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公公和袁旭聽了這問題,心中越發不安。
除了弄丟五皇子,他們還在城池即將被攻破時提前南下,焉知皇帝知道五皇子被俘之後,會不會心情不好把不守城也當成憤怒的點?
可是這問題不得不答,因此花公公鼓起勇氣道:
“我們南下時,城還沒破。但是張餘年和朱參將等喪心病狂,竟通敵叛國,將城中兵馬人數並一應安排告知北戎。蕭將軍不願放棄城中百姓,也不願京師被圍剿,故死守城中,命我等快馬加鞭回來,將張餘年通敵叛國一事告知皇上。”
皇帝聽到前麵便站了起來,又驚又怒:“你說什麼?張餘年竟通敵叛國?”
花公公和袁旭忙磕頭,其中袁旭道:“沒錯,張餘年通敵叛國,被五皇子和蕭將軍逮了個正著。”
皇帝臉黑如墨,焦躁地走來走去。
守城的兵馬本來就不多,張餘年再通敵叛國,小城根本就守不住。
此間,或許北戎的大軍已經南下了。
難不成,大興朝到底無法避免亡國的命運?
皇帝很快站定,看向袁旭:“五皇子呢?”
袁旭忙道:“我們南下不慎被北戎大將碧眼郎君追上,臣施救不及,致五殿下並方文書等被碧眼郎君俘虜。因為要傳訊回京,所以臣不敢去追,當即護送花公公南下。”
皇帝眼前一黑,身體晃了晃,幸得身邊曹公公扶了一把才沒跌倒。
他無力地坐在椅子上,苦笑道:“北戎的將領居然追至小城以南,想必小城已被攻破了。”說到這裡,似乎抱著一絲希冀般看向袁旭和花公公,“依爾等之間,小城是否被攻破?”
袁旭和花公公相視一眼,沉吟半晌皆點點頭:“想必已經城破。”
當夜,他們曾親耳聽到兩軍交戰的聲音,因此連夜南下,第二日白天便被碧眼郎君領兵追上來,並將五皇子等人俘虜走,城破根本已成定局——若小城沒有被攻破,碧眼郎君怎麼敢南下?
皇帝感覺手腳冰涼,心如死灰,大興朝的江山,果然葬送在他手上了。
他有些麻木地看向袁旭和花公公兩人,聲音晦澀地道:“你們好生說一說,到底是什麼情況。”
袁旭聽了,一五一十將當日南下,在夜裡聽到北戎攻城以及兩軍交戰的聲音後連夜趕路,於次日白天被北戎碧眼郎君領兵追上,最終大部分人被俘等事一五一十說來。
皇帝聽完了,喃喃地道:“老五為國捐軀,也算死得其所。”手機端 一秒記住『筆\趣\閣→m.\B\iq\u\g\eTv.』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袁旭沒敢搭話。
即使他給自己找了個好理由,原本由他保護的五皇子被北戎俘虜,他也難辭其咎。
花公公看向皇帝:“皇上,是否通知百官南巡?”
留在京城,隻怕北戎不日便打過來,到時,皇室中人以及滿朝文武都會淪為俘虜。
皇帝看向花公公,冷冷地道:“南巡?南巡便躲得掉麼?”
碧眼郎君都已經領兵追擊到小城以南了,距離京師又有多遠?隻怕已經潛伏在京郊等著了。
一旦南巡,想必剛出京城,就會被北戎大軍俘虜。
那還不如不跑呢。
花公公不再說話了。
皇帝意興闌珊,叮囑袁旭和花公公不要胡說,便揮手讓兩人退下。
花公公和袁旭都有親友,哪裡能不說?
兩人沒敢大張旗鼓,但是都將消息跟最親近的家人以及友人悄悄說了,讓其及早做準備。
龐二姑娘坐在千金樓的包廂內,手腳冰冷地看向袁旭:“你沒騙我?當真城破了?”
袁旭道:“我們猜測,理應是城破了,畢竟北戎軍都敢越過小城來追捕我與五皇子等了。”
龐二姑娘忙問:“那唐二公子呢?”
袁旭聽了,眸色深了深,道:“我與五皇子南下時,唐二公子說要舍身守城。”
龐二姑娘瞬間紅了眼圈,喃喃地道:“舍身守城,舍身守城……”
袁旭見了她這樣子,沒有說話。
龐二姑娘的失態隻是一瞬間,她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看向袁旭:“袁大人,你可知北戎大軍多久能到達京城?”
袁旭道:“快的話,明天便到了,慢的話,也覺不超過三天。”
龐二姑娘點點頭,雙手握成拳,一邊衝袁旭點頭一邊道:“我知道了,謝謝袁大人。”
袁旭想了想,說道:“你若要告知彆人,隻跟至親之人說罷,皇上已經說了,不會通知百官南巡。”
龐二姑娘點點頭:“我曉得。”她很快跟袁旭告彆,急匆匆地回家了。
到家後,她隻是將消息告知自己的父母兄弟,彆的,一個都沒說。
她知道這樣對不起祖母,對不起二叔一家,可是她沒有辦法。
她隻能保護自己最親近的一批人,其他的,就當是為三妹報仇了。
皇帝坐了一陣,想起京中一些貴公子和五皇子一起被俘虜,不管怎麼說,都得跟相關人家說一聲,因此根據名單召集貴公子的家人進宮。
刑部尚書等很快進入宮中。
得知自家孩子被俘,小城已經被攻破,百官如遭雷擊,半晌反應不過來。
待反應過來之後,他們也顧不上自己那些被俘虜的孩子了,齊齊看向坐在上麵的皇帝,異口同聲說道:“請皇上南巡!”
不走不行啊,不走的話,極有可能全部被圍困京城,然後死在京城。
皇帝搖了搖頭:“北戎軍即將攻打京師,沒有必要再走了。”他說到這裡,露出一抹苦笑,“不是亡國之君便是亡國之臣,沒有必要再掙紮了。”
刑部尚書聽了這話都在心中破口大罵。
你大爺的,你說不用掙紮就不用掙紮了嗎?老子可想活著呢!
北戎還沒攻城,他們就還有機會南逃。
可惜不能罵上麵那個蠢皇帝,所以刑部尚書等憋著氣,努力勸說皇帝:“皇上,讓京郊的大軍抵擋一陣,再由禦林軍護送皇上,完全可以南下,擇一個富庶的城池建立都城,將來再徐徐圖之,就算是反攻也不在話下。”
皇帝冷冷地看著自己眼前的肱骨之臣:“難道眾卿要來兩次南巡麼?”
刑部尚書等一噎,都說不出話來。
兩次向南逃跑,傳到後世,絕對要遺臭萬年。
可是如果不走,就要被北戎俘虜了,連命都沒有了。
一瞬間,刑部尚書等都有吐血的衝動,恨不得馬上辭官,然後以白身逃命。
皇帝已經不想廢話了,道:“今日召眾卿前來,是告知眾卿家的兒郎不幸被俘,遺體是找不著了,眾卿回去,給自家兒郎立個衣冠塚,拜祭一番罷。”
刑部尚書等又有罵人的衝動,恨不得以下犯上衝上去扇皇帝幾大耳刮子。
這個時候,誰還顧得上那些無足輕重的後輩?自然是家族以及自己性命重要啊!
皇帝已經不管他們了,一甩手走了。
刑部尚書等臉色難看至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很快,刑部尚書決定:“去找王丞相和許尚書。”讓這兩個老狐狸進宮噴皇帝,噴得皇帝南巡為止。
至於來不及?
隻要北戎還沒攻到,就還算來得及。
王丞相和許尚書得知這個噩耗,如同挨了個焦雷,也是半晌反應不過來。
反應過來之後,王丞相冷靜地問道:“具體是怎麼回事,可問清楚了?”
刑部尚書一時沉默了下來,半晌才將皇帝說的話複述出來。
王丞相和許尚書聽了,一顆心頓時沉到了穀底。
但鑒於沒有北邊的急報回來,兩人竭力保持冷靜,一邊讓隨侍回去通知家裡人收拾東西南下,一邊又派人去打聽更多的消息。
兩人都是位高權重之輩,很快打聽到花公公和袁旭從北邊回來,馬上將花公公請了過來。
花公公過來,將張餘年通敵叛國以及自己南下發生的事一一告知。
刑部尚書聽了更焦灼:“竟是張餘年叛變,城破怕不是假的。”又看向王丞相和許尚書等人,“不如我等進宮再次勸皇上南巡?”
王丞相冷靜地道:“再勸皇上,已經來不及了。”
“可不勸皇上,我等便隻能陪同皇上守衛京師了。”刑部尚書道。
他可不想守在京城等死。
許尚書冷靜地到:“皇上召集你們,將此事告知,怕就是讓你們悄悄南下,保存力量。”
刑部尚書聽了雙眼一亮:“許尚書的意思是說,皇上沒有明說,但就是讓我等先行南下的意思?”
許尚書自然不願意承擔這個責任,當即笑道:“老夫不敢妄自揣度聖意。”
刑部尚書心中暗罵老匹夫,麵上笑道:“既兩位不願進宮,老夫便先告辭,回去為不孝孫兒立個衣冠塚。”順便收拾東西密切留意兩個老匹夫的動靜,若他們走,他也趕緊帶領家眷南下。
當天傍晚,知道消息的京中大人,包括王丞相、許尚書和刑部尚書等,都悄悄出城南下。
送了家裡人南下,王丞相等才回到京城。
家裡人安全了,他們身邊帶著護衛,在北戎攻城時,想走也容易。
不過,在這之前,閒著也是閒著,得先將張餘年和朱參將等通敵叛國的逆賊給處理了才是。
還有將軍府,蕭遙沒能守住城,又沒有發急報回來示警,本身便有罪。
將家人送走的老家夥們,馬上進宮去見皇帝,讓皇帝治張餘年和朱參將的罪。
皇帝無可無不可,見王丞相和許尚書、刑部尚書等強烈要求誅張餘年九族,將朱參將等涉事人員抄家,便下旨照辦。
又有官員出列,參蕭遙守不住城,也沒有發急報回來,要求皇帝降罪於將軍府。
皇帝瞬間沉下臉,冷冷地道:“眾卿家的兒郎得知即將城破,迫不及待南下,而蕭將軍明知城難受,卻還是堅決守城,以身殉國,誰才是有罪之人?難不成,打不過棄城逃跑,才算無罪麼?”
這些老東西,都到這個田地了,還不忘互相傾軋,著實可恨!
那幾個老大人臉上一熱,但很快反駁:“蕭將軍便是無法守城,也能發急報南下,好叫京師提前做好準備!”
禮部尚書出列,冷笑一聲問:“提前做好準備?是讓諸位大人再次南逃麼?還是讓諸位大人先行將家眷送往南邊?”
勤國公也冷笑一聲道:“國難當頭,王丞相和許尚書卻一味傾軋,排除異己,又悄悄送走自己家裡人,何其自私?這也就罷了,竟要問罪舍身守城以身殉國的蕭將軍,著實可恨!”
說到這裡,上前一步對皇帝道,“皇上,臣參王丞相、許尚書等未經皇上允許,無故讓朝廷命官離京!”
王丞相、許尚書幾個雖然自己沒有走,可是都讓自己的兄弟兒子走了,他們的兄弟兒子,都是朝廷命官,按例,未經皇帝允許,是不能離京的。
皇帝聽了這話,沉下臉:“好一個王丞相,好一個許尚書……”他的目光在涉事的官員臉上掃過,聲音冷厲,“不愧是我大興朝的肱骨之臣啊!”
王丞相和許尚書等涉事的官員忙跪下口呼冤枉,但是看向勤國公的目光卻異常陰冷。
這個老東西,都這種時候了,還裝什麼清高自許?
他們就還不信了,勤國公沒讓家裡的兒郎先行南下!
勤國公還真沒有讓家裡人先行南下,因此追著王丞相等死命錘,一再請求皇帝降罪這兩家。
禮部尚書也在旁添磚加瓦。
兩人對王丞相和許尚書此時還不忘打擊異己的行為感到憤怒,決定要咬下王丞相和許尚書幾人的一塊肉。
此時又有禦史出列,逮著王丞相和許尚書等一頓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