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隻是思考了片刻功夫,便將監視東宮、承恩公府和建安侯府的人抽了一批出來,讓他們去打聽逍遙客到底是誰並想辦法將逍遙客帶回來。
皇帝手中的暗衛並不多,去找神醫用去了一批,又分一批去找逍遙客,剩下的,便很少了,監視三個府邸,著實很不夠。
但皇帝可不管夠不夠,他下了命令,一定要看好人。
賈禮對皇帝一直留在京中而不是去夏狩很是不明白,問道:“皇上,為何要到八月份才去夏狩呢?提前出發,讓太子和太子妃離開東宮,到時對宋良媛下手,豈不便宜?”
皇帝咳了咳,將口中一口痰吐掉,見痰中帶著淡淡的血絲,心情便陰霾下來,他焦躁地道:“若非你們這幫廢物辦事不力,朕何須等?”
他越說越生氣,“朕需要將神醫掌握在手中,需要確定東宮生男生女。當然,你們若辦事妥當些,男女都生不下來,才是最好的。可惜,朕如今信不過你們這些廢物!”
自從太子妃嫁進東宮,他讓人出手數次,可惜沒有一次成功的,每次都差那麼一點——這種事,差一點,便是差很多,因為不曾成功。
賈禮連忙跪下來:“老奴該死。”
皇帝冷冷地看著賈禮:“你是該死!”頓了頓沉聲道,“這次,務必要找到逍遙客。”
他的年紀已經大了,到目前為止,也沒做出過什麼亮眼的政績,注定是無法通過政績流芳百世的,所以,隻能靠畫壇大師逍遙客了。
既然畫中那些普通的貴族可以,他這個天下之主,為什麼不可以?
便是不可以,也要可以!
蕭遙收到建安侯府的口信,得知蕭二太太生病,便連忙去跟太子稟告,說自己要回一趟建安侯府。
太子忙表示,他也去看看蕭二太太,便跟了蕭遙去。
去了建安侯府,彼此見禮畢,蕭遙帶太子去看了蕭二太太,便將太子送回前頭跟建安侯和蕭二老爺說話,自己則仍舊回後宅看望蕭二太太。
蕭二太太其實沒什麼病,隻是以生病為借口將蕭遙叫回來的,母女倆分彆說了自己的情況,便分開了。
蕭遙悄悄從後門出去,在建安侯府的西北角,悄悄見楊妍,以及楊妍身邊一個五十來歲的青衣瘦削男子。
楊妍給兩人介紹:“這位是《貴人行樂圖》的擁有者,太子妃,這位,則是江湖前輩,姬長夜前輩。”
姬長夜聽了,一雙銳利的眸子看向蕭遙:“東宮要兵符,是想篡位?”
蕭遙給他倒了一杯茶,這才道:“若我說,我隻是想自保,老前輩信不信?”
姬長夜沒有回答,他從懷中掏出一枚虎符遞給蕭遙:“這是你的第二個條件,老夫已經做到。至於第一個條件,老夫接下來會跟在你身邊。那幅《貴人行樂圖》,你何時給老夫?”
蕭遙接過虎符,低頭看了看,將虎符收起來,順便掏出一枚令牌遞過去:“老前輩拿著這個令牌去不知樓,便可以將那幅畫取走。”
姬長夜不接,有些詫異地看向蕭遙:“你不擔心老夫給你的虎符是假的麼?”
蕭遙笑道:“姬長夜前輩名滿江湖,不可能行騙。”這是第一個理由,第二個理由,是她看得出,這虎符是真的。
姬長夜接過令牌,撫須道:“老朽這便多謝太子妃信任了。”說完看了一眼外頭的天色,道,“天色不早了,老夫先去將畫取回來。”說完身形一閃,便不見了。
楊妍見狀想喊,但思及這裡是建安侯府,外頭還有不知從何而來的釘子盯著,便忍住了,看向蕭遙:“太子妃,你們還未商量好該如何將姬前輩保護你呢。”
蕭遙擺擺手說道:“且放心罷,姬前輩有的是法子。”說完又問了一下裴昭的情況。
楊妍聽蕭遙問起裴昭,目光亮了起來:“他現在幾乎躺在銀子堆上了,說本身不缺錢,但看到那麼多錢,也忍不住心生喜愛。他說得那樣好,我也想去體驗一二了。”
蕭遙聽了點點頭:“能賺錢就好。”一邊說,一邊將畫好的第四卷以及一封信遞給楊妍,“拜托你送去給裴昭。”
和楊妍分開,蕭遙去找蕭二姑娘。
蕭二姑娘笑著給蕭遙奉茶,隨後在蕭遙身邊坐下:“太子妃斷想不到,我們府上,有個好消息。”
蕭遙笑著問:“什麼好消息?”
蕭二姑娘說道:“是大姐姐。有好幾家家境極不錯的人家請冰人來給大姐姐說親事。”
蕭遙馬上問:“怎麼知道這是喜事,而非有人算計?”
蕭二姑娘笑著說道:“太子妃且放心,我們一開始知道這消息,也同你一般想,並派了人去查。一查,才知道,在逍遙客《貴人行樂圖》上出現過的所有未婚閨秀,都成了說親的熱門人選!”
蕭遙大吃一驚:“當真?”那幅畫,竟還有如此奇效?
蕭二姑娘不住地點頭:“千真萬確!因著不再是無人說親,大姐姐的精神也好了起來,再不像原先那般了。”
蕭遙還是覺得難以置信,但是她目前也沒法子查證,隻得說道:“若此事為真,那自然好。不過,一定要查清楚。另外,也要看好大姐姐,省得她跟你們玩緩兵之計。”
“太子妃且放心,我們定會注意的。”蕭二姑娘鄭重地道。
坐車回東宮時,蕭遙掀起馬車側邊的簾子往外看了看,見不少貴女不戴帷帽便出來行走,不由得有些詫異:“怎地這麼多不戴帷帽的姑娘?”
千秀聽了,便笑道:“這是因為逍遙客先生那幅《貴人行樂圖》啊,畫中的貴婦與貴女都不曾遮臉,後來畫上的貴婦與貴女去看畫,也不曾遮臉,不曾招來斥責與閒話,因此不戴帷帽的女子,便多了起來。”
蕭遙沒想到自己作畫拿去展覽,會帶來如此意想不到的效果——原本,她是打算刺激皇帝,分一分皇帝的精力和心神的。
萬萬沒想到,不僅能抬高蕭大姑娘的身價,還能讓更多的貴女能夠拋頭露麵,與男子一般自由行走在大街上!
直到坐車回到東宮,蕭遙還是覺得一切都有些虛幻。
第二日,蕭遙用完早膳,正在埋頭作畫,便見千秀蹙著眉進來。
蕭遙放下筆,問道:“說罷,有什麼事?”
千秀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擔心地說道:“太子妃,無端端的,宮裡突然分了一個馬夫並兩個宮女下來。還言明,那兩個宮女,是侍候太子妃的。太子妃,你一定要小心,此事實在太詭異了。便是要賜侍候的宮女,也該賜給宋良媛才是!”
蕭遙一時也猜不透此舉的意思,便道:“你讓人在外頭候著,我遲些再見她們。”
皇帝本身便派了人在東宮,即將夏狩了,怎麼還派人來?難道不怕打草驚蛇麼?
畫完計劃中準備畫的畫,蕭遙揉著手腕走到外間,一邊喝著水一邊對千秀道:“帶那兩個宮女進來罷。”
千秀很快將兩個宮女帶進來。
蕭遙見那兩個宮女走路腳步輕盈,比楊妍更甚,不由得詫異,又見兩個宮女看自己的目光帶著怒意,更是不解,便問:“你們兩個,介紹一下,自己叫什麼名字,有些什麼喜好。”
左邊的大眼宮女福了福身道:“我叫初言。”
右邊的酒窩宮女也福身,說道:“我叫初語。”說完目光直直地看向蕭遙,“分派我們來此的人,姓姬。”
蕭遙聽了,心中一動,看向目光直直看著自己的兩人,問道:“那你們可知,那馬夫叫什麼?”
初言初語聽了這話,臉上的怒意更甚,兩人異口同聲地道:“聽說,也是姓姬的。”一邊說一邊對蕭遙怒目而視。
蕭遙了然地點頭:“原來如此。”說完歎息一聲,“我認識一個姓姬名長夜的老爺子,那是個值得尊敬的人物。”
“是麼?”初言初語臉上的怒意少了許多。
蕭遙看了千秀一眼。
千秀忙走了出去,看四周有無人偷聽。
蕭遙見千秀出去了,便看向初言初語:“兩位是姬長夜前輩派來的?”
初言初語點頭:“是。”其中初言語帶不滿,“雖然不知道你是如何花言巧語騙我師父來幫忙的,但我可說好了,若你敢當真讓我師父當馬夫,我絕不放過你。”
蕭遙淡笑著看向兩人:“第一,你們是被你們師父派來保護我的,你們得聽話,而且,絕不能叫人看出你們的身份有異。所以你們不能對我不敬。第二,你師父做馬夫,想必隻是嘗試,你們不滿,隻管跟你們師父說去。”
“你——”初言初語同時對蕭遙怒目而視。
蕭遙沉下俏臉:“你們師父答應要護我周全,若你們做不到,他將被江湖中人取笑,晚節不保。所以,我勸你們想清楚。”
初言初語聽了,相視一眼,憋著氣道:“我等定會儘心保護太子妃。”
蕭遙又道:“莫要出工不出力,到時我若傷了,損害的,還是你們師父的名聲。”
初言初語更憋屈了,但也很清楚,若蕭遙當真輸了,自己師父姬長夜的名聲便不穩了,因此咬著牙道:“太子妃放心,定護太子妃周全。”
進入八月份,天氣越發炎熱起來。
皇帝的脾氣,比天氣更暴躁。
這大半個月來,神醫找不到,逍遙客亦找不到,仿佛一切都與他作對似的!
狠狠地發作了賈禮一通後,皇帝聲音冰冷地問道:“務必注意宋良媛發動的時間,這一次,絕不能再有任何閃失!”
賈禮忙點頭:“是!皇上且放心,我們的人打探到,就是這幾天了。”
皇帝點頭,問道:“一切都安排妥當了罷?”
賈禮馬上點頭:“沒錯,皇上等著就是。”
話音剛落,便有太監喜洋洋地來報:“啟稟皇上,太子殿下今日喜獲麟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