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瑞笑道,“正好來此處訪友,得知你回來,便順便過來接了。”
伯瑞在旁聽了,在心裡糾正,哪裡是順便,分明是特意過來接蕭遙的。
這般想著,目光落在蕭遙的臉蛋上,再想起她的才氣,心跳漏了一拍,暗道,若是我,我亦要特意來見她一麵的。她如此美好,才貌皆頂級,便是不能長相廝守,見一麵也是極好的。
再思及張瑞原先的癡心,不由得感歎,原來,並非張瑞不注重樣貌,而是蕭遙的相貌已是頂級,再配上那般的才氣和武力值,的確值得天下男子思之若狂寤寐思服,張瑞那般,並不奇怪。
蕭遙本來是想和兩人吃一頓飯才回家的,但因剛才得罪了東瀛人,須回去拿筆寫一篇文章,於明日控訴東瀛人的惡行,因此由兩人送到家中,又表了長途旅行疲憊,不好招待的歉意,就與兩人分開了。
隔幾年再度相見,蕭遙並家裡人好一番激動,說了好些話,又吃了麵洗漱,才開始坐在桌子前,開始拿筆埋頭寫了起來。
這次她寫的,不是,而是犀利的評論,但這非她素日的風格,所以寫起來,頗為費力氣。
卻說鄭太太在目送蕭遙離開之後,和蕭六小姐帶她們要接的徐先生去吃飯。
吃著飯,蕭六小姐見四年前對自己十分傾慕的徐先生再看自己,已無曾經的情義,再一想他先前看蕭遙的眼神,心中越發不舒服,就問,“你和蕭遙,是留美的同學麼?”
一直若有所思的鄭太太忽然“啊”的一聲驚叫起來。
蕭六小姐第一次看到鄭太太如此失禮,很是吃驚,忙衝徐先生歉意地笑笑,又暗中扯了扯鄭太太。
鄭太太撫了撫急跳的心臟,看向徐先生,“你說的那個名字,是蕭遙麼?”
徐先生點頭,“正是蕭遙。”說完,目光閃過傾慕。
鄭太太臉上露出異常複雜的神色,看向蕭六小姐,“你那位七妹的名諱,竟與逍遙客一模一樣。”
這下輪到蕭六小姐失態了,她直接將口中的咖啡噴了出來,“你說什麼?”說完反應過來這般問,容易暴露自己連親妹妹叫什麼名字也不知道,當下忙改口,“的確一樣。”
心中已然掀起驚濤駭浪了。
鄭太太那話的意思,分明就是告訴她,那名逍遙客,極有可能是蕭家那個失蹤了的蕭七!
隻是,她們真的會是一個人麼?
一個沒讀過什麼書,目不識丁的山村少女,一個留美的留學生,應該是八輩子打不著關係的同名同姓人士才是。
鄭太太和蕭六小姐同時想到這一點,心中的驚愕退去,又重新變得禮儀十足。
隻是鄭太太終究不放心,問對麵的徐先生,“那位蕭遙女士,故鄉是哪裡?”
徐先生搖頭,“這倒不知,隻知道她住魔都。”
蕭六小姐追問,“那你知道她家裡有哪些人麼?”
“亦不曾問。”徐先生道。
鄭太太算了一下蕭遙離開鄭家的日子,問,“蕭遙成績如何?”
徐先生滿臉傾慕,“門門優秀,是我們當中最優秀的留學生之一。”
鄭太太和蕭六小姐聽了,再次放下心來。
她們認識的蕭遙,是個目不識丁之人,便是後來離開鄭家發奮圖強,也不能有那般優秀的成績。
想必,隻是同名同姓之人罷了。
徐先生提起蕭遙,不免擔心她會被東瀛人報複,便道,“你們可認識政府的人?蕭遙打田中二人,實是忍無可忍之故,隻是如今東瀛勢力大,我怕她要受委屈。”
蕭六小姐並鄭太太同時搖頭,“並不曾認識。”
蕭六小姐又加了一句,“蕭遙的氣性也委實大了些,已經忍讓多日,眼見踏足國土,即將分開,為何不能繼續忍讓,避過這樣禍事?”
徐先生沉下俊臉,“這話好沒道理,明明是東瀛人的錯,怎地卻怪蕭遙不忍讓?但凡一個女子,必然不喜歡叫人強迫糾纏,何況蕭遙已被折磨多日?她忍無可忍,何錯之有?”
說完用“我看錯你了”的目光看向蕭六小姐。
蕭六小姐被氣了個倒仰,又暗恨男人果然都是負心薄幸之人。
才幾年功夫,就從傾慕她變為傾慕蕭遙了,不但如此,還對她橫眉怒目!
當下冷笑,“如今國家亦在忍一時之氣,蕭遙如何忍不得?”
徐先生氣得霍然起立,“不想你口中竟能說出這些話?倒是我當年看錯了你。國家無奈之下被殖民,被彆國軍艦進入內河,鐵路礦產亦被掌控,這般的屈辱,能是拿來這般類比爭吵的麼?”
說完拂袖而去。
蕭六小姐驚呆了,看著徐先生走遠的背影,聽著身旁人的指指點點,眼眶一下子紅了,淚珠不住地從眼睛中滾落,委屈道,“我如何是那個意思?他冤枉了我!”
鄭太太見蕭六小姐在眾目睽睽之下丟了大臉,心中不管是如何想的,麵上都帶了憐惜關心之意,好一頓安撫。
第二天,當地最大的時報上,便刊登了逍遙客一篇控訴東瀛人對她糾纏不休的文章,同時用她極其擅長的以小變大手法推測,東瀛人侵占華國之心不死,華國的仁人誌士須時刻警惕,莫要被幣原外交所腐蝕,忽略東瀛的狼子野心!
這兩年逍遙客時有作品發表,又加上那一濟良藥極為有效,受許多人追捧,所以這文章一刊登,就引起了巨大的反響。
許多人馬上撰文表示支持,“說得好,若東瀛人無狼子野心,為何將逍遙客當成刀俎上的魚肉欺負?若真的尊重一個國家,定會尊重其國民!”
“逍遙客乃我國文壇上的俊傑,東瀛人卻肆意欺負,真當我華夏無人麼?”
當然,亦有人憂心就此與東瀛交惡,有心要勸,又怕得罪了逍遙客,引起無數支持逍遙客的作家聲討,於是便撰文道,“逍遙客乃一奇女子,對華國多有貢獻。若東瀛人果真欺負了逍遙客,須賠禮道歉。若東瀛肯賠禮道歉,我們亦能不追究,從此互助發展。”
因所有派彆都要求東瀛道歉,東瀛為了不引起公憤,打算道歉,但是又覺得,如此這般被一個弱國的弱女子逼迫,到底不甘心,因此思忖良久,主事的大佐直接將那三人殺死,嫁禍於蕭遙,
“我方願意道歉,已與逍遙客接觸,可逍遙客卻殘暴非常,竟覺得打碎牙齒不夠還清對她的糾纏,竟喪心病狂殺人,著實可恨。希望中方能儘快給我們一個答複。”
中方還沒答複,東瀛這樣的言論就被全國群嘲了,所有人都罵東瀛人陰險奸詐,竟用這般不入流的手段汙蔑逍遙客。
蕭遙看到東瀛的回應,馬上撰文,“敬告全國同胞,須警惕東瀛的陰險毒辣,自此之後,他們若遇上不能決亦或不滿意之事,必然回采取此種倒打一耙的陰謀害人!切記切記!”
嘲諷完之後,繼續埋頭寫作,打算寫一對誌同道合一起出國留學,學成歸國打算成婚的幸福男女,在乘船回國,途徑橫濱時,女子叫上船的東瀛人看上並百般糾纏,最終在拚死反抗無果之後,拿刀子拚殺掉一個東瀛人,跳海自儘。而男子在女子死後,化身複仇者,努力布局複仇,可惜因為寡不敵眾,最終還是被殺,扔入海中喂魚。
有傳教士感慨兩人淒慘,一個美國人歎息一聲,“隻是兩條人命又算得上什麼?前幾年歐洲戰爭時,被騙去經曆炮火又慘死的,才是真可憐,更可憐的是,他們豁出命去加入戰場,努力讓母國成為戰勝國,最終還是得不到該有的尊重!”
蕭遙寫完,循例改變城劇本,給張瑞寄出去,至於則寄到附近的報社發表。
此一經發表就引起了軒然大波,因為涉及了一戰時被秘密運送去歐洲戰場參加一戰的華工。
一戰時,由於華國方麵為保持中立國地位,是不願讓英法兩國在明麵上招募華工的,英法兩國招募華工時,是以私人借口招募的,所以許多民眾和有識之士均不知此事,如今被蕭遙提起,有識之士全都勃然大怒,一邊努力去尋求真相一邊撰文怒罵東瀛人。
東瀛人勃然大怒,這事明明是英法乾的,逍遙客卻推到他們身上,這分明是故意的。
一麵發文澄清,一麵對蕭遙唾罵不已,並準備了暗殺逍遙客的任務。
蕭遙第二天又發文,表示華工加入歐洲戰場的協約國,與東瀛人無關,乃英法所謂。她那般寫,本是類比,不想卻叫人懷疑,更有人對號入座,讓她困惑不已,故專門撰文澄清。
東瀛的大佐氣得橫眉怒目,臉色漲紅,“她一定是故意的,她一定是故意的!”
但是他畢竟是搞政治的,想著如今正推行幣原外交,若在逍遙客“認錯”的基礎上咄咄逼人,未免暴露了不該暴露的東西,於是發了一篇感謝逍遙客澄清的文章,並於末尾就輪船糾纏事件對蕭遙進行道歉。
經此一役,許多人發現,逍遙客在文壇上和平民中,都具有很強的號召力!
鄭太太回北平後,問鄭先生他那原配的相貌如何。
鄭先生怕鄭太太吃醋,便道,“倒是美貌,不過比你差些。”
鄭太太被這話哄得心花怒放,直接將蕭遙拋到腦後了。
蕭六小姐回家,從自己姨娘那處打聽蕭遙的相貌。
姨娘回憶了一下,笑道,“如今長成什麼樣子我不知道,不過她小時下巴略方,若大了,怕是個大圓盤子臉,並不會好看。”
蕭六小姐聽了這話,想起自己見的蕭遙,臉蛋雖不是標準的鵝蛋臉,但也差不太大,而且那張臉不及巴掌大,和大圓盤子臉差遠了,就笑著說道,“我見了那逍遙客,名字就喚蕭遙。我以為是我那七妹,想想才明白,不過是同名同姓罷了。”
姨太太笑著說道,“原來老七竟叫蕭遙麼?怕咱們府上,除了你誰也不記得了。不過不管她叫什麼名字,都不會是逍遙客那般的才女。我時常與留在老家的好友通信,知道老七的底細跟腳,是大字不識一個的村女,決然寫不出文章來的。”
她喜歡《反哺》,認為自己將來便是裡頭主角那位母親,所以對逍遙客極有好感。
蕭六小姐縱使早先便知道自己七妹不是逍遙客,此時聽到母親這話,還是再次鬆了一口氣。
卻說蕭遙和東瀛這一戰,碾壓式勝利,便進入許多人眼中。
沒過兩日,她就收到北平某高校的演講邀請。
思索了片刻,蕭遙決定去北平演講。
不過為了讓家裡人不受連累,她催促四人住進了公共租界,這才放心北上。
到達北平當日,蕭遙就收到一大疊的宴會邀請。
她看了看,挑了次日較為盛大、各界人士皆出席的宴會出席。
到了第二天,蕭遙打扮得煥然一新,將頭發弄成清爽的丸子頭,穿了一條簡單的鵝黃連衣裙,腳踏白色高跟鞋,坐了張瑞的車子出席宴會。
鄭先生和鄭太太也是剛抵達不久,正端著酒杯與友人說笑,好不安樂和諧。
正說著,現場忽然靜了下來,那些嘈雜聲全都消失了。
鄭先生和鄭太太知道有異,忙住了嘴,打量四周。
蕭六小姐感受著這詭異的寂靜,心中湧上不妙的感覺。
而她對麵,正在低聲批判逍遙客企圖以一己之力挑唆中日矛盾的男子也跟著住了嘴,打量四周。
忽然,砰的一聲響,有酒杯落在地上,碎了。
鄭太太變了臉色,看著失了酒杯,正癡癡看著蕭遙的鄭先生,咬牙切齒,卻還要強擠出笑容,“你在做什麼?”
誰知鄭先生壓根不曾聽到她的話,隻怔怔地看著蕭遙,目光中露出懷念、愛戀和驚豔之色,喃喃道,“蕭遙,蕭遙,蕭遙……你怎麼會來這裡?”
聽了這喃喃低語的話,鄭太太如何還不明白?
她心中湧上一股毀天滅地的憤怒,恨不得吃了鄭先生。
蕭六小姐看到自己那幾個傾慕者無一例外,都對蕭遙露出驚豔的神色,久久回不過神來,心中惱怒,冷哼一聲便離開,再不想和這幾個人相處。
走了幾步,她看到鄭太太和鄭先生的神色,不由得好奇,上前問道,“鄭太太,這是怎麼了?”
鄭太太差點咬碎了一口銀牙,卻用多年的涵養死死壓抑住,對蕭六小姐露出一個扭曲的笑容,“也沒什麼,恐怕你得告訴你父親,該認回你的七妹妹了。”
蕭六小姐大驚,“當真?”
鄭太太冷笑,下巴向著一旁發呆的鄭先生微微一點,“我騙你做什麼?鄭先生把人認出來了。”
蕭六小姐忽然覺得全身發軟,她高一腳低一腳地往回走,隨便找了張椅子坐下來,穩住自己幾欲崩潰的身體與心神。
這時蕭太太走了過來,低聲提醒道,“小六,你這是做什麼?若不舒服,趕緊回家去,彆在人前失了態。”
蕭六小姐抬頭看向蕭太太,忽然想知道,這個泰山崩於前也不會變色的女人,見了蕭遙會如何反應,當下站起來,湊到蕭太太耳邊,低聲道,“太太,鄭先生認出,那個吸引了全場目光的女子,正是鄭先生原先娶的那位妻子。”
蕭太太起先還理不清這關係,但是也知道,以蕭六的性格,不會與她說廢話的,當下在腦子裡過了一過,馬上醒悟,忙看了一眼玉容生輝,被許多人圍在中間的蕭遙,訝異道,“當真是小七?”
“我亦不知,不過看鄭太太和鄭先生的表現,這事是無可懷疑的了。”蕭六小姐說完,見一向穩重的蕭太太臉色一下子變了,心中頓時舒暢不少。
蕭太太咬牙,怒極反笑,“居然是她。”
蕭六小姐很樂意看蕭太太的戲,這人撐得住不會失態,從不損害家族名聲,把一切壓在心中,最是適合出氣的人選,當下又笑道,
“她不僅是小七,也是文壇上很有名的逍遙客,前些日子才剛從美國留學回來。”
蕭太太臉上再度閃過訝異,不過卻不像蕭六小姐想的那般火冒三丈。
相反,她忽然笑看向蕭六小姐,“她離開鄭家時,身無分文,你說她是如何有錢去留學的?”
蕭太太也愛刺激這個心機深沉卻又因還年輕不夠老練的庶女。
蕭六小姐臉上的笑容頓了頓,“這個麼,她那樣的女子,自有辦——”最後一個“法”字都還沒說完,蕭六小姐就說不下去了。
如何有錢?如何有錢?
他們蕭家那老宅,正好被賣了給旁人的啊!
這下不用懷疑了,賣掉蕭家老宅的,定是蕭遙這個膽大包天的敗家子了!
要不是賣掉了老宅拿到錢,蕭遙如何有錢去留學?
蕭六小姐想通了這一點,差點沒氣死。
她這些年住北平,過手的銀圓,都沒有多少呢,憑什麼蕭遙就可以賣老宅,拿走所有的錢?
她一下子站了起來,看向人群裡正一臉欽佩地說話的蕭先生,“我告爸爸去!”
走近了蕭先生,正好聽到蕭先生情真意切道,“謬讚了,我家小六,如何比得上逍遙客這般真正才貌雙全的奇女子?據說她不僅才貌雙全,也是個武林高手。你說,天下女子的才貌總共就那麼多,怎地就給了逍遙客足足九成呢?”
“鐘靈神秀啊……”蕭先生的友人一臉驚豔,看向不遠處笑得如同春花綻放的蕭遙,語氣有些惋惜,“也不知是哪家的女兒!能生這麼一個才貌均卓絕的,可見上輩子積了不少福。”
蕭先生的語氣也帶上了羨慕,“誰說不是呢。”
他原先還為自己的六女兒自豪,如今看看逍遙客,再想想自己的女兒,忽然覺得,自己的女兒和逍遙客的差距,實在太大了!
至少,就從來沒有人如此情真意切地羨慕自己有小六這個女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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