷之色,就歎了口氣說道,“你不願意就算了……其實我也是為了你著想。蕭遙已經開始出名了,以後身邊會有成群的保鏢。”
顧非凡笑著看向鬱詩,“嫂子,你和我大哥真是絕配。”
鬱詩說為他著想之類的話,他一個字都不會信,不過鬱詩有一點說對了,那就是一旦蕭遙再燒出什麼珍品,鬱詩建盞再一步擴大,身邊保鏢成群,他再想動手也是不能了。
從前他對蕭遙是單純的色|欲和征服欲,覺得馴服一個美麗驕縱的大小姐很有成就感。那麼現在,他心裡多了幾分異樣,也多了迫切。
蕭遙是個會燒建盞的人,她在燒製建盞上的才華很突出。這樣的美人,如果屬於他……
顧非凡單是想想,就覺得渾身的血都在沸騰。
蕭遙長得好,又會燒建盞,娶了做老婆也十分有麵子!
如果他占有了蕭遙,又用錄像帶威脅蕭遙嫁給他,那他以後在平陽市,不用像過去那樣仰仗顧時年的麵子了!
蕭遙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著從前撤資的幾個人東拉西扯,不住地把蕭老爺子拿出來,終於不耐煩了,“你們要說什麼直說吧,我們沒時間。”
“我們好歹是你的長輩,你怎麼能這樣說話呢?”叫三叔那人不高興地說道。
蕭遙笑了,“我可從來沒有承認過你們是我的長輩,請你們不要攀關係。”說完不顧那三叔難看的臉色,“你們有事說事,沒事的話,二伯就送客吧。”
三叔被蕭遙的無力氣得渾身發抖,他從前經常嗬斥蕭遙,都習慣了,還沒改變得了從前的印象,很把自己當根蒜。
其他幾位連忙拉住他,笑著看向蕭遙,“蕭遙,是這樣的,我們和你爺爺也是老交情了,當年你爺爺燒窯,手上沒有資金,是我們投資的。現在,你也能燒窯了,我們也是老交情了,就想回來,延續和你爺爺那時的交情。”
蕭遙有些嘲諷地看向這幾個舔著臉回來的老家夥,“你們已經撤資了,相關的也交割清楚,還有律師的文件,和我們蕭家沒關係,這些話就不用說了。”
蕭二伯清楚他們的來意,馬上冷笑著站起來,“當初我好說歹說你們非要撤資,現在後悔也晚了!廢話不用說了,我們不會讓你們重新加入的!”
說完不等他們再說,直接起身送客。
幾人待不走,可是見蕭二伯拿起掃把了,生怕被他轟出去丟臉,隻得悻悻地走了。
蕭二伯把人趕走,看向蕭遙和蕭遠,“這種就是小人行徑,你們以後遇上了,不用管麵子不麵子,遠著就對了!”
蕭遙和蕭遠同時點點頭。
第二天開始,蕭遙再次接到顧非凡約她出去的電話。
她拒絕,第三天又有,第四天……第五天……蕭遙將顧非凡拉黑處理。
在接連燒出兩窯廢窯之後,蕭遙再次燒出一件彎月繁星盞,打算把好的一件留在店裡做鎮店之寶,另一件則拿去拍賣。
蕭二伯激動得又去給蕭老爺子上香,嘴裡滔滔不絕地說著蕭家後繼有人,蕭氏建盞後繼有人的話。
蕭遙見他高興,而自己的研究又暫時沒有進展,於是繼續燒繁星盞——她打算自己以後親自動手燒的建盞,都燒兩件出來,一件賣出去,一件做鎮店之寶。
至於鎮店之寶會不會很多,那完全無所謂,多多益善嘛。
燒出繁星盞之後,蕭遙調好釉漿,讓老師傅上釉,燒一些普通的油滴盞和兔毫盞在店裡出售。
顧非凡換了手機號碼,再次打了電話過來,約蕭遙出去見麵。
蕭遙都沒等他說完廢話,就趕緊掛了,然後把號碼拉黑。
之後,她繼續埋頭研究釉料的搭配,打算琢磨更多瑰寶極的建盞出來。
鬱詩得了顧非凡的答複,放下一樁心事,再想到自己在燒建盞上,被剛學的新手秒成渣渣,馬上發憤圖強,繼續研究怎麼燒建盞。
作為一個平陽市所有大師都曾讚過有天賦的人才,她在連續琢磨半個月之後,燒出了一件北鬥七星盞!
這仍舊是油滴盞,但是油滴的間距相對大了些,油滴小一些,有點像蕭遙燒出來的繁星盞。
但是,她控製住油滴,讓稍大一點的油滴湊成了北鬥七星!
這件建盞剛燒出來,就引起了轟動,鬱詩想瞞都瞞不住。
不過鬱詩也沒打算瞞,這樣好的建盞,蕭遙就算提前知道了,也沒有辦法燒出更好的建盞來對抗。
蕭遙能扔油滴盞出現彎月,而她也能控製油滴的大小,認真比起來,她並不比蕭遙差!
建盞的照片被傳上建盞論壇上,也如同現實中一樣,引起了轟動!
鬱詩看著網絡上的誇讚,上次的鬱氣終於一舉消散了!
蕭二伯得了消息,十分緊張,見蕭遙正在埋頭調釉漿,不敢上前打擾,隻得在旁邊走來走去。
蕭遙調好釉漿,清潔了釉水,又給幾個素坯上釉,都做完了,才看向蕭二伯,“二伯,這是怎麼了?”
二伯道,“鬱詩燒出了北鬥七星盞!我看過網上的照片了,真的是北鬥七星,和夜空一樣!”
蕭遙聽了這消息,倒不吃驚。
鬱詩燒製建盞的手藝是十分高超的,她未來的成功充分證實了這一點。
此外,鬱詩多經曆了一輩子,有了堅定的心智,即使備受打擊,也不會失了方寸一蹶不振。
她現在燒出北鬥七星盞,充分證明了這一點。
蕭二伯見蕭遙不說話,忙問,“怎麼辦?你打算燒什麼?可以拿彎月流星盞去比嗎?”
問完,自己琢磨了一下,不住地點頭,“我覺得可行,你燒出彎月流星盞時,都還沒進行比賽。現在,正好可以拿來和鬱詩的北鬥七星比!我看過了,北鬥七星雖然美,但是還是比不過我們的彎月繁星盞!”
這時蕭遠興衝衝地從門外衝進來,“姐,二伯,外麵的人都說,鬱詩的北鬥七星盞很美,我們家這次如果不拿彎月繁星盞,根本贏不了!”
蕭二伯一聽就知道怎麼回事,不由得冷哼,“哼,不就是怕我們拿彎月繁星盞比嘛。我們偏不如他們的意,就要拿彎月繁星盞比!”
蕭遙笑了笑,“不用急,我明天和你們一起去看看北鬥七星盞。”
“你去不大好吧……”蕭二伯說道,“我怕到時那些人胡說。”
蕭遙搖搖頭,“說幾句又如何?作為一名建盞師,我也是要多看看彆人的作品的。”
見蕭遙始終堅持,蕭二伯隻得同意。
第二天,蕭遙牽著蕭遠的手,到鬱詩建盞去看北鬥七星盞。
在平陽市的建盞發燒友和收藏家知道這裡出了北鬥七星盞之後,都湧來看,見蕭遙也親自來了,更是激動,覺得這件北鬥七星盞不凡,連蕭大師都要來看。
有收藏家忍不住問,“蕭遙,你這次會輸嗎?”
蕭遙笑道,“我還沒看過北鬥七星盞,不好說……”
眾人見她嫣然一笑,如同牡丹綻放,都不由得看直了眼。
蕭遙因此得以牽著蕭遠的手進入鬱詩建盞。
鬱詩聽到動靜,專門出來迎接,溫婉秀麗的臉蛋上滿是笑意,“蕭遙你來了,你是繁星盞的大師,快來幫我看看我這北鬥七星盞還有什麼問題……”
蕭遙是大師,大師來看建盞,是有特權的,和普通人一人一個方向,這在平陽市人儘皆知,所以鬱詩這麼明著讓蕭遙插隊,也無人表示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