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各地都亂了起來。
蕭遙覺得,這亂世上的事叫人絕望,因為不當政,永遠隻能抗議抗議,沒有辦法做什麼。
張瑞、伯瑞、陳先生與徐先生均勸她:“我們是教師,我們做好我們教書育人的職責便罷,旁的,我們管不了。”
蕭遙也知道這個道理,可是看到報紙上的報道,總是忍不住義憤填膺,想做點什麼。
下班時,她留在學校加班了一會兒才離開。
剛領著兩個護衛走出不遠,便聽到張瑞有些冷淡的聲音:“蕭六小姐,誠如你所說,我如今已沒了傲人之家世,不再是個大家公子,所以你不必向我示好,屈尊降貴地考慮成為張太太。當然,我亦不會有這方麵的任何想法。”
蕭遙的腳步一頓,忙放輕了腳步,一點一點地往後退。
剛退出兩步,便遇見了陳先生,更是尷尬。
卻不想陳先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隻訝異地看著她,眉頭還微微皺起來,似乎覺得她這副樣子,不像北平教授該有的穩重。
這時蕭六小姐的聲音響了起來:“我並不是說你家世不好,我隻是覺得,如今我們家世相當……張瑞,我是一個女子,如今鼓起勇氣,向你表達我的感情,你難道,便願意這樣傷害我麼?你當真要將我的臉皮掀下來往地上踩麼?”
這下,陳先生的臉色也尷尬了起來,看了蕭遙一眼,放輕腳步,慢慢往後挪。
蕭遙也這般往後走,還示意兩個護衛也趕緊悄悄退回來。
回到辦公室,蕭遙坐下來,翻出一本書。
須臾,陳先生忽然開口:“這世上,愛情上的事,總是陰差陽錯。”
蕭遙有點不解地看向陳先生。
陳先生道:“愛情這回事,總是甲愛乙,乙卻愛上丙,而丙又另有所愛,兩情相悅,實在太少太少。”
蕭遙不知道他是不是知道張瑞與自己告白一事,也沒打算多揣測,隻是點點頭,便不再說了。
過了好一會子,張瑞神色平靜地回來,見了蕭遙,笑著問:“蕭遙,你還不回去麼?如今天氣仍有些寒冷,不如我們到東來順吃火鍋?”
蕭遙笑著搖了搖圖:“我便不去了,我姐姐在家裡,我須回去陪她吃飯。”說著看向看著自己的陳先生,“陳先生若無事,可與張瑞走一趟。”
張瑞目光中閃過深深的失望,麵上卻哈哈笑起來,看向陳先生:“陳先生,你去不去?”
陳先生站起來:“走罷。”
張瑞一愣,忙道:“且等一等,我先收拾收拾。”
蕭遙站了起來,跟兩人告彆,便領著兩個護衛走了。
離開校園沒多久,她便被蕭六攔了下來。
蕭六的神色很平靜,絲毫看不出曾向一個男子吐露心中的愛慕卻被拒絕的尷尬與彆扭,她輕聲說道:
“蕭遙,我年紀已大了,爸爸不打算留我,打算將我嫁與他的上司做如夫人,好幫他一把。我如今走投無路了,唯一認識又有幾分好感之人,便隻得張瑞與厲虞兩個。你向來憐惜在這世道下備受壓迫的女子,可願意幫我一幫?”
蕭遙聽她提起厲虞,腦海裡下意識想起那日發生的事,臉上發熱,心中發怒,待聽完了,將那日的事驅到腦後,有些匪夷所思地看向蕭六:“厲虞與張瑞兩個?任何一個都可以麼?”
蕭六抿了抿唇:“若可以選擇,我自然願意選擇厲虞。可是我沒得選擇,隻有你能幫我做選擇。”說著清淩淩的眸子看向蕭遙:“我這些年來有些積蓄,若你願意幫我,我便帶著這些積蓄去找厲虞。在我心裡,終究是愛他多一些的。”
蕭遙想起她剛才向張瑞吐露心聲一事,沉下了俏臉:“抱歉,這事我幫不上忙,你自己想辦法罷。隻是,我得告誡你一聲,如今是亂世,女子在外不易,你不管做什麼決定,最好想清楚。另外,若真喜歡一個人,便最好專注些!”
剛與張瑞吐露了心聲,又覬覦厲虞,她完全看不出蕭六的半點真心。
蕭六變了臉色:“蕭遙,你不願意助我麼?我知道,你身邊這兩個護衛,便是厲虞的人。若你肯幫我,你隻需要拜托他們任何一個送我去到厲虞身邊,便是不世的大恩德。”
蕭遙還沒說話,她身後一個護衛先說了,聲音冷硬:“這位小姐,我們隻接受少帥之命令,好好保護蕭女士,絕不會擅離職守。”
蕭六聽了,目光與臉上露出淒然之色,卻沒說話,隻是含著薄薄的淚光看向蕭遙。
蕭遙不為所動,衝她微微頷首,便快步離開。
蕭六叫道:“蕭遙,你寫的從來都說憐惜這世道的女子,可是當一個可憐的女子站在你麵前,你卻吝於幫她。你這樣,與偽善又有何區彆?”
蕭遙回頭看她:“蕭六,沒有任何弱女子有資格在兩個優秀的男子之間挑來挑去的。”說到這裡頓了頓,又道,
“蕭先生雖然是官迷,但向來愛麵子,並愛端祖上書香門第的架子,所以他不會亦不可能要你嫁與他的上司做如夫人的。我想,他更可能做的,是拿出家財,給兩個兒子疏通。”
蕭六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刷白。
蕭遙沒再理會她,很快領著兩個護衛走了。
當晚,蕭遙與蕭芳吃完飯,剛想回房,便被蕭芳叫住了:“蕭遙,我聽說,奉軍進入北平,或許會有動作。你先前多次聲討他們,我擔心會有危險。你答應我,認真搞教育,莫談國事,可好?”
蕭遙搖了搖頭:“我會認真為教育事業做貢獻,但論莫談國事,我卻是做不到的。”
當晚回去,便寫了一個修仙者天衍的故事。
這個修仙者天衍乃沒落大宗門的弟子,祖上曾無比輝煌,輝煌到何等程度呢?足足十萬年,均是這世上最頂級的修仙大派,沒有任何宗門能與之爭鋒。其餘所有宗門的輝煌曆史加起來,都遠不及這個落魄大宗門的一半。
這個大宗門由於無敵太久,滋生了自大傲慢之情緒,加上前幾代出了幾個不肖子孫,這些不肖子孫因循守舊,不思進取,亦不勤加督促後代,甚至不讓後代與其他門派接觸,漸漸落後。可歎他們仍不知,整日閉著宗門,做著第一修仙門派之美夢!
等到其他宗門崛起打進來,天衍這一派才知,外頭已變了天。可惜便是知道,亦無可奈何,天衍門派,這個占據了一整片大陸、數十個海島以及6個小世界的超級宗門被血洗了,10歲的天衍從天之驕子變成了人人欺壓之存在,天衍門派治下的百姓,亦飽受奴役。
天衍發誓,他定要恢複祖上的榮光,重新庇護這片大陸、海島以及小世界,為此,他踏上了漫長而艱苦的修煉之路。
可惜在修煉之初,他便處處被各大門派打壓,若無家傳法寶護身,他早已被打死。
家傳法寶乃天衍門派第一位修仙有成之飛升者留下之法寶,厲害無比,隻要天衍大宗門所在之大陸、海島與小世界不曾破碎,便能護門派傳人不死。
各大門派雖然想殺人奪寶以絕後患,可是他們無法解開那位飛升者的禁製,也舍不得轟碎天衍門派所在之大陸,更舍不得那6個有重重機遇之小世界,所以隻能多方打壓天衍,希望他無法成才。
蕭遙寫得很認真,也寫得很快,設置了背景之後,還展開了宏大的地圖。
寫了一部分,她便把稿子以醉紅塵的名義寄給《明日報》,讓《明日報》趕緊發表。
徐編輯看了前麵,便深深地被這種修仙世界的宏大世界觀迷住了,手不釋卷地讀了下去。
而李編輯與張編輯一貫對醉紅塵有信心,也跟在徐編輯身後,快速。
讀完蕭遙提交的稿子,李編輯有些遲疑地道:“這修仙故事的構架,看似與我國如今之形勢類似,不知當局是否準予發表,此外,亦不知讀者是否感興趣。”
張編輯忙道:“這是寫修仙事,與當局有何關係?至於讀者,故事與我國當前形勢類似,如何不感興趣?依我之見,他們反要更加推崇的,更不要說,這宏大的世界觀了。”
此剛開始,是以天衍宗門被各大門派破門而入並滅門搶掠開始的,十分吸引人。
讀者們見醉紅塵的《100年後》還沒更完,便開了新,都頗有微辭,但是看完新書第一章,馬上被吸引了,將先前抱怨的話收了回去。
恰逢此時,鄭太太的新作也在《日報》發表了。
她覺得此寫得比前作好,滿以為稿費要比前作高許多,不想仍舊和前作一樣的價格,心中頓時不滿,便親去報社找王編輯。
王編輯見蕭遙又在《明日報》發文,而不是寄來日報,想起當初一念之差,竟錯失了蕭遙的,心情正不好,見了鄭太太,便更差了,聽她提及稿費之事,懶得多說,隻一口咬定,便是這麼個價格,再多是不可能的。若鄭太太對此價格不滿,可把稿子帶回去,另投旁的報社。
鄭太太如何看不出王編輯的冷淡?可是她沒有辦法,隻得咬牙忍了,回去之後,發了好一通脾氣,便買了《明日報》看起來。
見蕭遙這次竟寫修仙之事,原本低落的心情,瞬間變得好起來。
蕭遙一向號稱關注時事,可是這新,卻將背景放在虛無縹緲的修仙之上,看看古往今來,那些煉丹者,誤了多少大事?蕭遙竟寫這些,可見是墮落了。
鄭太太簡直要心滿意足起來,蕭遙如此墮落,這次怕是要被她的新壓著打了。
4月26日,《競爭報》社長邵女士被奉軍之首領下令槍殺,震驚了許多報社。
鄭太太想起自己新的內容,心中驚惶,很擔心這事牽扯到自己身上,自己也要成為槍下冤魂。
她與鄭先生提起自己的擔憂,鄭先生卻不以為然:“你放心罷,斷不會尋到你頭上來的。”說完露出擔憂之色,“倒是蕭遙,她多次寫奉軍,怕是要被記恨。”說完憂心忡忡地去打聽消息了。
鄭太太一時不知是該生氣還是不要生氣。
鄭先生竟半點不擔心她,隻擔心蕭遙,可是她又迫切希望,鄭先生說的是真的。
張瑞也憂心忡忡,勸蕭遙先南下到南方的大學演講,過一段時日再回來。
蕭遙與陳先生、徐先生的基礎教育是每個星期都要關注,並親自去看看的,因此並不肯走,安慰張瑞:“你且放心,我還算有些名氣,他們未必願意拿我開刀,引起各界的聲討。”
過了幾天,又收到厲虞的信,說的也是邵女士一事,隻是厲虞並沒有直接勸她少惹事,隻道:“你若長久地活著,能喚醒之人必然與日俱增。所以,請你儘力、努力地活著,與我並肩在這片苦難多災的大地奮鬥!”
蕭遙看到這裡,心中熱血沸騰。
論起知己,張瑞是比不過厲虞的。
厲虞知道她的想法,知道她的抱負,他本人,亦是一般的想法,一般的抱負。
蕭遙收起心中的想法,繼續往下看信。
厲虞寫完那些勸勉激勵的話後,筆鋒一轉,寫了些他那兒工廠蓋起來了,高價托人暗地裡買來的機器也來了,雖是他國淘汰的舊物,卻也比人工好許多,如今工廠之工人一邊工作一邊讀書,進展很是不錯。若有10年時間,工廠或許能起大作用,隻怕列強並不會給華國10年的時光。
寫完這事,厲虞又寫到,他不久後或領兵向北挺近,屆時炮火紛飛,他或許不能給她寫信了,心中思念,或許隻有上次臨分彆那一吻稍能慰藉。
蕭遙見他信的前麵寫得還正正經經,言之有理,猝不及防在信的最後竟耍流氓,馬上惱了,將信放一旁,不打算回複了。
隻是過幾天,想到各地軍閥混戰的凶險,終究還是心軟了,拿筆寫了回信,一方麵探討工廠之事,一方麵叮囑他小心。
回信很快便收到,上麵隻有一句簡簡單單的話:“蕭遙,你活著,我必活著。”
蕭遙看到這信,皺了皺眉頭,回信:“我卻希望,你長長久久地活著,厲兵秣馬,直至勝利!”
此時修仙已連載到主角天衍第一次危機——他每一次即將修煉升級時,便被打碎骨頭,身受重傷,根本無法晉級。
這種情況足足持續了三個月!
雖然在讀者的中,不過一兩章,但讀者還是氣得幾乎要發瘋,瘋狂寄信給蕭遙,要求蕭遙告知原因。
當然,他們亦在報紙上發散思維,猜測為何每次天衍要衝擊升級之際,便會被追上——幾乎所有讀者都認為,天衍身邊出現了叛徒,此叛徒精準地將天衍的情況告訴各大門派。
最新章節表示,天衍很痛苦,因為他也猜測,自己身邊出現了叛徒——可是他不明白,跟在他身邊的,都是與他有過命交情之人,這些人之親人在宗門被攻破之日,都曾舍身忘死,有這樣的背景的人,怎麼會背叛呢?
可是他知道,除了有人背叛,沒旁的原因了。
天衍開始暗中設計,終於將叛徒揪出來,隻可惜,此叛徒雖被打得神似,三魂七魄卻被救走,並很快塑成新的肉身,光明正大與天衍做對。
之後的幾章,都在寫天衍與這名叛徒鬥智鬥勇,突出這名叛徒之惡毒與殺天衍之決心。
終於,天衍將叛徒封印進法寶裡,將叛徒擊殺。
隻是雖然擊殺了叛徒,可天衍還是很難受,他不明白,為何叛徒比之各大門派還要惡毒許多,各大門派起碼不殺平民,可叛徒卻殺;各大門派為了麵子,表麵上講究俠義精神,可叛徒並不曾講,如何做惡毒便如何做,喪失人性。
一名智者告訴天衍,這是皈依者狂熱。
每一個人在加入新團體之際,均會異常狂熱,比新團體之人還狂熱,他們迫切希望做些什麼融入,證明自己與新加入之團體的利益是一致的,證明他們是一樣的人。
這話,很快被解讀為,蕭遙在諷刺如今接管京城之派彆皈依東瀛,並反過來欺壓華國人民。
很快又有報紙報道,此派彆首領震怒非常,揚言賞金10萬要蕭遙頸上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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