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回答問題時,蕭遙的精神高度集中。
不知道是昨晚看的資料起了作用,還是彆的什麼原因,她輕易聽出問題裡的陷阱,一個個避開了。
姚婷以為她和王健聯手對付蕭遙必定手到擒來,沒料到蕭遙沒有上鉤。
不過她隻是有些不爽,倒不擔心。
不管蕭遙如何回答,反正她和王健給出的診斷單,必定是蕭遙有病的。
想到這裡,她看了男朋友一眼,發現王健臉上神色不顯,手指卻在不住地摩挲桌麵,頓時大急。
王健做出這個動作,表示他非常猶豫。
想到這裡,姚婷壓下心中的急躁,低頭看了一下手機,笑著看向蕭遙,“你先等一下,我和王醫生有些事要談談,很快就會回來——”
說完給蕭遙倒了一杯水,蕭遙跟前。
進了裡間,開了音樂,姚婷看向王健,“阿健,你是不是想改變主意了?”
王健看向姚婷,“婷婷,你難道沒有發現嗎?蕭遙沒有任何問題,她很清醒,而且很聰明。如果不是知道她從來沒有接觸過心理學,我會懷疑她也懂心理學。這樣的人,我們不該說她有病。”
那樣清澈的眼眸,他實在沒有辦法昧著良心說她有心理疾病。
姚婷一臉委屈地看向王健,
“阿健,你不願意幫我對嗎?你要讓我辦砸了這件事,被我姨媽埋怨,進而被我父母責罵,然後再讓他們厭惡了你,從此不許我和你在一起,是不是?你是不是另有所屬,所以才這樣對我?”
王健大急,“我沒有,我隻是……婷婷,我們是心理醫生,我們要有職業操守的。”
姚婷側開臉不看他,
“王健,你知道你為什麼一直不能升職嗎?就是因為你太古板了,不知道變通。這次的事,明明是雙贏乃至三贏的,可你卻臨時反悔……職業操守職業操守,你以為我不想有嗎?可我喜歡你,我想嫁給你啊。隻是沒想到,隻有我自己在努力,你並不願意為此付出些什麼。”
王健看著眼前既委屈又生氣的女友,心裡堵得厲害,最終還是動搖了,“好吧。”
他安慰自己,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他隻是把一個愛慕虛榮的女孩關在精神病院而已。
隻是無論如何安慰自己,心裡還是覺得過意不去,就道,“不過,我希望隻是關她一段時間,以後放她出院。”
“那是自然。”姚婷連忙點頭,又湊過去親了親王健,“親愛的,你真好。”
她是個專業的心理醫生,從和杜弄晴的談話中隱約知道,杜弄晴想得到蕭遙的一件東西才要把蕭遙送進來的,想來杜弄晴得到了,就不會再管蕭遙了。
蕭遙看到姚婷和王健回來之後,臉上神色截然不同。
其中姚婷臉上帶著笑意,神采飛揚。
而王健目光中則有著淡淡的愧疚,剛坐在她對麵時,甚至躲避了她的眼神。
蕭遙垂下眼瞼,大腦飛快地運轉起來。
之前她看得出王健已經動搖了,出去一趟之後,王健就覺得愧對她,作為一名心理醫生,他甚至無法掩飾自己的真正情緒。
所以王健要做的,應該是一件違反職業道德的事情。
想到這裡,蕭遙就明白,姚婷和王健打算不管她說什麼,直接下她有病的診斷了。
姚婷看向低垂著眼瞼的蕭遙,柔聲道,“蕭遙,我們繼續聊聊可以嗎?”
她並不擔心蕭遙看出什麼,據她了解,蕭遙是個不需要戒備的人,就連她的晴姨和那位蕭迎表妹,都可以把蕭遙拿捏在手上。
蕭遙抬眸,看向姚婷,見她正看著自己,溫柔的眼眸裡有千萬言語,不由得也怔怔地看向她,輕聲道,“嗯,我們再聊聊吧……姚醫生,你真溫柔,很有職業操守,也很有正義感……”
姚婷看著蕭遙那雙清澈見底的眼眸,不由得沉溺進去,漸漸地又覺得,這雙眼眸幽深至極,好似浩瀚而深邃的海洋似的,能把人溺斃,她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嗯,的確有很多人說我很溫柔,很有職業操守,並認為我很有正義感……”
蕭遙看向她,“所以,你會據實對蕭先生說我的情況的,是不是?”
王健聽到這裡,根本不敢抬頭看蕭遙。
這個可憐的胖女孩什麼也不知道。
他聽到姚婷帶著笑意的溫柔聲音響起來,“當然。”
接著是蕭遙充滿了感激的聲音,“謝謝你,姚醫生,你真好……”
王健更為蕭遙覺得悲哀,他有點控製不住自己,想瞬間站起來走人。
可是想到姚婷是自己相戀多年的女友,本來有心結婚,可卻被姚家阻止,而他自己,由於堅決不違反職業道德,收入是整個科室最低的,也沒有升遷的希望,仍舊握緊了拳頭坐在原地。
他想,傻瓜,你自己都這麼慘了,哪裡有資格同情彆人?
眼前這個胖女孩,出身好,有花不完的錢,還可以上網隨心所欲地噴彆人,還用惡毒的話辱罵他的女神,比他過得瀟灑多了,哪裡需要他的同情?
想到這裡,王健深吸一口氣,抬起頭,看向蕭遙,“蕭遙,你不用擔心,我們會據實對你爸爸說你的情況的。”
蕭遙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她覺得姚婷的狀態很奇怪,正疑惑間,聽到王健的聲音,就將目光移向王健。
當看到王健目光裡的幽暗之後,她的心沉下來,意識先她的想法一步,抬眸緊緊地看向王健的雙眼。
蕭先生等得打盹,但卻還願意等。
因為他在外麵聽了這麼久,覺得蕭遙還挺正常的,根本不像有病。
想到家裡不用出現一個神經病的女兒,蕭先生放下心裡的石頭。
又過了半個小時,蕭先生已經差不多可以確定,自己大女兒是真的沒有精神病,當下打了個哈欠,有些昏昏欲睡了。
這時大女兒和兩個心理醫生出來了。
蕭先生迎上去,笑著問,“麻煩兩位了。有什麼情況,兩位請據實告訴我。”知道大女兒不是有精神病,他樂得說好聽話讓彆人心裡舒服。
姚婷笑著點頭,“這個當然,我們是心理醫生,自然會據實回答的。”
蕭先生問,“那蕭遙她……”
姚婷道,“蕭遙被網絡暴力過,也被家庭冷暴力過,心理不是很健康,需要你們好好嗬護,如果可以,請以後儘量不要刺激她,儘量滿足她提出的一切要求,不要對她過多地責罵。”
蕭先生瞠目結舌,“可是我聽著,怎麼覺得她很健康呢?”
王健道,“蕭先生,是這樣的,正因為普通人察覺不出來,才需要我們這些專業的醫生來判斷。”
蕭先生聽了心裡有點不舒服,不過想到蕭遙隻是心理不健康,並不是真的有精神病,以後對她好點兒,應該不會病發給自己丟臉的,又好受了些。
不過他還是覺得需要除根,當下問,“既然蕭遙的心理有些不健康,要不給她開點藥控製?”
“有些不健康,但還是屬於健康狀態的,不能隨便開藥。”姚婷說完看向蕭先生,
“蕭先生和蕭太太也是好笑,蕭遙沒心理上的疾病,你們卻千方百計希望她有病。你呢,希望我們開藥給蕭遙吃,蕭太太則希望我們說蕭遙有病,把她關起來。你們這樣啊,難怪蕭遙的心理會有些不健康。”
蕭先生忙擺手,“沒有的事,我也就是問問。不,等等——”他驚愕地看向姚婷,“你說蕭太太希望你們怎麼做來著?”
姚婷道,“蕭太太她,就是我那位晴姨,她希望我和阿健診斷蕭遙有病,把蕭遙關在精神病院裡,這樣她就可以把蕭遙的東西拿過來了。”
蕭先生不相信杜弄晴是那樣的人,一下子變了臉色,厲聲嗬斥道,“姚婷,你既然叫弄清做姨媽,為什麼要這樣汙蔑她?”
姚婷一臉無辜,“蕭先生,我沒有汙蔑她,我是個正義的人,很有職業道德,所以我才會跟你說實話。”
王健也跟著點點頭,看向蕭先生,“蕭先生,這事的確是真的,我是婷婷的男朋友,所以也被拉來做假診斷了。我們是心理醫生,我們有職業操守,我們不能做這樣的事!”
說到最後,他的語氣鏗鏘起來,仿佛自己是正義的使者。
蕭先生見兩人都說得斬釘截鐵,不由得反問,“那你們說說,蕭遙有什麼值得弄晴圖謀並搶過來的?”
蕭遙插口,“應該沒有吧,我什麼都沒有,隻有我媽給我留的那些資產了。那些已經交給錢先生理財了,根本不在我手上。”
蕭先生聽了這話,卻瞳孔一縮。
蕭遙剛提出要停止理財,杜弄晴就提出蕭遙可能有精神病。
蕭先生不敢想下去,可是作為一名商人,他卻下意識地想下去。
蕭遙不懂,他卻是知道的,蕭遙生母留下的那筆錢雖然不在蕭遙手中,但如果運作得當,卻是可以使手段弄過來的。
蕭先生壓下心裡複雜的想法,看向姚婷,“姚醫生,如果蕭遙被確診有精神病,那她做的事可以不算嗎?”
姚婷點頭,“某些程度上是可以的。法律上規定,不滿八周歲的未成年人或已滿八周歲但患有精神病、完全不能辨彆自己行為的性質和後果的未成年人是無行為能力人。無行為能力人對自己行為的性質和後果都無法判斷,隻能由其法定代理人代為進行各種民事活動。”
蕭先生點點頭,沉下了臉,看向一旁的蕭遙,心裡難得地多了絲愧疚。
蕭遙看出蕭先生的懷疑,卻沒有說話,而是在回去的路上,才對蕭先生說道,
“蕭先生,姚醫生和王醫生說的未必是真的,晴姨一直對我很好,我要什麼她給什麼,除了對不起,從來沒有對我說過‘不’字,所有人都說她好,她應該不會搶我的東西的。”
蕭先生神色複雜地看了蕭遙一眼,“你要有你親媽一半的精明,我也不用擔心你了。”
如果沒有聽到姚婷和王健的話,他不起疑心,那麼杜弄晴做的一切,無疑是一個優秀後母的行為。
可是知道杜弄晴打蕭遙生母留下的財產的主意,他對她起了懷疑,眼前的迷霧被撥開,他就清楚地看出,杜弄晴對蕭遙的好,其實是捧殺。
沒錯,最可怕最讓人挑不出錯處甚至還得感激她的捧殺。
古往今來,很多人都倒在了這一招上。
蕭遙看了蕭先生一眼,想知道他說“不用擔心你”這樣的話時,會不會臉紅,很顯然,蕭先生不會臉紅。
到了半路,蕭遙叫蕭先生停車,自己回公司。
路上,看到齊律師發過來問情況的信息,回複他沒事,一切明天見麵再說。
由於吃出了炸雞排被炸過火後的些微苦澀味,蕭遙對自己信心大增,回去之後一邊認真試吃各種零食,一邊抽空根據其他人的評定記錄試吃東西。
下午臨下班前,老大召開會議,說公司最近生意不怎麼好,需要借調去彆的公司做外包。
蕭遙對外包這回事不大懂,坐在會議室裡聽分配。
老大看了看手上的名單,眉頭深深地皺起來,“彆的都還好,就是利豐公司……”
哨子馬上看了蕭遙一眼,對老大道,“讓蕭遙去就是,最近公司生意不好,有蕭遙的責任,所以該派她去利豐公司試吃。”
一直幫蕭遙說話的胖阿姨馬上反駁,“那不行吧。利豐公司的李經理很不好打交道,派蕭遙這個新手過去,他們肯定更生氣。我認為派人過去,是解決問題的,而不是增加問題的。”
老大聽了就問,“那你說派誰去?你任務重,肯定去不了。”
胖阿姨看向其他試吃員。
所有人都低下頭,不打算接話。
利豐公司的李經理是個變態毒舌,不僅對試吃的測評要求嚴格,就連測評報告也得寫得異常規範,錯一個標點都不行,更不要說錯彆字了!
他們這些人,去過利豐的,都被罵成孫子似的,想一想就是噩夢,誰也不想再去被噴,再去精力噩夢。
老大於是看向蕭遙,“蕭遙,你去吧。李經理有些不好說話,你明天和他們多了解了解,好好應對。你也彆怪我,這次你鬨了這麼一出,很多網友揚言說抵製我們公司測評過的零食,商家不敢觸礁,暫時不敢將單子給我們。”
蕭遙點頭,“好。”
這件事原主的確有責任,她需要負起責任,為這具身體的錯誤埋單。
晚上下班時,蕭遙照舊跑步回去,她今天需要回去嘗試肉帶著酸澀的味道。
剛回到家,見蕭先生也是此時進門,而蕭迎悠閒地在花園裡看書。
蕭迎見兩人回來,笑著站起來,“爸爸,姐姐,你們回來了……”又看向蕭遙,一臉的關心,“姐姐沒事吧?”
蕭遙搖頭,“我沒事。”
蕭先生一言不發,直接進屋。
蕭迎看見,以為蕭遙隻是故意口硬,實際上是被診斷出了精神病,不然蕭先生的臉色不會這麼難看。
她想著,起身跟了進去,打算看熱鬨。
蕭遙看出蕭迎眸中的幸災樂禍,知道蕭迎也是知情者,便記了下來,沒打算現在說。
屋裡,杜弄晴一身溫婉知性的裝扮,正捧著一盤水果從廚房出來,見了蕭先生迎了上去,笑吟吟地說道,“你回來了……蕭遙也回來了呀,快坐下來吃水果……有什麼話吃完水果再說,不著急。”
蕭先生看著杜弄晴笑吟吟的臉,有點不敢相信這個溫柔的女人是個蛇蠍心腸,但想起那些話是她的姨甥女說的,由不得人不信,心中湧起被欺騙的極大憤怒,壓抑了一天的憤怒再也控製不住噴湧而出,他抬手對著杜弄晴的臉就是一巴掌,
“賤人,你打的好算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