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遙,謝謝你。”
或許是因為太激動,或許是因為彆的什麼,他的聲音聽起來很是低沉。
蕭遙笑著搖搖頭:“不用客氣,你和林女士也幫了我很多。”說完看向一旁一臉笑容的護工,笑道,“康複就從今天開始吧,你們加油。”
護工忙點頭:“我這就來。不過,這康複,是按摩還是試著扶殷先生走路?”
蕭遙道:“走路就暫時不必了,先扶他試著站起來。彆以為這很簡單,你們先做這個,我回頭弄一份康複表過來給你們照著做。”
殷維點點頭:“那你先去忙吧。”
蕭遙直接就去了書房,一邊查康複資料,一邊根據自己手上殷維的脈案進行刪減以及調整,很快弄出一份康複手冊來。
做完這個,已經是下午時分了。
蕭遙和殷維吃飯時,想起季翩然和林女士正在回程中,心情格外的好,見殷維給自己夾菜,便問他下午的康複。
殷維一直便等著蕭遙問,此時聽到蕭遙問,連忙努力做出一臉平淡的樣子,說道:“下午能站起來了,不過隻能站一下,看來需要多練練。”
蕭遙笑道:“所謂欲速不達,你可不能太急切,想著快點好就天天練。我已經整理出一份康複的計劃了,你每天按照計劃康複就行,千萬不要操之過急,白讓我辛苦一場。”
殷維抿了抿薄唇:“我聽你的。”
蕭遙頓時就笑起來,給殷維夾了一筷子菜,笑道:“那就好。來,吃飯——”
季翩然和林女士在晚上八點多便回到了殷家的園子裡。
蕭遙一看到人,第一時間便是打量兩人,見兩人都身體健康,這才鬆了口氣,把人迎接進來。
林女士笑著對蕭遙道:“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讓翩然告訴你吧。”
蕭遙聽了,一下子就笑起來,對林女士道:“是好消息還是壞消息,讓殷先生告訴你吧。”
林女士聽了一愣,馬上看向殷維,激動地三步並作兩步走到殷維跟前:“阿維,是不是你的雙腿好了?”
殷維看著激動得眼圈泛紅的林女士,沒有說話,而是扶著輪椅,慢慢站了起來。
雖然他隻是剛站起來,便馬上無力地坐下來,但已經夠讓林女士高興了,林女士顧不得有什麼人在場,直接一把抱住了殷維,低聲哽咽起來。
蕭遙和季翩然見了,相視一眼,都沒有過去打擾,過了好一會兒,覺得差不多了,才走到林女士跟前,同時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林女士收住淚,看向蕭遙和季翩然:“我實在太激動了,你們千萬彆見怪。”
蕭遙搖頭:“不會的。我看到我媽媽好起來,心裡也很激動。”
殷維拿紙巾給林女士擦眼淚,又道:“季伯母和媽咪這次去歐洲,想必很順利吧?你們旅程辛苦,不如先吃飯?”
季翩然和林女士的確餓了,當即點頭同意,不過季翩然拿出一個看起來有些陳舊的盒子,想說此行的結果。
蕭遙接過盒子,道:“先吃飯。”說完不斷催促季翩然和林女士先吃飯。
林女士和季翩然便去吃飯。
吃完飯,大家一起去了書房。
季翩然示意蕭遙打開那個盒子,嘴上則說道:“我初初檢查過,盒子裡不僅有文件還有錄音或者視頻,不過我還沒打開看過,不確定是不是。”
蕭遙馬上說道:“那我們這就看看吧。”
由於猜到會有錄音文件和視頻文件,所以殷維提前讓人準備了十多年前流行的各種播放機器。
有了這些播放機器,季翩然帶回來的所有光盤和錄音存儲器都能播放和觀看。
蕭遙和季翩然一行人看完一張又一張光盤,恨不得撲進去,掐死溫良川。
每一張光盤裡,溫良川都一副衣冠楚楚的斯文敗類模樣,用一臉擔憂的口吻跟季外公提起季翩然,說有了一些消息了,但是人家知道季翩然家裡有錢,所以一直提出要錢,說他手上沒錢,又不忍季翩然受苦,所以隻得厚顏來找季外公要錢。
光盤足足有八張,是編了編號的,編號越靠後,溫良川臉上的擔憂就越少,表情就越假,要的錢就越多。
倒數第二張,溫良川說聽到季翩然的聲音了,但是對方需要一千萬,他拿不出錢,讓季外公定奪。
季外公臉色陰沉地看著溫良川,在溫良川說完之後,厲聲喝問:“你真的聽到翩然的聲音了?我打聽到消息,你是騙我的。溫良川,翩然以前對你那麼好,你怎麼能拿她的假消息來找我要錢?你難道一點都不愧疚的嗎?”
溫良川繼續做戲,但是這次季外公不信他了,兩人大吵一場。
季外公似乎大受打擊,將自己對溫良川的種種評價全都說了出來,沒一句中聽的,每個評價都十分惡劣,而且言辭裡充滿了瞧不起溫良川的意思。
溫良川在極儘的惱怒中露出了真麵目:“你廢那麼多話做什麼?就一句話,不給錢你彆想見翩然了!翩然她那麼慘,正等著你拿錢去贖她,你卻不給,她一定會很難過吧?”
季外公聽到這話,臉上閃過猶豫,最後看向溫良川:“溫良川,你跟我發誓,你真的有翩然的消息,並且有證據。隻要你發誓和拿出證據,我就給你錢。”
溫良川冷笑一聲:“我又不是那個綁匪,我哪裡有證據給你?一句話,你不給就算了。”
季外公妥協了,說會給溫良川轉賬一千萬,希望溫良川不要騙他。
最後一張光盤,溫良川直接拿來了季翩然的一條項鏈,說綁匪願意讓季外公一次性把季翩然贖回來,不過要求轉賬一個億,如若不給錢,季翩然隻有死路一條。
這一次,兩人再次大吵,而且徹底撕破臉。
溫良川揚言季外公不給錢季翩然死定了,給的話,就能救回季翩然,最後季外公同意轉賬一個億。
除了光盤,還有一個內存卡,將內存卡放進讀卡器裡,視頻內容很快播放出來。
一開始,鏡頭正對著西裝筆挺一臉春風得意的溫良川和蘇晴月,下方是躺在病床上的季外公,季外公的呼吸異常急促,似乎下一刻就斷氣,他仿佛沒有看到蘇晴月,而是用十分微弱的聲音叫:“翩然——翩然呢?”
溫良川沒說話,他和蘇晴月端出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低頭看著季外公。
看了好一會兒,溫良川才開口:“從前你看我,應該和我現在看你是一樣的,都是居高臨下,看著自己眼前的螻蟻。現在,你終於體會到被人當做螻蟻是什麼感覺了吧?”
季外公沒有理會這話,而是繼續追問:“翩然呢?”
溫良川笑道:“你說你那個蠢女兒嗎?被賣去了山溝溝裡,我剛得到消息,她生下一個女兒啦。啊,忘了告訴你,她已經變成一個瘋子了,誰也不認識了。”
季外公的胸口急促地起伏著,他伸出一隻青筋畢露的手死死地抓向溫良川:“你、你騙我,你騙我——”
溫良川居高臨下地看著季外公那隻手,溫文爾雅地道:“我沒騙你。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她的消息的嗎?我今日就大發慈悲來告訴你,省得你死後也惦記。”他說到這裡,笑了笑,“忘了說了,我很高興,真的很高興。”
旁邊蘇晴月含笑點頭:“是啊,我們很高興。季老先生啊,我和良川的女兒幾個月前出生,還得謝謝你的錢才住得起月子中心呢。”說到這裡假模假樣地歎息一聲,繼續說道,
“還有,真是不好意思了,我和良川的女兒以後會是小公主,而你的外孫女,應該是個山溝溝裡吃不飽穿不暖的賠錢貨吧。你也彆怨我們,更不要怨命運不公,要怪,就怪你女兒是個蠢貨好了。”
季翩然狠狠地將果盤砸在了地上:“溫良川,蘇晴月,你們該死!”
他們光是看光盤,都能看得出季外公被氣得渾身發抖,一口氣幾乎上不來。
溫良川和蘇晴月趾高氣揚地走了。
他們走了之後,季外公又躺了很久很久,畫麵一直沒有動。
蕭遙以為,季外公這是去世了,也不忍關閉,便握住季翩然的雙手繼續看。
足足過了半個小時,躺在床上的季外公忽然輕輕動了動,隨後艱難地從床上挪向床頭一個花盆,努力將花盆拖過來,花盆被他碰到之後,鏡頭開始劇烈地抖動,隨後一直抖,直到花盆砸碎的聲音響起,屏幕上的畫麵變得一片漆黑。
蕭遙久久沒有動。
她看到這裡已經明白,花盆裡裝了錄製視頻的機器。
季外公當時那樣的身體狀態,需要付出怎樣的艱辛才能將錄下視頻的內存下拿到並且想辦法寄出,她根本想象不到。
季翩然泣不成聲,林女士也低聲抽泣起來。
蕭遙雙眼模糊,抱著季翩然,輕輕地拍著她的肩膀。
季翩然放聲大哭:“是我的錯,都怪我,都怪我,如果不是我,一切悲劇都不會發生……”她哭得渾身痙攣了起來。
蕭遙擦掉眼淚,安慰她:“不是你的錯,是溫良川和蘇晴月的錯。我們會讓她後悔從前對我們做過的一切的。”
季翩然一邊哭一邊搖頭:“可是,我爸爸再也不會回來了。他都病成那樣了,我想象不到他是怎麼拿到內存卡和將卡片寄到保險櫃的。他一定是因為做這些才心力耗儘而死的。都是我的錯……”
蕭遙回抱住季翩然,輕輕地拍著她的背,無聲地安慰著。
殷維坐在旁,不住地遞紙巾給蕭遙和林女士,讓她們自己擦眼淚和幫季翩然擦眼淚。
過了足足半個小時,季翩然才止住了哭聲,但是她的精神懨懨的,顯然是因為受到了巨大的打擊。
林女士用紅腫的眼睛看向蕭遙:“法院判了溫良川還錢的日期了嗎?判了的話,我們馬上起訴溫良川和蘇晴月這兩個豬狗不如的畜生吧。”
想過好日子沒錯,想成為人上人也沒錯,可是踩著彆人的屍骨往上爬,這就大錯特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