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回來, 甄惜玉見甄惜默翹著大長腿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便道:“二哥,你可真棒, 一出手就讓他們滾蛋了, 比我當初砸了那麼多錢有用多了。”
甄惜默淡淡地道:“要對付人和做醫生差不多,對症下藥則可。”說完百無聊賴地拿起遙控器換台。
甄惜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抬眸看向甄惜默, 見他一臉無聊的樣子,便坐了過去, 好奇地問:“二哥,家裡給你介紹唐家二小姐, 你不喜歡嗎?怎麼不見你約會?”
甄惜默道:“無所謂喜不喜歡, 不過是應酬回來, 隻想在家歇歇。”
他除了唐二小姐這麼個相親對象之外,之前還有一個不打算結婚隻是想玩玩的女朋友, 若真願意出去, 不跟唐二小姐約會,也可以去那個女友那裡, 聽她溫柔小意地說話討好。
甄惜玉點點頭,看著自己兄長沒什麼表情的俊臉,忍不住問:“二哥,你有沒有喜歡的女孩子啊?如果有,可以先去談戀愛啊, 等年紀差不多了再相親結婚。”
她這話說得毫無負擔, 因為圈子裡很多都是這樣子的。
甄惜默拍了一下甄惜玉的腦袋:“管那麼多做什麼。”
甄惜玉笑道:“你幫了我的大忙,我這不是關心你嘛。”說完想起蕭遙,忍不住又道, “可惜,隻能讓她滾蛋,要是能讓她毀容或者出點什麼意外多好啊。”
她是天之嬌女,從小到大,不知多少人討好多少人逢迎,她做夢都想不到,自己會被一個平民出身的晦氣啞巴搶了暗戀十多年的心上人,最可惡的是,那個晦氣啞巴似乎還不喜歡她的心上人。
這對她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所以她不擇手段都要報複。
甄惜默道:“看機會吧,如果有機會,可以多做點。但無論如何,絕不能損害自身。”
甄惜玉惋惜地點點頭。
蕭遙開始給犧牲的小戰士清潔和入殮。
周連長之前提過的央視團隊兩個小時前到達,他們緩過來之後,馬上便開始彩排和尋找最適合的拍攝角度,等一切設備就位之後,便示意蕭遙可以開始了。
蕭遙和從前做過的無數次那樣,在簡雍和其他戰士的幫助下,先給所有小戰士清理身體,換上軍裝。
做完這些之後,開始修複戰士們受損的外部皮膚,在臉部和脖子處修複得尤其細心,一點一點,如同精雕細琢一般,慢慢地將小戰士的臉還原,讓這失去了生氣的臉龐慢慢恢複活著的那種生機。
在給一位小戰士的遺體化好妝之後,蕭遙退後一步,仔細打量,見完全無誤了,便繼續去給下一位戰士整理遺容。
祖國的邊陲高原,氣候苦寒,是離天空最近的地方,也是距離人類最遙遠的地方,一支並不龐大的團隊,正在為幾位犧牲的戰士整理遺容,送他們往生。
明明是很平常的事,可是由於小戰士們的身份,由於身處的環境,由於抬頭便可看見星空,所以在所有人心目中,這一切便擁有了無法用文字描述的意義。
戍邊戰士的紀錄片在播放到這個片段時,用溫情脈脈的語氣說著這樣的台詞:
“踩著腳下堅實的土地,抬頭看夜空中的萬千繁星,如同赴天地初開以來第一場盛大的約會。在星河倒轉間,視線定格於戰士們英勇的遺容,仿佛看到了亙古以來的葬禮,簡單、樸實、神聖,無關乎金錢,隻有最虔誠的送彆和祝福。這,是入殮的意義。”
蕭遙和簡雍送走烈士們,跟周連長報備過,便離開營地,順便在藏區遊玩。
這裡有和東南截然不同的美景,兩人玩了一個多星期,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他們剛回到東部的當晚,相關的紀錄片便播出了。
除了那段溫情脈脈的文字,片子裡一再點出,入殮師整理逝者的麵容,給離世的逝者最後的體麵,不必吹拉彈唱,也無需群演悲泣哭喪,卻是對摯愛親人最尊重也最深情的送彆。
這些台詞透露出來的意思,是入殮師和添加喪葬攀比行業並無關係,因為他們服務於逝者,是給逝者,也是給親人們看的,不是給鄰居以及其他世人看和點評的。
由於這個片子主題是戍邊戰士,立意很高,再加上裡頭不少戰士是不久前犧牲戰士的戰友,所以無形之中,片子在網民心目中便屬於高格調的片子,獲得了一片讚譽。
在其中出鏡,充當入殮師為犧牲的戰士入殮讓他們以最完整最英勇的麵容離去的蕭遙,也就顯出了不一樣的逼|格。
網友們談論到蕭遙時,無形之中就將蕭遙與之前的天價喪葬禮區分開,並且下意識產生一種感覺:
“官方在這樣一個紀錄片中,特地邀請蕭遙出鏡,並著重讚揚她的入殮師身份,可見,蕭遙是個值得尊重的入殮師,而為逝者入殮,也正是官方在整頓喪葬攀比之風時,找到的一條新出路!”
這種解讀說服了大多數網友,很快在網絡上盛行。
密切關注叔公叔婆知道叔公叔婆回了南方卻不敢開店的甄惜玉,正心情飛揚間,看到這種輿論導向,瞬間黑了臉,顧不得跟小姐妹玩耍了,馬上跟小姐妹分彆,然後給甄惜默打電話:
“二哥,你看到沒有?死啞巴居然翻身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戍邊戰士的紀錄片,為什麼會邀請她?為什麼會特地讚揚入殮師?這不是給死啞巴的事業續命嗎?”
甄惜默也知道了,聽了甄惜玉氣急敗壞的聲音,心裡有些不快,便道:“你急什麼?急又有什麼用?當務之急,先看看情況,再想想怎麼辦。”
說完不等甄惜玉再說,便掛了電話。
這事是他辦的,而且是以一個長袖善舞的政客的身份對一個毫無實力的普通女子進行居高臨下的製裁,在他的想象中,可以風輕雲淡地辦得好看完整,卻不想居然出了這樣的岔子。
這無疑打了他的臉,也讓他在甄惜玉麵前失了臉,再遠點,程展知道,估計也要笑話他對付個小姑娘都做不好。
所以,甄惜默是肯定要找回場子的。
他第一時間便找關係去問拍紀錄片的,問這是什麼意思,當然,作為一個成熟的政客,他找的理由很正當,無懈可擊。
拍片那邊很快反饋,拍攝主題有軍方定的,他們隻是根據意思進行腳本策劃。
甄惜默於是又聯係上軍方,他在這裡也有人脈,而且用的是正當理由,故便直言不諱問出來。
負責跟他聯係的,聽了他的問話,聲音裡滿是不解:
“怎麼?你們不是要整頓喪葬攀比的歪風邪氣,提倡一切從簡,重在對逝去至親的感情麼?我們這就是響應你們的號召啊。什麼八音隊鼓樂隊都不用,請個好的入殮師,整理逝者的遺容,讓逝者從容離開,讓逝者親人送彆逝者,多完美啊!”
這理由這說辭無可挑剔,可是甄惜默聽起來血管突突,差點把不住多年培養出來的鎮定。
這是響應他的號召?這分明是鑽漏洞,幫那個蕭遙狠狠地將他的軍!
可是,人家理由正當說辭無可挑剔,他能怎麼辦?
甄惜默毫無辦法,掛了電話之後,臉色一片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