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許先生願意死保他們,他們還是可以逃過一劫的。
王院士似乎有所感,也看向許先生:“老許,我們研究所的職場氛圍實在有些差,我認為需要好好整頓了,你看呢?”
許先生忍不住問:“他們說的話,是真的很過分麼?”
王院士一聽到這個問題,馬上黑了臉:“何止過分?那樣的話,沒讀過書的市井小混混估計都不會說,總之你聽了根本不敢相信,這是他們會說的話。而且,還拿蕭遙不能說話說事。總之我複述不出來。”
許先生見了王院士的神色,便知道的確是很過分的話,當下冷冷地看了沈明幾個一眼,道:“既然如此,那就好好整頓吧。”
他是樂意看到沈明和錢小安幾個找蕭遙的麻煩,可是並不想他們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和話語。
王院士點點頭,又歎息道:“目前最要緊的,是先穩住蕭遙,勸她留下來。唉……”
這話許先生也讚同,當下忙點點頭。
甄惜默的訴求是讓蕭遙留下來,適當時候再讓她身敗名裂地離開,所以,他也得想辦法讓蕭遙留下。
想到蕭遙離去之前表現出來的絕不會改變主意的意思,許先生十分頭疼。
當晚,許先生回去之後,將情況跟甄惜默提了一嘴。
甄惜默那頭沉默了許久,說出一句讓他臉紅的話:“他們真的是研究所的研究員?”
許先生聽了,堪稱麵紅耳赤,次日對王院士的處置不僅毫無異議,還希望處罰得重一些。
蕭遙正在寫離職申請,其實她不是真心要離職,因為王院士和其他老專家對她很好,一直重點栽培她,但是她必須得做出這麼個態度,讓研究所知道,她不是可以任意欺負的。
她還沒寫好離職申請,王院士和許先生就來了。
王院士和藹地問:“蕭遙啊,在忙嗎?方便談談麼?”
蕭遙停下打字的雙手,點了點頭。
許先生道:“沈明和錢小安幾個侮辱同事,事後不僅不認錯,還倒打一耙,造成極其惡劣的影響,我們已經對他們做出處罰了,所有人都降級職稱處理,其中帶頭的沈明由副研究員降為實習研究員,降兩級,錢小安等則降一級,由副研究員降為助理研究員。”
王院士點點頭:“他們畢竟不是犯下重大的政治錯誤,所以不會開除。這個降級,已經是我們額外處理的了,希望你諒解。另外,我們是真的很尊重你這樣的人才,很希望你能繼續留下來,請你一定要認真考慮。”
蕭遙臉上做出動容之色,雙手快速在鍵盤上敲字,然後用電子音說出自己的意思:“謝謝領導們的愛護和關注,我一直都知道,自我進入研究所以來,王院士等老專家一直用心栽培我。如果不是日常的職場氛圍不好,我根本沒想過走。”
許先生暗暗鬆了口氣,忙道:“那就留下來。你是我們所裡需要的人才,我們很希望你留下。”
王院士也用慈祥但充滿期盼的目光看向蕭遙。
蕭遙知道見好就收的道理,忙點頭。
這一天起,蕭遙在研究所過得很舒心,再也不需要應對那樣明目張膽的惡意了。
當然,還是有人看不慣她,畢竟她隻是個助理研究員,得到的待遇卻比很多副研究員都好,沈明和錢小安之前這樣針對她,也是因為這一點。
不過有了沈明和錢小安的前車之鑒,沒有人敢在這樣明晃晃地展示惡意了,或者說,他們也不屑用這樣下作的手段。
但名麵上的手段沒有,暗地裡的手段卻不停。
例如實驗報告有時會越過蕭遙直接交上去,卻跟蕭遙扯謊,說上頭有新任務,暫停一下這周的實驗數據。
等到周一理會了,提到這組實驗數據,相關人員便含笑看向蕭遙,等待蕭遙回答。
蕭遙自從本科就進入實驗室了,而且是在競爭激烈的山姆國,應對這種手段,就輕鬆很多了,所以儘管時常有人算計,她一次都沒中招過。
而且,當她處理這種情況越發嫻熟了時,通常可以反打,讓設計她的人單上了本該擔的疏忽罪名。
作為搞科研的人員,有一次這樣的疏忽不要緊,可是有第二次,可就嚴重了。
又有兩個人被降了職稱,取消了年終獎,所有魑魅魍魎的手段,就都徹底消失了。
王院士和老專家們都覺得,蕭遙明明是個刻苦鑽研有時有創新精神的好苗子,卻三翻四次被針對,實在很容易對研究所失去認同感,為了不會造成這種後果,他們加倍對蕭遙好,帶著她接觸最核心的研究。
在王院士和一眾老專家的重點栽培下,蕭遙進步飛快,雖然剛入職場不久,但看她搞科研的老到精神,說她是個入職多年職稱是研究員的專家,也沒有人會反對。
許先生恨不樂意看到這種情況,可是他沒有任何理由阻止,不管是從蕭遙進步的速度來看,還是從甄惜默要求的,一定讓蕭遙留在研究所來看,他都沒有反對的理由。
不過,他擔心這樣下去會出事——到時以蕭遙盜竊機密為由開除蕭遙,蕭遙將在研究所學到的內容告訴國外的研究所,那麼對國內的研究所來說,是非常巨大的損失。
許先生不願意自己一個人承擔這樣的壓力和後果,所以經常跟甄惜默報告蕭遙在研究所的待遇,還錄音了。
由於許先生經常彙報,所以甄惜默和甄惜玉對蕭遙在研究所的待遇一清二楚。
兩人的本意,是讓蕭遙不好過,可是每次接到的彙報,都是蕭遙多受老專家的喜愛,如何被重點栽培——這些和他們的本意背道而馳,所以兩人每次接到許先生的彙報,心情都很糟糕。
然而即使他們心情糟糕,他們也隻能憋著,因為事情走到這一步,他們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馬上撕破臉讓蕭遙滾蛋吧,他們都沒占過任何便宜,所以他們不甘心,可是繼續下去吧,他們覺得,讓蕭遙快樂那麼長時間,最後才倒黴,實在戳心又吃虧。
甄惜默即使是個成熟的政客,麵對這情況,也心情不佳,備受影響,更不要說甄惜玉這種隻想快點報仇的人了。
在蕭遙春風得意時,甄惜玉活生生瘦了三斤!
蕭遙並不知道甄惜默和甄惜玉兄妹倆被自己氣了個半死,在王院士等老專家的用心栽培下,在她自己的刻苦努力下,她自覺進步飛快,覺得積累的量已經達到了滿級,隻需要等待一個契機,就可以進行質變了。
這天,她正在觀察腦部植入電極的一名癲癇症患者的腦部活動和讀取出來的信息,越看越覺得不理想。
這時李院士的助手走了進來:“蕭遙,李院士那份實驗數據,你整理好了嗎?”
由於蕭遙辦事細心,而且在幫忙老專家整理實驗數據時,經常會有一些啟發性的補充,所以幾個院士都很喜歡讓蕭遙記錄和觀察實驗數據並整理數據,一方麵是給她更多的實驗數據和素材,另一方麵也是為了從她那裡得到啟發。
蕭遙站起身,又看了一眼數據,含笑衝李院士的助理點頭,走到滿是文件的辦公桌上翻了翻,將李院士那份資料翻了出來。
李院士研究的,就是通過植入電極在人體大腦,一套安置在運動皮質區,一套安置在韋尼克氏區,利用電極感知大腦活動的同時,獲取大腦信號和思維——這和各國的科研路子一樣,但是進度稍微落後一些。
李院士的助手林玲拿到資料,笑著謝過蕭遙,急匆匆地走了。
路上,她忍不住翻了翻手上的數據,發現蕭遙在好幾處加了標誌,不由得十分感慨。
同樣是人,為什麼蕭遙看到數據,腦子裡馬上就能有啟發,表達出自己的想法,而她就做不到呢?
難不成人和人的天賦和水平,差距真的那麼大嗎?
林玲將資料遞給李院士時,說道:“蕭遙整理時,又加入了一些自己的猜想和見解,我看了一下,好像比上次多。”
李院士笑著道:“她的確是個難得的好苗子。”
林玲聽了,忍不住道:“院士,人和人之間的水平真的差那麼多嗎?我之前也看您的實驗數據,可就沒這麼多想法。”
李院士認真地道:“雖然說起來會讓人灰心喪氣,但是有些事,由有天賦的人來做,成功率的確高很多。在我們這個專業,蕭遙就是個有天賦的人。當然,除了天賦,她還有不輸研究所任何一個人的努力,以及比同齡人豐富很多的實驗閱曆。”
林玲聽了,臉上露出濃濃的羨慕之色:“她的導師是這方麵的專家,她跟著在實驗室待了幾年,閱曆的確不是我們可比的。”
李院士說道:“但是你不可否認,如果不是她本身夠優秀夠努力,她根本沒辦法進入她導師韋德先生的實驗室,也沒辦法得到韋德先生的看重。所以歸根到底,靠的還是蕭遙的個人能力。”
林玲聽了,有些惆悵地點頭。
李院士見了便安慰:“你也不必有太大的心理負擔,這個世界上,天才很少,更多的是努力的普通人。更何況,你不是普通人,好好努力,一定會有成果的。”
林玲認真地點頭:“我會的。”頓了頓又問,“院士,蕭遙進入研究所以來,表現優異,有時有一些成果,是不是很快可以升職稱了?”
李院士聽到這話,臉上有感慨也有欣慰:“單她目前的成績,就可以升了。等下次評職稱,她應該會有收獲。如果再有更耀眼的成果,研究員也不在話下。”
林玲聽了,又是一真羨慕,但是很快又冷靜下來。
這東西,是羨慕不來的,還是自己腳踏實地好好努力吧。
林玲很快去努力了。
李院士坐下來,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開始看蕭遙整理的實驗數據。
看到最後一頁時,他皺皺眉頭,拿起紙筆寫了寫,又去翻之前的實驗猜想和數據。
翻看完了,他激動得一下子漲紅了臉。
林玲忙完進來,就看到呼吸急促,麵紅耳赤的李院士。
她頓時嚇了一跳,忙問:“院士,您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李院士搖搖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蕭遙最新整理的那份實驗數據拿起來搖了搖,激動地說道:“我們的實驗,馬上要取得跨越式的進展!”
林玲吃了一驚,旋即大喜:“真的嗎?”又看向李院士的手中,“就是蕭遙剛才整理那份數據嗎?”
李院士點頭如搗蒜:“沒錯!蕭遙真是個好苗子啊,多虧了她!”
林玲聽了,心中再次湧上濃濃的羨慕之情。
李院士意氣風發,吩咐林玲:“小林,你馬上幫我申請所需要的材料和經費,我說你拿筆記,快點。這個方向國外也一直在研究,我們不能讓國外搶先,既然有了頭緒,就得趕緊做出來。”
林玲忙拿過紙筆,將李院士需要的材料和經費一一寫下來,然後飛快回自己的辦公室,將之弄成標準格式的申請書。
李院士在辦公室裡走來走去,擔心材料和經費給遲了,影響自己的試驗進度,於是給許先生打電話,表示實驗有了跨越式的進展,需要馬上進行驗證,一旦驗證成功,國內在這方麵的研究,將處於全球領先水平。
許先生接過不少這種電話,目的都是為了讓他爽快批經費,實際上那所為的突破性進展,根本不值一提,所以聽了不以為意,笑道:“我知道,但是你也知道,上頭撥給我們的經費本身有限,又要分給你們幾個院士,所以我們這裡也很為難。”
李院士頓時急了:“老許啊,這次是真的。蕭遙那好苗子你知道吧?很能乾的一個小姑娘,這次多虧了她,整理實驗數據時,給我提出了創造性的猜想和數據,她提供的這個猜想和數據,一下子解決了困擾我多年的難題。”
許先生聽到他提起蕭遙,馬上慎重了很多,忙問:“你詳細說一說,一旦有經費和材料,你的實驗會做到哪一步?”
李院士忙道:“一旦能夠驗證實驗,我將能識彆癲癇症患者超過30%的信號!你知道國外其他研究能識彆多少嗎?才2%不到!你說,我這個實驗,算不算得上是跨越式進展?”
許先生一下子坐直了身體,難以置信地問道:“當真有這麼高?我記得你們之前連1%都不到!”
李院士激動地說道:“所以我才說是跨越式的進展啊!之所以有這個進展,蕭遙居功至偉,所以我到時會申請將她調入我的實驗小組,希望老許你批一下。”
許先生下意識就想反駁,但是他沒有理由反駁啊,當即隻能含糊應了,又鼓勵了李院士一番。
當天下班前,他便收到林玲發來的申請。
不過他沒有馬上批,而是留在手中,決定明天上班再處理。
回到家中,許先生馬上撥通甄惜默的電話,將這個突發情況告訴甄惜默。
甄惜默有點吃驚,沉默良久才問:“她居然有這樣的水平?”
甄惜玉每次聽到蕭遙的消息心情都很差,不止一次暗中發誓不會再聽,隻等蕭遙倒黴那一天,可是看到甄惜默避開父母到一旁接電話,知道是和蕭遙有關的,下意識就走過去跟著聽。
當聽到一個院士居然因為蕭遙一個啟發性的猜想和數據,將有可能得到跨越式的成果,第一個反應就是不信,馬上叫道:“這不可能,她入職還不到一年!”
許先生苦笑著說道:“李院士是這麼說的,言之鑿鑿,不可能是假的。”
甄惜玉五內俱焚:“可是這根本不合理啊!”
許先生道:“對天才來說,沒有什麼不可能不合理的。蕭遙到底是哈大的高材生,本科自己考進去的,碩博畢業後又受到官方和私企的高薪邀請,顯然水平是真的高。你這方麵是怎麼打算的?最好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