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1 章(2 / 2)

他嘴裡說的是“審時度勢”四個字,語氣卻不像那麼回事,在場都是知識分子,瞬間明白他話裡的意思,看蕭先生時都流露出不屑的神色,“這樣的人竟能身居要職,倒是叫我不敢相信政府的公平公正了。”

蕭先生的冷汗瞬間下來了,目光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頂頭上司,見頂頭上司目光冷冷淡淡的,頓時更急,忙道,“過去因著急事業,忽略了一個女兒,實在該死。”

和他交好的人有心給他一個下台階,可是見了所有人的神色,到底沒有站出來。

這時又一個粉絲看向鄭先生,“聽蕭太太方才說,鄭先生是親自求娶逍遙客的,三書六禮齊備,怎地我恍惚記得,鄭太太從前曾說過,鄭先生與原配乃是包辦婚姻,彼此之間毫無感情?”

鄭先生與鄭太太的臉色頓時向蕭先生蕭太太看齊,鄭先生嘴唇動了動,就要說話。

鄭太太知道鄭先生若說,必是認錯道歉的,忙接口道,“怕是記錯了罷。鄭先生與逍遙客,是性格不合適,彼此說不上話。”

此粉絲學著另一個粉絲的樣子,嘿嘿笑了起來,臉上的諷刺異常明顯,“鄭太太倒是口好舌,白的能說成是黑的,黑的也能說成是白的。”說完到底不好攻擊一個女子,便又看向鄭先生:“鄭先生親自求娶,又親自休妻,倒是從未見過的好風度!”

鄭先生的臉色頓時變得灰敗。

鄭太太看到鄭先生上司的神色,憂心忡忡。

鄭家和蕭家麵對眾人的諷刺和指點,都覺得呆不下去了,連忙扯了個借口趕緊走人。

蕭遙以為,鄭家和蕭家這次丟了這麼大的臉,想必是不敢再與自己扯上什麼關係了,不想次日起來沒多久,就見大酒店的侍者領著蕭太太前來。

她毫不客氣,“蕭太太來找我,可是有事?”

蕭太太聽到這話就牙疼,因她昨日歸家不久,便接到幾個好友的電話,都是告知她許多人在背地裡是如何說蕭家的,又說蕭家名聲如何差雲雲,叫她一夜不曾睡著,而一早起來,又被蕭先生催著上蕭遙這兒。

心裡想法多,麵上卻不顯,笑得慈眉善目:“你爸爸說,過去是我們受了蕭家族人的欺瞞,以至於怠慢了你們幾個。隻是不管什麼原因,終究是我們這做長輩的不夠關心你們,所以叫我跟你說聲對不住,叫你原諒我們。當然,我本人亦覺得不曾儘到當家主母的責任,我亦有錯。”

蕭遙道,“沒有必要,我昨日已經說清楚,我們之間有無關係都無所謂了,前塵往事,我隻想忘掉。若你們真的覺得抱歉,那不再打擾我,便是對我最大的補償。”

蕭太太沒料到自己舍下老臉道歉,還說得如此推心置腹,卻得了蕭遙這般的回應,當下臉色微僵,“蕭遙——”

蕭遙淡淡地看向她,“怎麼,是我說得不夠清楚麼?”

蕭太太成功被氣走了。

她回頭找到蕭先生,“我是沒有辦法的了,以後她的事我不管。我勸你亦不必管,省得旁人說我們在逍遙客發跡之後,才上前攀附!”還死巴著不放。

蕭先生歎氣,“到底是我的女兒,哪兒能不管的?且等過些日子,叫她冷靜下來再說罷。”說完見蕭太太一臉不虞,壓低聲音道,“我的上司中,有喜歡蕭遙的,今天見了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要是我與蕭遙的關係處不好,我怕我這職位要生變故。”

蕭太太聽了,這才把事情重視起來。

隻是想起自己在蕭遙跟前受過的屈辱,心中難受得不行,暗罵道,真是該死,竟生了張那樣的臉蛋。

她是想罵狐媚子的,隻是想想蕭遙那臉那氣質,到底不好指鹿為馬罵出來。

下午,蕭太太約幾個平時熟悉的太太出去喝下午茶,不想原先說好的,竟然一半多沒有來,來了的,旁敲側擊地與她打聽蕭遙的事,問蕭先生是不是定要讓逍遙客認祖歸宗,言談間,提起蕭遙,都流露出蕭家眼界不夠的意思,把蕭太太氣了個半死。

蕭遙氣走蕭太太沒多久,又接到好幾個太太的探訪。

這些都是出身良好,文化水平極高的女子,見了她拉著她的手一疊聲地感歎她命運坎坷,末了又滿心歎服,“要說當今女子,隻你才當得起楷模。若是我處於你那個境地,我比不能如你這般出人頭地的。你如今這般,我單是想,便知道你受過什麼苦楚。”

又有人說,“世人隻看到你如今功成名就,讚揚你由低出身成功攀爬,卻不知道,你付出了什麼。”

蕭遙喜歡與這樣有見地的女子說話,因此自謙幾句後,認真待客。

這個世界上,或許隻有女子,才能看得見女子的苦楚與不易。

當晚,蕭遙臨睡前再一次看自己大學演講的內容,她不打算提自己的身世,而是說自己留美的生活,以及是在什麼情況下開始寫的。

她以為自己是女子,除了幾篇、散文和社論等,就沒了旁的,不是個搞學術的人,來聽她講座的人必不會多。

卻不想剛跟接引她進去的張瑞走近那講座大廳,就見附近人潮洶湧。

張瑞憐惜地看向蕭遙,“學子們知道你要來講座,全都寄過來了。旁邊女校的女學生天微亮便趕來排隊了,她們都把你當作榜樣。”

他怕蕭遙昨日被戳穿是鄭先生的下堂妻,心裡要難過,所以特意這麼說,希望蕭遙不要在意不重要之人說的話,看到許多支持她崇拜她的人。

蕭遙有些驚訝,笑道,“太感謝他們的厚愛了。”

因人實在太多了,蕭遙以為得往裡擠,不想張瑞揚聲說她來了,那些學生馬上禮貌地讓開一條出路,滿目傾慕和欽佩地看著蕭遙。

蕭遙含笑衝他們點點頭,很快站到講台上開始演講。

來聽講座的,擠滿了大廳,窗外並門外,也都站滿了學生,可見這是難得的盛況。

此時的學生是很佩服真正有才華之人的,對蕭遙這種才貌雙全的,就更佩服了,因此所有人都聽得異常認真。

聽完講座,一個學生問,“蕭遙先生,你認為,我國之民眾與美之民眾,差在何處?”

蕭遙道,“我亦曾思考過這個問題,有一些自己的見解。我發現,我國民眾與美之民眾,第一差,便是思想的開放程度。第二差,是啟智遲了一步。除此之外,再無旁的了。”

馬上有人提出反對意見,“可是事實證明,美國人比我國人民聰明許多。”

蕭遙看向這個說話的男子,“事實證明,請問是什麼事實?可曾調查?可有數據?”

那男子一時說不出什麼例子與數據,便道,“旁的不說,如今我國比美國落後許多。工業革命亦未曾趕上,這不證明,我國國民智商遠不如美國麼?”

蕭遙反問,“這與智商有什麼相乾?若一切條件等同,旁人能做,我們做不到,這才代表智商上的差距。可如今,我們思想解放比美國遲,在啟發智商方麵更是比美國遲,西方開始工業革命時,我們仍在做‘天.朝.上國’的美夢,這好比跑步,旁人開跑幾十年上百年,我們才跑,自然追不上的。可這能說明,國人比不上美國人麼?”

許多學生大聲道,“不能!”

蕭遙繼續道,“旁的我不多說,我隻問一句,華國在世界民族之林處於領先地位多久?美國又多久?若我們的智商的確不如人,為何曾在那麼漫長的歲月裡,一直領先於他們?我這般說,不是叫大家自負,而是希望,大家能清醒認識自己,清醒知道自己與各強國的差距,好好奮鬥。”

她說到這裡,一雙顧盼生輝的眸子從所有人臉上慢慢掃過,“我希望,大家不要自卑,亦不能自負。在清楚意識到彼此的差距之後,便有針對性地努力,為祖國的強大儘一份力。”

“好!”學生們用力鼓掌,激動得臉色通紅。

國土淪喪,西方國家各方麵都比華國強大,這讓很多知識分子焦灼之餘,不免產生了不如人的自卑感,覺得自己國家從國力到國民,什麼都比不得西方的強國,就連曾經稱臣的東瀛,也遠遠不及,他們沮喪得很。

此時,蕭遙的一番話,無疑給了他們極大的信心和勇氣,讓他們相信,自己並不比彆人差,隻要努力,一定能讓自己的祖國強大起來的。

可是還有一部分人,覺得蕭遙這是在麻醉學生,讓學生沉浸在過去的輝煌裡。

次日,就有人就這事批判蕭遙。

蕭遙既然敢說,自然就敢應戰的,馬上回應:“大夫麵對不同的病人,開不同的藥房,我亦然。對被封建思想毒害之人,我以毒攻毒,對已然覺醒,為國尋求出路之人,我據實以對,說出自己的所見所思所想,何錯之有?”

一邊反擊,一邊繼續接受其他高校的演講邀請。

鄭太太與蕭六小姐看到蕭遙被質疑,聯想到這些時日被昔日的朋友打聽,被不大熟那些以怪異的目光看著,第一時間就想添磚加瓦,隻是兩人想起,要是叫人看出來,自己的名聲就不用要了,當下寫了文章,叫識字的下人謄抄一遍,寄到了報社。

兩人本以為,掩蓋了自己的筆跡,便不會叫人認出來的。

卻不想,有一批女子,極喜歡蕭遙,覺得她為改變女子的思想出了大力氣,本身也是女性的楷模,因此時時關注她,也關注對她多有虧欠的蕭家與鄭家。

她們一看到報上的文章,馬上猜測會不會是蕭家和鄭家故意抹黑的,便細細看。

這一看,就看出,有兩篇的文風與措辭,與鄭太太並蕭六小姐過去的作品是一脈相承的,頓時勃然大怒,馬上拿筆寫文批判,於批判中海援引兩人以前的作品進行對比。

次日,批判鄭太太與蕭六小姐的文章刊登上報,馬上引起了軒然大波,竟蓋過了蕭遙與另一方文人的論戰。

許多文人抱著鄭太太與蕭六小姐不至於這般醜惡的念頭找茬,可在通讀兩篇文章之後,默默都接受了這種觀點。

大家都是以文字吃飯的,哪個的文風是什麼樣子的,基本上門兒清。便是從前不清楚,看到兩篇稿件對比之後,也能馬上看出來。

鄭太太和蕭六小姐沒料到自己做齊準備,竟然忘了文風文筆措辭這回事,以至於露了餡,頓時又驚又怕,馬上仔細琢磨著該如何補救。

沒等她們想出什麼,次日就被許多指責和嘲諷的稿子給淹沒了。

蕭先生暴跳如雷,當晚回家就狠狠斥責了蕭六小姐一頓,聽到蕭六小姐反駁不認,怒從心頭起,對著蕭六小姐就是一巴掌,“你以後再敢抹黑你妹妹,彆怪我不客氣!你若想旁人讚你,你該做的是努力,而不是抹黑人。”

蕭六小姐還是第一次挨打,驚呆了,見蕭先生打了自己沒有半句安慰,轉身就走,更是哭得斷腸。

次日就聽到她姨娘過來安撫,“你快彆哭了,先生本來有機會拿到的升職位置,叫旁人搶了。他先前參加一個活動,臨時要出發了,也被主辦方找了理由換人。這些,怕是蕭遙那小賤人的支持者們做的。本來先生就不快,你還叫人抓住抹黑蕭遙的錯處,難怪蕭先生要生氣的。”

說到這裡不免有些擔心,“我去服侍太太吃早飯時,聽到太太一句話,說擔心老爺這職位也坐不下去了。”

蕭六小姐震驚,在擔心自己的名聲之餘,不免也開始擔憂自己將來的生活。

鄭太太的名聲也變差了,在家裡,心情很不好。

鄭先生也十分不好過,或者說,他比蕭先生還要不好過,因為他被很多年輕男子針對了,這些人一點都不曾收斂,光明正大地針對他,故意在工作中為難他,讓他享受了久違的新人待遇,每一天都過得水心火熱的。

隻是這種為難他沒處去訴苦,隻能受著。

出差研究的機會沒了,獎金沒了,他通通都受著。

當聽到自己的上司想放棄他轉而扶持另一個沒有私生活問題的人,他才終於急了。

對蕭遙,他是負心,可這與他的工作有什麼乾係呢?

憑什麼因為他負心,工作就要受影響?

此時各地的郊區與城鎮,戲班子在認真表演一出才子佳人生生被拆散的故事。

這聽得許多男女俱是義憤填膺,數次打斷戲班子的表演,罵東瀛人狼子野心豬狗不如。

演出了多場,這消息終於傳到東瀛的大佐那裡。

大佐差點沒氣死,他殺了自家三個人抹黑蕭遙不成,隻得憋屈地跟蕭遙道歉,以為這事便結束了。

萬萬沒想到,這事不僅沒結束,反而擴大了影響,從知識分子那裡,擴大到華國的普通平民的耳朵中去!

正當此時,又發生了中方及東瀛軍|警血腥鎮壓富達工會一事,各地人想起過去不多久的五.卅.慘.案,頓時反東瀛的情緒高漲。

大佐氣急敗壞,心中恨極,馬上下達了暗殺逍遙客的命令。

日本內部有華國方麵的間諜,得到消息之後,第一時間傳了出去。

蕭遙得知此事後,決定平時出入時,要萬分注意。

隻是她很快發現,有兩個人專門保護自己,問了才知道,是先前幫自己那個大帥,忙打電話去給大帥致謝。

謝過大帥後,蕭遙密切關注時事,針對社會熱點,幾乎每天都要寫文社論或是抨擊嘲諷在華國胡作非為的各國。

張瑞對此十分頭疼,特意來勸她,“你這般,實在危險。以後若要再寫,便換了筆名繼續寫罷。便是有人從行文認出是你,也不礙事,隻要影響力不大,各國時不會理會的。你如今這般,幾乎成了靶子!”

蕭遙搖搖頭,“那不行,我要的正是巨大的影響力。”說到這裡肅容道,“我知道,這或許是匹夫之勇,可在國難當頭,總有人站出來做些什麼的。我不才,願意以此殘軀以報國。”

張瑞的眼睛瞬間發熱發酸,喉頭哽住,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說得沒錯,總得有人站出來做些什麼的。若人人都如我一般想,國家的出路又將在何處?”心中羞愧得不行。

蕭遙點頭,又道,“你放心。若能好好活著,我會努力活著,不叫敵人得意的。”

她願意衝鋒陷陣,但是並不會不把自己的性命當回事。

後來張瑞將蕭遙這話傳出去,頓時引得無數仁人誌士對蕭遙滿心崇拜。

如女子者,如此勇於呐喊,拿筆作武器麵對諸多敵人,實在是不可多得的壯舉!

那些也寫社論的,馬上也變得熱血沸騰起來,努力寫社論抨擊各國,爭取將火力吸引到自己身上來,其中不乏一些早就聞名的文壇大佬。

政府內部那些蕭遙的粉絲聽到蕭遙說“願意以此殘軀以報國”,感動得不行,覺得要做點什麼,恰逢接到蕭先生賄賂上司的舉報,又查證情況屬實,當即就讓蕭先生回家吃自己。

蕭先生不去討好蕭遙,是想先讓蕭遙冷靜一些,沒料到還沒等到蕭遙冷靜下來,自己就沒了職位,頓時捶胸頓足。

次日一早,便舔著臉去找蕭遙,一臉慈愛,“蕭遙啊,爸爸知道你怨我扔下你們幾個,可爸爸當時受了蒙騙,正與你姨娘生氣,才忽略了你們。這事的確是爸爸做錯了,爸爸無可辯駁,隻是……”

蕭遙打斷他的長篇大論,“你來時,可曾見著樓下有兩個拿槍的?”

蕭先生點頭,“見了。蕭遙,我是你爸爸,便是有什麼錯——”

蕭遙再次打斷他的話,“你想多了。他們是來保護我的。因我幾乎每日都撰文抨擊各國,揭露各國在我國的罪惡行徑,惹了不下五個多家,如今整被五個國家合力追殺呢。”

蕭先生的臉瞬間便白得跟雪似的,乾笑道,“你這是開玩笑地罷?爸爸告訴你,爸爸並不怕這些。你是我的女兒,我作為父親,合該保護你才是。”

蕭遙道,“我並不曾開玩笑。”說完就不再多提。

正是這種作風,叫蕭先生心驚膽顫,又坐了一陣到底坐不住,便告辭離開了。

回去找人查問清楚,得知蕭遙果然被東瀛放在暗殺的名單之上,蕭先生頓時嚇壞了,再也不敢去找蕭遙做慈父狀。

蕭遙得知蕭先生不敢上門,嗤笑一聲,該乾什麼便乾什麼了,雖然討厭蕭先生,但與殖民華國的外敵相比,蕭先生這樣的小人就不足掛齒了。

這天她從外頭回來,見鄭太太擠出一臉僵硬的笑容在酒店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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