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0章 第 830 章(1 / 2)

有錢等於可以去讀書, 蕭遙驟然覺得手上的票子沉甸甸的,充滿了知識的力量。

蕭遙看了看天色,見已經傍晚了,而自己的肚子, 餓得生疼了, 於是連忙轉身往街上走去, 點了一碗豬雜湯飯, 痛痛快快地吃了個精光,這才轉身回去。

她剛回到家,就見蕭芸從屋裡走出來, 露出一副慶幸的樣子:“阿遙, 你總算回來了, 你到哪裡去了?沒事吧?”

蕭遙搖了搖頭。

張琴的罵聲從屋裡傳出來:“她還有臉回來?看我不打斷她的雙腿!好好一份工作不肯去做,天天就知道吃吃吃。還離家出走, 這麼出息,怎麼還回來?乾脆有多遠走多遠啊?”

蕭芸聽了這話,馬上看向蕭遙:“阿遙, 那你這個年紀一個月能掙五百塊也挺好的, 而且隻是幫人抱一下孩子, 輕鬆得很,你要不聽媽媽的話, 去幫人家帶孩子吧?”

蕭遙看了蕭芸一眼,搖搖頭。

張琴見蕭遙居然還搖頭,頓時勃然大怒:“你真不去?我告訴你,你真不去的話,從明天起,就不準吃飯!不餓你兩頓, 你以為自己能上天是不是?”

蕭遙對張琴的怒罵充耳不聞,徑直回自己的屋子。

張琴見了,就要上來揪蕭遙的耳朵。

蕭遙早知道她這招數,身子一矮躲開了,飛快地進屋,拿了紙筆出來,在上麵寫上:“我要上學”四個字。

張琴見蕭遙躲開了自己,氣得厲害,當即雙手叉腰:“我告訴你,沒人會看你寫什麼,有種你就跟我們說啊,說不出來就彆指望我們理你。”她算是明白了,隻要不看二女兒寫什麼,二女兒作什麼妖都沒用。

一直沒說話的蕭海陽看向蕭芸,黑沉著臉:“阿芸你也不許幫她看!”

蕭哲衝蕭遙做鬼臉:“我也不看,一起憋死她!啞巴啞巴啞巴!”

蕭遙覺得原主這個弟弟非常討人嫌,乾脆懶得理會他,伸手進兜裡將今天賺到的992塊錢拿出來,放在桌上。

張琴、蕭海陽、蕭哲和蕭芸幾個頓時目瞪口呆,很快圍了上來,驚叫道:“你哪裡來的錢?”

蕭遙指指自己的本子。

張琴和蕭海陽四個見狀,馬上看向本子,終於看到上麵“我要上學”四個字。

四人皺皺眉,再次看向蕭遙,其中張琴說道:“誰問你要不要上學了,現在是問你錢是那裡來的!”

蕭哲覺得被蕭遙耍了,馬上叫道:“一定是偷的,我們村裡,誰不知道她偷東西啊!”

蕭海陽和張琴馬上變了臉色,蕭海陽馬上去拎鞭子,張琴的手則伸向蕭遙的耳朵,滿臉怒容,異口同聲道:“真的是你偷的?你竟然敢偷錢?看我不打死你!”

蕭遙一麵躲開張琴的手,一麵不住地擺手,表示不是自己偷的。

蕭芸也在旁道:“阿遙肯定不會偷錢的,你們不要冤枉她!”又看向蕭哲,認真地道,“蕭哲,你就算不喜歡你二姐,你也不能說她偷錢,這是很多分的。”

蕭哲馬上不屑地道:“她才不是我二姐呢,她是個啞巴,經常害我被人笑話。”

張琴衝他喝道:“你給我閉嘴!”說完看向蕭遙,“錢到底是怎麼來的,你給我說清楚!”

蕭遙在紙上三言兩語,把事情解釋了。

張琴和蕭海陽看完,相視一眼,蕭海陽道:“鎮上龐大胡的確去世了,也聽說過要找什麼入殮師幫忙收拾收拾再入殮的,沒準是真的。”

張琴卻是不解:“可是蕭遙怎麼會給人化妝啊,她自己都沒用過化妝品呢。”

蕭遙馬上在紙上寫,說自己看過張琴化妝,記住了。

張琴見了,倒不再懷疑,但也有新的問題:“隻是化個妝,怎麼會給你這麼多錢?”

蕭遙搖搖頭,又低頭在紙上寫字,說自己也不知道,又將女人那番不給她錢怕鬼魂來找晦氣的意思寫出來。

張琴和蕭海陽原本是打算將蕭遙的錢沒收的,看到這些,心裡有些發毛,倒不再開口了。

這時蕭哲終於反應過來了,一下子往後崩,用看垃圾的表情看蕭遙,嘴上叫道:“你太惡心了,居然摸過死人!爸媽,把她趕出去吧,她又臟又晦氣,說不定會連累我們呢。”

張琴和蕭海陽臉色微變,但是很快,蕭海陽就皺著眉頭:“你亂說什麼呢。平時彆人家有白事我們去幫忙,不也靠近嗎?拍乾淨就行了。”說完看向張琴,“你去摘些東西回來,給她拍乾淨。”

張琴有些蕭遙真的會招惹了晦氣,因此罵罵咧咧地出去了,摘了楊桃葉、桃樹葉和茅草等東西,對著蕭遙就拍,拍完了又去燒水,要求蕭遙去洗澡。

蕭海陽擔心,還特地弄了個火盆叫蕭遙跨一次。

蕭遙跨完火盆,準備睡覺了,不知去了哪裡的張琴回來,嘴裡罵道:“死丫頭賤丫頭,有錢都不會賺,天生就是個賤命。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東西!”看到蕭遙更是怒從心頭起,

“現在好了,人家張季家重新找了蕭四家的九妹幫忙,你就是想再去幫人家帶孩子,人家也不要你了。”

蕭遙聽了這話,很是擔心那個九妹,看了蕭芸一眼,馬上在本子上寫字。

雖然已經認真想過,不要再找蕭芸看了,但是事關一個小女孩,她還是想儘一儘人事。

然而不等她寫上兩個字,張琴就粗暴地拎起她,將她趕回房間去,還馬上把燈關了。

蕭遙沒法開燈,隻得帶著擔憂睡了過去。

第二天,蕭遙早早起來,卻發現蕭芸急急忙忙的,早餐都沒吃就往外衝,嘴上叫嚷著要做回校檢查的值日生不能遲到之類雲雲。

張琴黑著臉看向東張西望的蕭遙,冷冷地道:“你不要再看了,沒你的份。我說到做到,你沒工作,就彆吃了!”

蕭遙擔心蕭九妹,也顧不上吃沒吃早餐,馬上拿著本子出門,打算勸蕭九妹不要去張季家幫忙帶孩子。

蕭九妹隻看了一眼,馬上一把推開蕭遙:“你是怨我搶了你的工作嗎?這可不能怪我,是你自己不要的。你這啞巴真小氣,自己不做,居然還不讓我做!”

蕭遙見她不識好人心,有些不痛快,但見這個跟自己同齡的少女臉上帶著天真單純,便壓下怒火,低頭寫字,打算將張季會做什麼告訴小姑娘,讓小姑娘不要去張季家。

然而蕭九妹卻懶得再看,她越發生氣了,憤怒地用力推開蕭遙,飛快地跑了,一邊跑還一邊罵蕭遙是紅眼病。

蕭遙見她跑得飛快,連忙要去追,剛追到蕭九妹家,就被蕭九妹叫上她母親出來逮住罵一通。

蕭九妹的媽雙手插著腰,如同一個茶壺,指著蕭遙破口大罵,罵著罵著還捎帶上張琴。

村子不大,蕭九妹媽放聲大罵,不一會兒全村都知道了,很多人過來看熱鬨。

張琴也聽到動靜了,過來聽了幾句,知道是怎麼回事,生氣到了極點,狠狠地瞪了蕭遙一眼,給了蕭遙一個秋後算賬的眼神,就上前,跟蕭九妹媽吵了起來。

她昨天就怨蕭九妹媽上趕著截胡,以至於她不能賺這筆錢,如今找到了機會,跟蕭九妹媽大吵特吵,竟吵了個旗鼓行當。

兩個人水平差不多,又有人在旁勸著,所以吵了一陣,沒分出勝負,也不想叫人看熱鬨,很快分開打道回府。

張琴要回去了,才想起還有蕭遙要教訓,馬上找蕭遙,卻發現蕭遙早不知跑去哪裡了。

蕭遙拿著本子和筆往鎮上走,又在鎮上點了個豬雜湯飯吃。

第二天,蕭遙還是沒飯吃,所幸她昨天買了麵包,可以躲在房間裡偷偷吃。

中午她吃完麵包,正在翻看蕭芸的小學課本,外頭忽然響起蕭太太憤怒的咆哮聲:“那個死啞妹呢?她做什麼不好,居然去偷錢,看我不打死她!”

蕭遙聽了,有點吃驚,連忙湊到門邊偷聽。

正在吃飯的張琴和蕭海陽聽到蕭奶奶的話也十分吃驚,連忙問究竟,一問才知道,昨天有人看到蕭遙中午和晚上都下館子,晚上回來還買了麵包,又想到張琴兩口子平素不會給蕭遙錢,蕭遙卻突然有錢下館子,一定是因為偷錢了。

張琴和蕭海陽聽完,勃然大怒,馬上就問是誰說的,他們要去把人牙齒都打掉,又跟憤怒的蕭奶奶解釋,蕭遙為什麼會有錢。

蕭奶奶一聽,馬上叫道:“雖然晦氣,但畢竟是自己賺的,絕不能讓人冤枉。你們跟我來,出去論理,我看哪個敢亂說,我不撕爛他的嘴!”

蕭遙聽到這裡,覺得澄清謠言需要自己這個苦主也出麵,當下連忙開門出去。

蕭奶奶聽到聲音看過來,看到蕭遙,眉頭皺起來,道:“你出來做什麼?晦氣,回去關著門彆出來。”

張琴回頭看向蕭遙,見這個女兒生得著實好,很是不甘心她以後嫁不出去,眼珠子轉了轉,道:

“媽,蕭遙是個啞巴,以後恐怕不好嫁人。她橫豎又懂給死人化妝,不如我們對外就說蕭遙天生就通鬼神,也因為通鬼神,不能泄露天機,所以老天爺才封住了她的嘴,不讓她說話?”

蕭奶奶聽了這話,目光一亮:“這倒是個好辦法。”越琢磨越覺得這主意好,當即道,“就這麼說,不過這麼一來,就得帶上蕭遙了。”

蕭遙沒料到事情會往這個方向發展,她還來不及發表意見,就被帶著,在村子裡走了一圈,狠狠地宣揚了一次封建迷信。

蕭遙原本以為,沒多少人信,卻不想,很多人都點頭,表示相信!

她卻不知,村裡人未必信,但本著不能得罪這方麵的人給自己招惹晦氣,所以也絕不會表示不信,於是對比起來,信與不信之間,就偏向於信了。

蕭奶奶為了表示確有其事,回去了,還買了不少紙抱蠟燭和符紙。

等有人去鎮上,跟鎮上那對辦白事的夫婦一核實,對蕭遙“神婆”的身份再無懷疑,平日裡見了蕭遙,再不敢像原先那樣“啞妹啞妹”的叫了,什麼“偷東西”之類的謠言,也不敢再說了。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他們都擔心開罪了蕭遙自家倒大黴。

蕭遙決心要上學,所以每天繼續看蕭芸的小學課本,中英數三科都認真看,一邊看一邊自學。

但是每天,她還是會找時間到海邊玩,因為她看著大海,可以想象另一端會是什麼樣子的,對大海的彼岸充滿了向往。

去海邊玩了幾次,蕭遙發現,從前不忌諱跟自己玩的孩子們,這次看到她,都扭頭就走,不敢靠近。

蕭遙凝神細聽,還能聽到他們帶著些慌張的討論:“她摸過屍體,太可怕了!”

“聽說她身上就住著一隻鬼,誰得罪了她,她身上的鬼就會幫她教訓人。”

蕭遙沒人玩耍,有點失落,便一個人在海邊撿貝殼,挖沙灘。

好不容易有一日,終於遇上了韓初夏,蕭遙頓時大為高興,馬上笑著上去衝韓初夏揮手。

韓初夏看到蕭遙臉色一變,身體下意識後退,臉上努力擠出笑容:“蕭遙,我不是嫌棄你啊,就是我家裡不許我跟你玩,不過你放心,我還是當你是好朋友的,這是我姑姑來我家帶的糖果,給你——”

蕭遙看著女孩臉上的慌張和害怕,衝她微微一笑,又擺擺手,表示自己不要糖果。

韓初夏沒有再勸,離著蕭遙不遠跟蕭遙說了幾句話,便找了借口離開了。

蕭遙看著她走遠的身影,緩緩移開目光,看向一望無際的海麵和天空。

她終究還是失去了朋友。

雖然可以把時間放在讀書上麵,但蕭遙還是感覺到了寂寞。

這天她回家,將看完的課本收起來,又去翻還沒看過的,把課本翻出來,忽然看到床底的漂流瓶。

蕭遙想了想,把漂流瓶拿出來,看了看上麵的地址,想到自己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於是便拿出紙筆,開始給漂流瓶這個人寫信。

她在信的開頭問好之後,一時不知道要寫什麼,於是就寫她住的這個漁村。

“這裡是南方的一個小漁村,一天有十個月是夏天,熱辣辣的,另外一年四季都有數不清的鮮花在盛開,你如果來了,一定會喜歡這裡的……”她也不管主題了,想到哪裡寫到哪裡,寫自己日常的生活,寫到最後發現寫了足足三頁紙,有些不好意思,便解釋道:

“真不好意思,居然寫了這麼多。不過我第一次和人這樣交流,實在太激動,控製不住自己,請你不要介意。”

信寫好了,蕭遙借著到鎮上的功夫,買了郵票和信封,將信件放進去。

可是她找遍了鎮上,也沒找到郵筒——這個社會通訊工具太複雜了,基本上再也沒有人寫信了,郵筒自然也被淘汰了。

蕭遙沒辦法,於是去郵局,終於把信記出去了。

京城一個豪華彆墅內。

程展剛跟家教老師學完聲樂出來,就聽到說自己有信件,不由得一愣,懷疑自己聽錯了:“信件?”這個年代,居然還有人寄信,而且是寄給他的?

直到手裡拿到一封沉甸甸的信件,他才確信,真的有人給他寫信了。

作為一名熱愛音樂的少年,程展很有些浪漫情懷,對寫信這種舊時代的東西,有一種特彆的偏愛,所以很快拿著信件,坐到沙發上認真讀起來。

程媽媽坐到他身邊:“是誰給你寫信的?怕不是你那些發小惡作劇?”

程展搖搖頭:“不是他們。”他也頗為好奇,故一邊說一邊往下看,想解了心中的疑惑,看著看著他恍然大悟,“我兩年前覺得好玩,所以往海裡扔了個漂流瓶。這個人就是看到漂流瓶,才給我寫信的。”

程媽媽吃驚:“居然這麼巧?”

程展也覺得很巧,嘴上道:“雖然這個人的字寫得不怎麼好,文采也不如何,但內容看著直白質樸,也有幾分趣味,而且寫的是南方偏遠漁村的世情,有些意思。”

看完了,他盯著最後那幾句話,覺得有些奇怪,但是轉念想到,撿到漂流瓶然後寫信這種方式,的確奇特,便沒有多想,將信封放到一邊去了。

程媽媽見了便問道:“你不回信嗎?”

程展點頭:“今晚回信。”若是其他人給他發信息,他或許會懶得回,可是這個人明知他是個“窮人家”的孩子,還跟他聯係,而且是用即將消失在時光中的寫信方式,十分浪漫,他是一定要回的。

當晚吃完了飯,程展就回去寫信,作為一個挑剔的少年,他一反常態,竟寫了足足兩頁。

當然,為了讓自己閱讀體驗更好,程展在心中暗示蕭遙要多看書,提升一下文采。

蕭遙收到信是在一個星期後,她有點吃驚,但是更多的是高興,當天學習完,馬上便趴在床上寫回信。

她又和上次那樣,寫著寫著忘了主題,絮絮叨叨,寫了很多身邊事,寫完了忍不住寫自己喜歡的那片海:

“這裡每日都有烈陽,陽光灑在一望無際的海麵上,美不勝收。不過我覺得最美的,是一望無際的海麵另一端的未知。我如果有時間,就愛坐在海邊,看著海的另一端,認真想它的樣子。”

她洋洋灑灑寫了很多那片海域,然後又提起這座城市的鮮花:

“由於陽光充足,這裡到處都是鮮花。可能因為這是南方,可能是為了和南方幾乎一年四季存在的絢爛陽光匹配,這裡到處是開了滿樹的紫荊花,黃了一樹的槐花,火紅火紅的鳳凰花。唔,它們開起來,比天空中的陽光還要絢爛。”

至於程展信中暗示的提高文采,蕭遙表示,自己會努力的。

這是第一個可以和他談心事的朋友,蕭遙很希望能夠保持彼此的友情。

信寄出去後第二天,鎮上那對專門辦白事的男女找上門來。

張琴留了蕭海陽看雜貨店,自己回家接待,看著兩人:“你們這是有什麼事?”

女人黃小芬道:“是這樣的,我們之前幫龐家入殮了龐大戶,來龐家吊唁的人覺得人收拾得很好,現下他們有認識的人去世了,就想請我們去入殮。我們這個化妝還不是很行,所以想找你們家蕭遙去幫忙。你放心,我一定給報酬的!”

張琴盤算了一下,問道:“要去多遠?車費報銷嗎?工資是多少?你彆想坑我們,我可是打聽過了,你上次收的錢不少,可才給我們蕭遙一千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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