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遙坐在地上,看著痛苦哀嚎的遊子銘,心神沒有半點波動。
就是這麼個年輕白淨的少年,受傷了也會痛苦的少年,在今天卻企圖將她置之死地,不管背後有沒有人指使,遊子銘本身就是個殘忍的人,卻是毋庸置疑的。
教導主任和班主任以及四周圍觀的男生看到遊子銘的慘狀,都下意識地夾緊了雙腿,仿佛痛的是自己。
過了一陣,蕭遙不耐煩了,便抬頭看向班主任:“老班,我要報警。”
班主任回過神來,沒有馬上說話,而是看向教導主任。
教導主任對蕭遙說道:“我們去醫院,路上你將事情的經過全部告訴我。”說完不等蕭遙多說什麼,便指揮四周的男生女生過來扶蕭遙和遊子銘,自己則叫上班主任走在前麵。
蕭遙見教導主任和班主任都在前麵,離自己有些遠,一邊走一邊在打電話,不方便她喊話,便跟了上去。
班主任沒有車,但是教導主任是有私家車的,他一邊開車,一邊讓蕭遙說今天事情的經過。
蕭遙一五一十說了,又提出報警。
教導主任道:“現在你們的傷勢未明,報警作用不大。先去醫院檢查過再說。”他一邊說一邊用手指點著方向盤。
蕭遙皺了皺眉頭:“主任,你是不是怕損害學校的名聲,不想報警?”
教導主任回頭看了蕭遙一眼,語氣有些嚴厲,道:“說什麼呢?”又放緩了語氣解釋,“你受傷了,遊子銘也受傷了,現在哪個是受害人哪個是加害人可不好說了。你說你怎麼就那麼衝動呢?還有你遊子銘,大家是同學,你怎麼能欺負蕭遙?”
蕭遙可不後悔,遊子銘這種人不打一頓不行。
遊子銘一直沒有說話,可是目光,總是不著痕跡地落在蕭遙身上。
蕭遙知道,他在找機會將她偷拍的視頻拿回去。
可是,她不會如他所願的。
到了醫院,教導主任和班主任一下車,眼角就跳了跳——這還是第一次這麼多人對他們行注目禮。
目光掃到打扮誇張怪異的蕭遙,兩個人的老臉很僵,可是檢查是一定要做的,所以兩人隻得硬著頭皮往前走,當然,也忍不住在心裡發誓,回頭一定要讓蕭遙把這該死的頭發給剪掉!
遊子銘自認為自己是個比學校那些小屁孩成熟很多的大人,氣質沉穩淡定,可是被這麼多人行注目禮,也吃不消了,他陰惻惻地看了蕭遙一眼,下意識落後幾步,跟她拉開距離。
教導主任看到遊子銘的動作,心中一動,加上實在吃不消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便停下腳步,對蕭遙的班主任周老師道:“老周,為了省時間,我們一人帶一個去檢查。我帶遊子銘去,你帶蕭遙。”
說完不等蕭遙和班主任做反應,馬上帶著遊子銘往另一邊走了。
剩下班主任淒涼地站在原地,他看了看蕭遙的發型,心裡直歎氣,但也怕蕭遙真的傷到肺腑了,不敢耽擱,馬上帶蕭遙去檢查。
檢查結果出來時,校長、蕭景升和遊子銘的家長遊先生都到了。
兩個家長甫一見麵,俱是目光閃了閃,然後若無其事地上前含笑握手,仿佛是交情極好的朋友。
兩人寒暄過後,同時看向校長:“王校長,這是怎麼回事?”
王校長笑嗬嗬地說道:“這事一時半會說不完,要不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細說?”
蕭景升和遊先生都點頭答應。
蕭遙不耐煩這些打人慢吞吞的處事方式,道:“遊子銘企圖謀|殺我,我要報警!”
蕭景升見自己都答應了找地方慢慢談,蕭遙居然還下自己的麵子,頓時很不高興,板著臉道:“你這孩子,從小就不學好,隻是小打小鬨,報什麼警?”
蕭遙現在已經看出,這些人都是不打算報警的,又見檢查結果已經出來了,自己也沒必要再裝,於是拿出手機,就要打電話報警。
蕭景升作為現場對蕭遙脾氣算是了結的人一看就知道要出事,眼疾手快,忙將蕭遙的手機給搶過來,黑著臉道:“報什麼警,先跟我們大人說清楚是怎麼回事。”
王校長和顏悅色的對蕭遙道:“檢查報告我看了下,都沒有受什麼傷。這件事,說到底,是在於溝通的問題,所以我們凡事要先溝通,溝通不成,才選擇報警。要知道,警察同誌也是很忙的,我們總不能有點小事就找警察,對吧?”
蕭景升覺得蕭遙不給自己麵子,拿著蕭遙的手機對王校長道:“王校長,你不用跟她多說什麼。她就是不學好,天天跟那些不三不四的鬼混,人已經學壞了。”又嗬斥蕭遙,“跟我走,說清楚今天這是怎麼回事。”
蕭遙忍無可忍罵道:“你懂根毛啊,自己家孩子被欺負了,不說來出頭,反而來罵人,你簡直不配為人父母。”
她簡直不敢想象如果是原主,剛經曆過校園霸淩,馬上便聽到蕭景升話裡話外都是埋汰自己,心裡會有多難受。
這個世界上,唯一有可能給她保護的是父母,可是在她飽受霸淩時,這個父親不僅沒有為她出氣,安慰她,反而各種埋汰她打擊她,實在太不合格了。
蕭景升氣得直哆嗦,指著蕭遙道:“你說什麼?你再——”
他剛想說“你再說一次”,忽然想起蕭遙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性子,他如果態度強硬,她會更硬,眼下這麼多外人在場,真鬨起來,自己這臉鐵定不能要了,隻得深吸一口氣,壓下怒火,放緩了語氣道,
“你這個孩子,就是愛跟我唱反調。我就算要為你出頭,也得先了解事情的真相啊,你說是不是?”
對蕭景升說的話,蕭遙半個字都不信,可是她腦海裡卻冒出淡淡的期盼。
蕭遙接收到這種情緒,便知道,原主信了,而且飽含期待。
當下點頭:“行,我們換個地方說話!”
蕭景升暗暗鬆了口氣,總算勸住了這個魔星了。
一行人很快在醫院附近找了一個酒樓大包間,進去坐著說話。
王校長看向教導主任老錢。
錢主任將事情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遊子銘的家長聽完,笑嗬嗬地說道:“都是孩子們打鬨,不是什麼大事。”又含笑看向遊子銘,“你一個大男生,怎麼能欺負女同學呢?還打不過小姑娘,可不笑死人嗎?以後再不許欺負小姑娘了。”
遊子銘臉上的鼻血已經處理乾淨了,又變成了那個白淨俊秀的少年,此時聽到遊先生的話,乖乖點頭:“好。之前是我錯了。”
王校長、錢主任和周老師看到遊子銘這個樣子,都下意識地覺得,這學生真聽話。あ七^八中文ヤ~⑧~1~.7,8z.w.còм <首發、域名、請記住
目光掃過蕭遙,都下意識地冒出一個念頭:“這是什麼妖魔鬼怪?”
蕭遙今天一身殺馬特非主流打扮,頭發蓬鬆,比兩個大人的頭還大,臉上僅露出來的眼睛是一個黑色的圓圈,半張臉畫了一柄刺青色的小劍,鼻子上鑲嵌了兩顆珠子,露出的嘴唇是紫色的,在老師心目中,比妖魔鬼怪還妖魔鬼怪。
於是,他們的心,順利廠長地偏向了遊子銘——他們沒覺得自己有錯,他們相信就算傳出去,大家也會偏向遊子銘,因為遊子銘一看就是個好學生,而蕭遙,一看就是個頑劣的小太妹!
就是蕭景升,看著蕭遙和遊子銘兩個,也下意識地覺得,一定是蕭遙先欺負了遊子銘。
蕭遙不管大家怎麼想,而是看向蕭景升,道:“遊子銘先動手,企圖謀殺我的,我們報警吧。”
她會跟蕭景升這樣好好說話,而不是順著心意鬨,是因為原主心裡還有期盼。
原主希望,一直嫌棄她的父母,其實是愛她的。
蕭遙為原主這種卑微的期盼難過,可是,她沒有企圖說服原主。
反正是不是,試過就知道了。
若蕭景升對原主真的有那麼點愛意,那麼原主雖然走了,心裡應該不會那麼難受。
如果蕭景升對原主沒有半點父愛,那麼通過這件事,讓原主徹底看清蕭景升,也是一件好事。
蕭景升看了遊子銘和遊先生一眼,說道:
“不是說了嗎?就是孩子之間的玩鬨,根本算不上什麼大事。至於你說謀|殺,難道遊同學能遊說那麼多人,又提前計劃好要殺你?都還是學生呢,哪能想得那麼長遠周到?再說,你也沒受傷,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啊?”
蕭遙看得出,蕭景升對那位遊先生,是有些忌憚的,忌憚到,願意不計較這件事。
不過,她可不願意不計較,因此馬上翻臉:“不行!”她播放錄音筆的內容,“我有錄音筆,就是遊子銘故意設計的,你們聽,他還讓我享受一下臨死前的感覺!”
錄音筆裡,錄下的不僅有蕭遙的呼救,還有食堂阿姨淒厲地叫“出人命”的聲音,接著是遊子銘平淡到冷漠的話語。
在場眾人光是聽聲音,也知道現場有多嚴峻。
知道現場有多嚴峻之後,更感覺到了遊子銘冷淡地說那句話的可怕。
遊子銘垂下頭,遮住了眸中的懊悔和不甘。
他以為,蕭遙去食堂,身上不可能帶錄音筆,沒想到,居然帶了,而且在那麼危急的關頭,她居然還記得錄音。
蕭先生沉下俊臉,看向遊先生:
“遊先生,我原先也以為是小孩子之間的打鬨,不是什麼大事,現在看來,並不是這麼回事。我女兒雖然萬般不好,可絕不是有同學企圖殺她的理由。另外,不得不說,令公子真是個人物,小小年紀便有這樣惡毒可怕的心機。”
遊子銘馬上抬頭反駁:“我沒有要殺她,也沒有設計什麼,我隻是在她後麵排隊,後麵的人擠上來我躲閃不及,所以也在隊伍裡。至於那句話,我討厭蕭遙,我以為大家要教訓她,所以才說的。”
遊先生馬上接口說道:“就是啊,雖然子銘在現場,也說了話,可是他隻是個旁觀者啊。又不知道事情會嚴重到什麼地步,放幾句狠話,不是很正常嗎?我們都是過來人,以前讀書時鬨得更過分也有,不是麼?本身就是——”
他的目光掃過拿著手機在報地址的蕭遙,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了,忙問,“那個小同學,你在做什麼?一切都還沒查清楚,你這是要乾嘛。”
蕭遙掛了電話,用“回答今天吃什麼早餐”的平常語氣道:“報警。你們都不懂法律,在這裡扯皮浪費時間,不如教給警察來判斷。”
遊先生眼神裡的陰鷙一閃而過。
遊子銘則陰狠地看了蕭遙一眼,很快收回目光。
王校長的臉色很不好看:“這都不是什麼大事,都是可以商量著解決的,怎麼就要走到報警這一步呢?你沒受傷,遊同學也沒受傷,不是什麼大事,報警了,影響我們學校的聲譽。你這同學,怎麼這麼不懂事,一點集體榮譽感都沒有呢?”
八中本來就是市裡出了名差的中學了,每次去申請經費,都是被搪塞的,這次還報警,以後的聲譽隻怕會更差了。
想到這裡,王校長看向蕭遙的目光帶著冷意。
蕭遙冷笑一聲:“所以,你們一開始,就不打算報警的,隻是故意拿話穩住我,是不是?”說到最後,目光從錢主任和周老師臉上掠過。
錢主任和周老師臉上神色都有些不自然,但很快,錢主任給蕭遙解釋:
“如果你受傷,我們肯定會報警的。可是你沒受傷,遊同學又沒受傷,那就不用報警了啊。報警多了,會影響學校聲譽的。你是本校的學生,應該維護學校的聲譽。”
蕭遙反問:“先打人的都不想著維護學校聲譽,我一個被欺負的,怎麼去維護學校聲譽?”
“你這不是沒受傷嗎?還打回遊同學了。”王校長說完,看向蕭景升,“蕭先生,請你好好勸勸你女兒吧。等會讓警察來了,我們私了這事,不要鬨得太大。”
遊先生看向蕭景升:“我家子銘隻是無辜被牽連的人,被你們家孩子打一頓,已經夠委屈了,如果報警,那麼我們就要好好說道說道了。這種事,我相信蕭先生不會像做西城那宗生意那樣,使手段一意孤行吧?”
蕭景升不知想到了什麼,擠出笑容:“瞧你說的,就是小孩子們打架,有多大事啊。蕭遙年輕氣盛,眼裡容不下沙子,這才報警。放心,回頭警察來了,我會跟警察好好說的。”
蕭遙冷冷地看向蕭景升:“根本就不是小孩子打架!”
蕭景升給了蕭遙一個回去再說的眼神。
遊先生理也沒理蕭遙,笑著說道:“是吧?我就說嘛,小孩子們打鬨,哪裡用得著報警啊。還有那什麼謀|殺,小同學以為是拍電影呢。”說到這裡,似笑非笑地看了蕭遙一眼,很快受不了地移開目光,對蕭景升道,
“既然不走司法程序,我們便先回去了,家裡正好有事呢。”
蕭遙馬上走向門口準備攔人:“警察未來之前,誰也不能走。”
遊先生的笑容拉下來:“小同學怎麼這麼認真啊?你先跟你爸掰扯清楚吧。”說完招呼遊子銘走人,一副沒將蕭遙放在眼內的架勢。
蕭遙要上去攔,一下子被蕭景升和王校長擋在跟前。
等她繞過了兩人,遊子銘父子已經走了。
王校長歎了一口氣,語重心長地對蕭景升道:“孩子還是要好好教的。當然,也得好好哄。”說完也招呼錢主任和周老師走人。
錢主任勸蕭遙:“沒人受傷,大家又都是未成年,報警也沒用的,彆鬨了啊。”
周老師則低聲對蕭遙道:“如果認真算起來,你不僅打傷遊子銘,還燙傷了好些同學,警察盤查起來,是你吃虧的,所以不要鬨了,啊?我們學校也經不起鬨了。”
說完拍了拍蕭遙的肩膀,跟錢主任和王校長一起走了。
蕭遙壓下心裡的憤怒和冷意,看向蕭景升:“彆人幾乎殺了我,你真的打算就這樣算了嗎?”
這下沒有外人了,蕭景升不怕丟臉了,當下不耐煩地道:“那你死了嗎?你沒死,報什麼警?你真那麼想報警,等哪天你死了,我保準幫你報警!”
蕭遙冷冷地看著蕭景升,體味著原主的失望和難過,許久沒有說話。
蕭景升不耐煩地道:“你看我做什麼?你天天把自己弄成個不人不鬼的樣子,又無所事事,到處打架鬥毆,根本就不知道生活艱難。我天天掙錢給你們花,忙得都沒能好好吃飯,還得處理你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你不煩我都煩了!”
蕭遙感覺到,原主雖然異常失望,但還沒有徹底絕望。
她有點不明白為什麼。
蕭景升說話如此傷人,在外人麵前也沒有維護過自己的女兒,原主還期盼什麼?
為什麼還不肯徹底絕望?
蕭遙深吸一口氣,認真想了想,然後抬頭看向蕭景升:
“你以為這是雞毛蒜皮的小事嗎?根本就不是!我在學校裡,天天被他們欺負,不是被一個人欺負,而是被一群人一群人地欺負,他們對我孤立、辱罵、惡意中傷,還有這次這樣動手,幾乎每天都上演,這是校園霸淩,你知不知道?”
蕭景升一臉的不耐煩:“你又要撒謊了嗎?這些不是小事是什麼?你說你天天被欺負,被人打,那怎麼沒見你受傷?還有,你怎麼還能天天出去鬼混?”
“我受傷了,你是不是覺得手腳沒斷人沒死都不算事?你知不知道校園霸淩有多可怕?你知不知道一個人被長期霸淩,會留下永久的心裡陰影?”蕭遙吼了起來,
“你生我下來,就不打算負責嗎?你從來就沒有自省過,自己有沒有儘到父母的責任嗎?你以為養一個孩子,給她吃給她穿就行了嗎?不用關心孩子的心理健康嗎?就算你那個年代是這樣過來的,那我這個年代不是啊!”
這些話,她是替原主吼出來的。
蕭景升見蕭遙居然質問自己,也黑了臉,怒道:
“給你吃給你穿還不夠嗎?老子不要賺錢養你們幾個?如果我像你那樣天天惹事,你們得餓死!還有,彆跟我扯什麼心理陰影,有心理陰影,你還會跟我在這裡大小聲嗎?你們這些小孩越來越不中用了,隨便一點小事,就扯到心理陰影,嚇誰呢?扔你到貧困山區餓幾天,什麼臭毛病都沒了!”
蕭遙心中一片冰冷,這一次,是她和原主共同產生的寒意,她看向蕭景升:
“你知不知道,我在一中被霸淩,來到八中,還是被霸淩,所以,我曾不止一次想過去死?你知不知道,我好多次,都想去跳樓,去臥軌,去割脈?我也是你們的女兒,你們為什麼不能愛我,對我好一點,關心我一點?”
蕭景升嗤笑一聲:“自殺?”他上下打量著蕭遙,“你會自殺?騙鬼呢?你真敢自殺,現在早死了。還活著,就表示不可能自殺!”
他的眉頭很快深深地皺了起來,嫌棄地看著蕭遙一身的殺馬特非主流打扮:
“還有,你在一中被欺負,在八中也被欺負,可見是你自己的問題!不然那麼多學生,為什麼彆人不欺負,隻欺負你?你姐姐是一中的校花,很多人喜歡,她幫你說話,大家還是討厭你,可見,是你自己討人嫌!我早說過,你這麼個不人不鬼的模樣,是很令人討厭的,你不聽我的,現在知道苦楚了吧?”
蕭遙完全沒有想到,蕭景升聽到原主被霸淩、不止一次有過自殺念頭這些話,居然還能說出這樣一番毫無人性的話。
她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因為她明白,無論她說什麼,說原主多麼痛苦,在蕭景升心中,都隻是一件小事。
在蕭遙發呆時,警察過來了,但是又被蕭景升三言兩語勸走了——他在當地也是個名人,說沒事,警察還是傾向於相信的,在知道蕭遙是他的女兒之後,更是深信不疑。
蕭遙回神,知道警察走了,便讓蕭景升送自己回校。
蕭景升開車送蕭遙回校,一路上不耐煩地叮囑:“你不要再給我惹事了,再惹事,我就送你回鄉下!”
蕭遙很想踹蕭景升一腳再啐他一臉,可她身體裡還殘存著原主的意思,以及原主微弱至極但始終存在的期盼,所以隻能忍下這股衝動。
到了學校,蕭遙見蕭景升還要去找校長,便回自己的教室。
或許是因為食堂發生的事,她的東西都在課桌上,半點沒被人動過。
蕭遙打開原主的書包,將原主的日記本拿出來,然後去找蕭景升,將日記教給蕭景升:“這是我的日記,你看看,我在一中和八中過得有多絕望。”
蕭景升本來沒當一回事,也沒打算看,是要拒絕的,可是看到蕭遙那個分外蒼涼的眼神,還是伸手結果了日記本。
直到晚上回到家,蕭景升才想起蕭遙的日記本,於是吃完飯,又洗漱完,才翻開蕭景升的日記本。
孫慧芳敷著麵膜坐過來:“在看什麼?”
蕭景升道:“是蕭遙的日記本。她跟我說,她在一中和八中都被很多同學欺負,曾經多次想自|殺。”
孫慧芳不屑地嗤笑一聲,想到自己在敷麵膜,馬上壓下笑容,道:
“去到哪裡都受欺負,她該反省自己為什麼這麼討人嫌。還有自|殺這事,真要自|殺的,都默默地自|殺了,才不會跟你說呢。這些說要自|殺的,都是不敢的,特地這麼說,是故意拿來威脅我們這些大人呢!”
蕭景升深以為然,他看了前麵幾篇,覺得都是小孩子記錄的無聊事,打打鬨鬨的,根本不算什麼,便快速翻了翻,然後放到了一邊。
孫慧芳又問:“對了,她為什麼把日記本給你?該不會那個死丫頭學會了使苦肉計吧?小小年紀就這麼多心眼,我早知道她不是個好的。”
蕭景升聽到這話,不免心中一動。
沒準蕭遙這真的是耍心眼。
不過,他還是將蕭遙白天鬨出的事告訴孫慧芳。
孫慧芳聽了,不耐煩地道:“她總是這樣,到處惹是生非。我是她親媽,看到她那個鬼樣子都忍不住拳頭發麻想打她一頓,更何況彆人了?所以,彆人忍不住討厭她打她,不知道多正常!”
罵完了,她眼珠子轉了轉,忽然想起一事,
“老蕭,你不是說,因為當年城西那宗生意,你得罪了林家,這些年沒少被林家和林家的姻親找麻煩嗎?遊家跟林家是親戚關係,你說,能不能拿蕭遙這日記和今天這事去找遊家,表示雖然他們家小孩兒欺負我們家的,可我們不會計較,讓林家知道我們的態度?”
蕭景升聽到有些遲疑:“這不太好吧?這些日記,未必頂用啊。”
孫慧芳道:“有什麼不好的?你不想總被林家和林家的姻親給針對吧?至於有用沒用,試過才知道啊。再說了,誰也不指望一次就能重新跟林家交好啊,這次隻是一小步,隻要向林家展示一丁點我們的誠意,就算成功了。”
蕭景升心動了。
其實,得罪林家本來沒什麼的,可是,林家的姻親厲害啊,有在省廳乾的,還有在市局乾的,自從他跟林家結怨之後,辦事便不如過去暢通了,還會經常被卡著,過去能辦成的事,現在起碼要多四倍的錢,還很有可能辦不成,可煩死個人了。
孫慧芳跟蕭景升做了多年夫妻,自然看出他的意動的,便又道:“白天不是才鬨了一場嗎?我們去遊家,就當賠禮道歉了,到時再跟他們提蕭遙這個日記本的事,表明態度便回來,也不會多失麵子。”
蕭景升更心動,可是還是猶豫:“怕隻怕,遊家沒有那麼大的能量。如果遊家的姻親夠看重遊家,遊子銘為什麼要落魄到去讀八中?”
在本市,家裡但凡有點關係的都去了市重點的一中,便是差一點,就去排第二的四中,無論如何都不會去排名最靠後聲譽最差的八中的。
蕭遙是個例外,神憎鬼厭,成績又差,沒有學校敢收,他才送她去八中的。
孫慧芳扯掉麵膜,笑著說道:
“這個我倒是打聽過。那個遊子銘啊,他喜歡的女孩子去了八中,而且王校長又是他家裡的親戚,所以他便去了八中。聽說當年遊家人都反對,遊子銘去求他奶奶,他奶奶疼他,讓他去八中讀兩年,高三就一定要回到一中去。”
蕭景升有些詫異地看了孫慧芳一眼:“倒沒想到,你能打聽到這些。”
孫慧芳有些得意:“都說夫人外交太太外交,你以為是開玩笑的?我們能打聽到的事,可多著呢。”又提議,“事不宜遲,我們明天就去遊家吧。”
蕭景升點了頭:“可以。”
蕭遙覺得學習有些吃力,不管是文科還是理科,想要將成績提上去,估計需要不短的時間。
可是今天經曆的一切,讓她覺得,提高成績刻不容緩,所以她晚修後回到家裡,上網發了各科招聘家教的信息,因為自己是女孩子,所以她注明隻要女家教。
發完招聘信息,蕭遙看了一會兒書,發現效果並不明顯,於是繼續整理貼吧那些惡意造謠原主的帖子和對應的個人信息,當然,截圖也是少不了的。
不過,想到周老師今天說的,由於大家都未成年,所以處罰不重,她整理起來時,有些無精打采。
到了臨睡時間,蕭遙關掉電腦躺床上,將目前已有的信息在大腦裡過了一遍。
可是,她還是沒想出,如果讓霸淩原主那些未成年人付出代價。
想了許久,蕭遙一下子坐起來,握著拳頭對自己道:“我一定會想到辦法的,一定會的!”就算一時遇到挫折,她也相信,自己總會想到辦法的。
蕭遙重新躺下,放鬆心情,很快睡了過去。
她夢到了原主。
原主塗成圓圈的眼睛裡帶著笑意,眼珠子一派澄淨,她說:“如果我爸爸媽媽看了日記發現事情的嚴重性,從此以後像其他人的爸爸媽媽那樣保護我,那麼我願意脫下麵具,脫下盔甲,做一個好學生。拜托你了。”
蕭遙第二日從夢中醒過來,還清楚地記得這個夢。
雖然她從理智上知道,蕭景升和孫慧芳是不會改的,可是從情感上,她卻由衷希望,蕭景升和孫慧芳會如原主期盼的那樣,看過日記,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之後,能在乎原主,從此保護原主,像保護蕭玉一樣。
因為,她希望那個花季少女能夠帶著笑意離開這個世界。
清晨蕭遙起床回校,走到學校外麵的小巷,聽到一個男生提到自己的名字:“才二十塊,這麼不給麵子嗎?是不是想像蕭遙聖女那樣享受大家夥的照顧啊?”
蕭遙停下腳步,走向小巷。
一道懦弱的聲音響起:“黃哥,我我我真的沒錢了……全都給你了。我媽說我零花錢用得多,就不肯多給我了。而且昨天三班的葉子哥才找我要過,我——”
先前那道聲音黃哥不耐煩地道:“彆跟老子說理由!老子不要任何理由,明天這個時候,準備50塊在這裡等著老子,不然要你好看!讓你像蕭遙聖女那樣被全校關注。”
蕭遙一把將放狠話的男生黃哥揪過來,似笑非笑地問:“這麼威風嗎?”
黃哥見了蕭遙,臉色變了變,很快色厲內荏地叫道:“你要乾什麼?快放開我,不然要你好看。”
蕭遙一拳打了過去,打在身上沒打臉——她腦海裡有些記憶,又看過小鐘跟隊友對練,所以精準地打在了該打的地方。
隻打了一拳,黃哥就痛得慘叫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