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如何掙銀子呢?
蕭遙陷入了為難之中。
她冥思苦想,皆因身在樓中而無法可想。
沒奈何,蕭遙開始思考如何偷偷地離開春風樓。
但是稍微了解了一些這個世界的知識,她便知道,悄悄逃跑的可能性不大——在這個世界,不管去哪裡,都需要路引,若無路引而上路,很容易被當成流民山匪砍殺,連冤枉都叫不得。
蕭遙將逃離春風樓的打算押後,拿了帕子蒙住臉,準備去找宋惜容——她對外人時,一直表現出懷疑宋惜容毀她容顏之意,故此時去找宋惜容,並不會引人懷疑。
然而她剛說了打聽,冬雪便給了她一個噩耗——宋惜容昨兒侍候得孫世子十分滿意,竟哄得孫世子給她贖身,今兒一早便跟孫世子走了!
冬雪說這話時,又不免埋怨蕭遙:“這樣的好造化原本是你的,怪你過分貪嘴,竟白白丟了這造化,便宜了宋惜容!”
蕭遙對此並不覺得可惜,她更可惜的是,沒辦法找到宋惜容,便沒法子知道宋惜容是通過什麼讓她過敏的了。
這麼一來,她想繼續用過敏這一招拖延時間,怕是不行了。
蕭遙又開始想其他辦法。
可是直到臉上、脖子上和手上的疹子開始消失,她也還沒有想好辦法。
在臉上、手上和脖子上隻剩下淡淡的紅印子時,徐娘子上門來了:“阿遙啊,既然你快大好了,也該準備起來了。你如今正是花一般的年紀,能得許多貴人垂憐,若不趁此機會找到心儀之人,以後機會怕是不多呢。”
蕭遙將早就打好的腹稿說出來:“媽媽,原本孫世子是我的,可卻叫宋惜容搶走了,這口氣我是無論如何咽不下的。我梳攏上樓那日,若無孫世子這等身份的,我是不上去的。沒道理宋惜容能有孫世子那等人物,到我了,卻不如她的。”
徐娘子笑出了一臉的橘子皮:“哎喲,我的好女兒啊,你有這爭強好勝之心便是大好事了。沒了孫世子,你也不必可惜,咱們這地兒人傑地靈,又來了好幾個貴公子呢,到那日,總不會叫你失望就是。”
蕭遙馬上想起原主遇到的貴公子夏之恒,當下連忙問:“敢問媽媽,你說的,是哪家的貴公子?可比得上孫世子不曾?”
“好女兒,如何比不上?”徐娘子笑吟吟的,“京中鎮國公府的二爺,你說身份比不比得上孫世子?孫世子雖說是世子,然他背後隻是侯府,又遠離京城,是萬萬不及國公府的。”
蕭遙聞言,含笑點頭,心裡卻疑惑,原主的上輩子,似乎沒有這鎮國公府的二少爺的罷?
當然,也有可能是原主上輩子眼裡隻有孫世子,故不曾多關注春風樓,故不知道來了個身份顯赫的鎮國公府二少爺。
徐娘子見蕭遙俏臉含笑,說不儘的風情,也高興了幾分,笑道:
“阿遙啊,你若能讓著國公府二少爺為你花錢,你這造化,可比宋惜容大多了。據聞鎮國公府大少爺纏綿病榻多年,身子骨不大好,怕是熬不到接任國公府呢。屆時,這國公府,可不就是這位二少爺的了麼?”
蕭遙聽了心念急轉,很快說道:
“媽媽,我性子沉悶,不會哄人,怕是哄不好這位二少爺。不如你且將我梳攏上樓的日子延後,再叫人好好來教我如何哄人,教得和宋惜容一般,能哄得人將我贖出去,我便心滿意足了。若能成事,我必銘記媽媽的大恩大德。”
徐娘子聞言,苦了臉:“這如何教得?當初你與阿容一道,是跟同一個老師學的,她會哄人,你怎地不會?可見是天生的,無論如何教不好。”
蕭遙柔聲說道:“從前我自負美貌,並不曾留心這些,故才學不好。如今我知道性子好的好處不比生得好少,自會認真學起來。好媽媽,你請人教教我罷。”
徐娘子看向蕭遙那張臉蛋兒,心中又一次湧起看到蕭遙這張臉蛋時的感慨——有這樣一張臉,本該是嫁進高門大戶享受榮華富貴的,淪落到青樓千人枕萬人騎,委實浪費。
思及此,她點了頭:“也罷,我且喚人教一教你,學不學得到,看你的造化了。隻一樣,若周二公子短時間要走,你便馬上給我上樓去,錯過了周二公子這樣的貴客,以後未必遇得上這等良人了。”
她見蕭遙螓首低垂,便又說道,“你莫怪我無情,周二公子身世顯赫,人又是罕見的如玉公子,不比那些大腹便便的老色胚好麼?跟了周二公子,無論如何都比被那些老色胚糟蹋了好不是?”
話是實話,但是蕭遙並不想委身任何一個自己並不喜歡的男子,不過她不可能反駁徐娘子,當下便點點頭。
徐娘子倒也有信用,第二日,便叫了樓裡的媚娘來教蕭遙如何討好人,不過,媚娘第一天教了些普通的討好人的功夫,第二日便讓蕭遙蒙住臉跟著她,悄悄去了一個廂房的暗處。
躲在廂房暗處,媚娘低聲對蕭遙道:“媽媽讓我教你如何討好周二公子,如今周二公子便在外頭席上,你且細看,好生觀察,看看周二公子的喜好。”
說完,身子挪開,示意蕭遙靠過來從一個小孔看出去,並低聲道,
“那個藍衣公子,便是周二公子了,周二公子風流倜儻,詩畫皆是一絕,據聞是個大才子,風流而不下流,這等男子不管是高門大戶家的名門閨秀還是青樓裡的姑娘,都是見慣了的,若沒有突出之處,很難叫他喜歡。你比旁人好的,隻有一張臉,旁的都不算出色,須好生下功夫才是。”
蕭遙一邊點頭,一邊從那小孔看過去。
藍衫的周二公子果然是個不可多得的英俊貴公子,不過比其他的英俊,他身上的貴氣更引人注目。
許是因為這貴氣和英俊,在廂房中陪侍的姑娘們,幾乎都恨不得黏在他身旁,便是坐在其他男子身旁的姑娘,目光也不時幽怨地看向周二公子。
這周二公子果然不愧媚娘對其“風流”的評價,他懷裡摟著一個姑娘,左側還依偎著一個,剛喝了懷中姑娘遞上來的酒水,還不忘和其他姑娘眉來眼去,吃完了酒,又張嘴吃下另一個姑娘送到嘴上的葡萄,隻是吃個葡萄,卻還要親一親那姑娘喂葡萄的小嘴,高興起來,還拉了姑娘過去一頓親。
蕭遙單看一眼,便覺得這人臟得很,自己無論如何都不會選他,隻是媚娘此刻在教她,她不好不學,故仍舊趴在小孔中往外看,隻是目光更多的,是看樓裡的姑娘,而非前來尋歡作樂的嫖|客。
媚娘見蕭遙看得認真,便湊到另一個小孔跟前,一邊看放浪形骸的周二公子一邊低聲給蕭遙講解周二公子動作行為間表現出來的喜好。
蕭遙漫不經心地聽著,心思不知飛到哪裡去了。
又過了一陣,媚娘說得興起之際,忽聽外頭傳來一道高昂的男聲:“媽媽,姑娘們雖然有趣,但到底比不上隔壁如意樓的姑娘。你們這樓裡,可還有絕色?若有,便喚出來叫我們看看,不然我們便去如意樓了。”
徐娘子連忙賠笑道:“不知貴客要絕色,若知道,早叫上來了。貴客們且等一等,我這便去叫姑娘們過來。”
蕭遙百無聊賴地看著,不一會兒,便見徐娘子將樓裡相貌上佳那幾個姑娘們帶了進來。
那高亢男聲似乎並不滿意,打量了那幾個姑娘之後,露出一臉的失望之色:“便隻有她們了麼?還不及碧水樓的如煙姑娘呢,春風樓不過如此。”
被帶上來那幾個姑娘中的柳月嬌嗔道:“奴家貌雖不及如煙,然也有如煙沒有的妙處,望公子垂憐則個。”
周二公子聞言,一把摟住柳月,另一隻手摸向她的臉蛋,一臉不羈地笑道:“哦?是有何妙處?不如你進房好生告訴我?”最後一句,說得異常曖|昧。
高亢男聲卻還是堅持:“再沒有更美貌一些的姑娘了麼?這些雖好,到底不如如煙姑娘啊。老周,還是去碧水樓找如煙罷,如煙生得美,又會哄人,可不比這裡好麼?”
說話間,便起身,招呼其他貴公子走人。
這時周二公子說話了:“媽媽,若真有美人,便叫來罷,不然我這朋友可要不高興的。便是我,也隻好舍了這位獨有妙處的俏姑娘,去找如煙說笑了。”
徐娘子聽畢,嚇了一跳,連忙上前拉住高亢男聲,又柔聲對周二公子說道:“二爺、趙爺,你們若要見城中最美的姑娘,便隻能在咱們春風樓了,去了彆處,是見不著的。”
高亢男聲,也就是那位趙爺,聽了這話露出一臉的感興趣之色:“哦?最美的姑娘在春風樓?媽媽你莫不是騙人?若當真有,趕緊叫上來,我們缺美人,銀票是半點不缺的。”
蕭遙在小孔中看到徐娘子的臉色,心中暗暗叫糟——徐娘子這副模樣,分明要將她叫來。
她讓媚娘來教,本就是為了拖延時間,如今才剛開始拖延,還不夠三天呢,竟就要被徐娘子叫出去見客——雖然不會接客,但見了客,距離接客,也就不遠了,這違背了她所願。
果不其然,徐娘子的人很快找了來,估計是知道蕭遙不樂意見客,故還來了兩個打手,顯然是讓蕭遙必須走一趟的意思。
蕭遙沒法子,隻得站起身,跟著人出去。
蕭遙來到外頭的包廂中,包廂中的說笑聲瞬間停了下來,周二公子、趙公子以及另外兩個貴公子,都一臉驚豔地看向蕭遙。
蕭遙微微垂著腦袋,一副羞澀的樣子,沒有說話。
徐娘子站在蕭遙身邊,含笑道:“這是我們樓裡的蕭遙姑娘,她還是姑娘家,從未見過客,因此有些羞澀,還請貴客們憐惜一二。”
她話音剛落,一個一副書生模樣的青年漲紅了臉走到蕭遙跟前:“姑娘,晚生姓吳,這廂有禮了。”他說話時,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蕭遙臉上,但是似乎又覺得唐突,很快移開。
趙公子見狀,起哄道:“老吳這是春心動蕩了麼?如此美人,難怪老吳一見鐘情的。媽媽,你開個價罷,這美人我們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