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0章 第 1100 章(1 / 2)

這話一出, 伴月和圓月異口同聲地道:“有的!”

兩人一路感受著涼風,生怕蕭遙被凍得病了,正愁不知怎麼辦呢, 再加上她們雖然拉著黃四娘將蕭遙圍在裡頭,儘量不教彆人看到濕了衣衫的蕭遙, 但到底遮不住,驟然聽到要生火,就跟瞌睡被送上熱枕頭一般。

白袍小將翻身下馬,找來木柴和乾了的莊稼杆子, 很快生了兩堆火。

他單獨占了一堆火,見救下那兩個少女要往他那個火堆坐,便指著蕭遙那邊那堆火,說道:“男女有彆, 你們去那邊坐著罷。”

蕭遙在旁聽得有些吃驚, 她以為白袍小將跟那兩個少女是相識的,現在聽來, 似乎並不識得。

這時其中那個瓜子臉的少女楚楚可憐地道:“公子救了奴家, 奴家無以為報, 唯有以身相許。”

另一個圓臉少女則道:“奴家無處可去,也知配不上公子,因此願隨侍在公子身側,為奴為婢。”

伴月豎起耳朵聽那頭的動靜, 聽到這裡馬上用手肘輕輕地撞圓月,跟圓月擠眉弄眼起來。

蕭遙見了, 衝她們搖搖頭,讓她們不許笑話人。

那白袍小將生得異常英俊,是個罕見的美少年, 又大展神威救下兩個少女,那兩個少女為之心動也是常事,沒什麼好笑的,再者,在這世道上女子著實不易,兩個少女找個相對強大的依靠也無可厚非。

卻聽白袍小將道:“不必,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罷了。再者,為人奴婢者,總不如自由身份自在,你們是良民,以後自有好去處。”

蕭遙聽到這話,有些訝異地看了白袍小將一眼。

在這世道,能說出為奴為婢不易,著實很不容易。

兩少女聽了,自是苦苦哀求不已,說自己無路可走了,若白袍小將不收下她們,她們的命運會更悲慘。

白袍小將沉吟片刻,說道:“回頭我想法子給你們安排一個去處。”說完見兩個少女仍停留在他跟前的火堆旁,便起身牽著馬到稍微遠一些地方喂馬,顯然不想太過靠近。

蕭遙在火堆旁烤了一會兒,衣服雖然還未乾透,但已經好很多了,看著並不會凸顯身材,便尋思著趕路。

她站起身,打算去跟白袍小將道謝。

不料她走過去時,白袍小將也正牽著馬走過來,而且先她一步開口:“這位姑娘,在下楊越,敢問姑娘打算將那位布衣婦人安排到何處?我這裡也有幾個婦人並少女,一時並不知如何安置,所以想參考姑娘的意見。”

蕭遙有點吃驚:“楊公子那裡有許多人麼?”楊越看出黃四娘跟她不是一塊的,倒不奇怪,因為彼此衣著打扮都截然不同。

楊越點了點頭:“有點多,加上此處的兩人,共有六個。”說到這裡嗤笑一聲,“都說這裡是民風鼎盛之地,可是吃女人卻隨處可見,可笑得很。”

蕭遙下意識點頭,又看了楊越一眼。

她接觸過的男子不多,但是她敢肯定,眼前這位楊公子的想法,是全天下許多男子都沒有了。

這可真是怪人。

至於安置人,蕭遙沉吟片刻,道:“安置人的話,若楊公子信我,可以將她們交給我。”李家有幾個作坊,應該挺缺人的,即使不缺,她弄個刺繡作坊也能安置人。

楊越聽完,頓時笑起來,馬上抱拳道:“那就麻煩姑娘了。”

蕭遙好奇地問道:“公子難道就不怕我是壞人麼?”

楊越聽畢哈哈笑了起來,聲音爽朗暢快,顯得他整個人端的意氣風發神采飛揚,他笑著看向蕭遙:“姑娘眉目清正,又肯下水救人,絕不會是壞人。”

蕭遙也笑了起來:“謝公子信任。”又介紹自己,“我姓蕭,公子換我蕭姑娘便是。”

楊越眸中閃過異色,說道:“姓蕭麼……”

蕭遙不解:“可有不妥?”

楊越搖搖頭,重新笑了起來:“並無。隻是我也認識一個姓蕭的……好友。”

蕭遙聽得出他說“好友”之前停頓了一會兒,神色有些怔然,也沒多想,猜測興許是人家跟姓蕭的好友有些感情瓜葛,便說回正題:“不知楊公子可有其他事麼?若無事,不如先行趕路?”

楊越說道:“我無事,若幾位姑娘都無事,這便趕路罷。”

蕭遙聽了下意識看向楊越救下的兩個少女,見她們已經不烤火了,正動作明顯地“偷看”她和楊越說話,忽然想起一事,笑著看向楊越,“楊公子,我可以幫你安排被你救下的人,但是,得她們願意跟我走。”

楊越聽出她話裡的揶揄,忍不住摸摸下巴,露出些不好意思的神色,但是下一刻他又裝出凶神惡煞的樣子,看向蕭遙:“她們若不肯走,我便嚇她們,說將她們賣給你了。”

蕭遙挑眉:“公子這是要讓我做壞人的意思了?”

楊越聽了忙搖頭,隨後壓低聲音:“我不收你的錢的。”想了想又覺得不妥,“不然我就將她們扔給你便跑,叫她們知道,我實在無法帶他們走。”

蕭遙本是開玩笑,見他認真解釋,忍不住笑了起來:“是個好主意。”又有些不解,“不過,楊公子既然怕被人纏上,又為何要救她們?”

楊越看向蕭遙,一雙丹鳳眼帶著看透一切的篤定:“蕭姑娘的心與我的心是一樣的,何必再問?”說完這話,意識到說得很是曖昧,心中一蕩,又覺得有唐突冒犯之意,忙紅著臉轉移了話題,

“這些弱女子過得不易,我若不救,她們隻有死路一條,我救了,也就惹些麻煩,總比眼睜睜看著她們去死強。”

蕭遙肅然起敬,衝楊越拱拱手:“公子高義,是我不該多問。”

楊越擺擺手:“不必客氣。”又肅容道,“蕭姑娘雖然是一介女流,但是行事有燕趙俠義之風,然女子在外行走畢竟不易,希望蕭姑娘以後小心些。”

蕭遙謝過楊越,便提出回城。

楊越護送蕭遙一行人回城,直將蕭遙送到目前暫住的地方,記下地址之後,又策馬離開,打算去將另外四人帶過來。

被楊越救下的兩個少女見楊越英姿颯爽地策馬離開,不由得看癡了,站在門口癡癡地看著,舍不得離開。

黃四娘走了這一會兒,終於有了些精神,便也看著楊越離開的方向說道:“這楊公子,生得好似仙人一般,故人說的貌比潘安,想必就是這模樣了。”

兩個少女聞言,異口同聲道:“楊公子自然是極好的。”說完想起楊越要將她們扔給蕭遙,便用哀怨的目光看了蕭遙一眼。

伴月首先便忍不住了,看向兩人:“你們這般看我家姑娘是什麼意思?若不樂意留下,隻管走就是。”

兩個少女忙道:“並無此意。”她們已經看出,楊越是鐵了心不讓她們跟著的,便是她們想跟,也追不上善騎的楊越,所以她們最好的歸宿,就是找個安穩之處住下。

而這位蕭姑娘這裡,很顯然就是這麼一個地方,因此一見伴月不客氣的樣子,哪裡還敢橫?

伴月哼了哼,道:“姑娘收留你們,是一片好心,你們最好記著這恩情,乖乖聽姑娘的話,不然我們可不會留你們。”

兩個少女連忙點頭應了。

蕭遙見伴月一出手,就讓兩人服帖了,便開口招呼大家進屋。

蕭尋真和蕭尋韻都在屋裡,見蕭遙帶著三個陌生人回來,有些吃驚,但還是趕緊上茶。

蕭遙坐下,喝了口茶,這才看向黃四娘:“四娘子,她們兩個打算在我這裡留下,你有什麼打算?”

黃四娘瞬間紅了眼眶:“我還能有什麼打算?回去隻怕還要死第二次,少不得也厚顏在姑娘這裡住下了,姑娘有什麼事隻管吩咐我,清掃做飯,我都會做,隻盼姑娘不要趕我走。”

蕭遙聽了,讓她們坐下,又問兩個少女的名字以及她們會做什麼,得知兩人從前都是采桑女,也會做一些針線,便琢磨著讓她們跟著一起刺繡。

未幾楊越騎著馬領著四個年齡不一的女子前來,其中兩個婦人,一個十六七的少女,一個則隻有十二三的豆蔻少女。

蕭遙讓伴月和蕭尋真帶她們去洗漱吃東西,自己則看向楊越:“楊公子,她們住在這裡自是沒問題,隻是戶籍有些麻煩,不知楊公子可有法子辦妥此事?”

她自然也可以辦到,可是才得罪了樓家人不久,她暫時不敢出去為戶籍奔波走動,倒是楊越,作為江湖中人,應該自有渠道的。

楊越沉吟片刻,才說道:“我儘快辦妥。你將她們的名字以及具體特征寫下來,我到時據此幫忙她們辦理戶籍。”他顯然有事,拿到蕭遙統計的名字和特征,便急匆匆地離開了。

蕭遙問了一番眾人的身份,隨後安排她們先跟圓月學刺繡,自己繼續刺繡。

又過兩日,她喬裝成男子又去了黃四娘那村子,將在村子不遠處的赭石采回來,在院中一邊磨一邊嘗試著調磨出來的赭石的濃淡顏色。

她正調得起勁,忽聽一道嬌柔的聲音問:“姑娘,你是要調濃淡顏色麼?”

蕭遙回神,見問的是那個十六七的少女趙半夏,便含笑點頭,柔聲道:“沒錯。”

她從圓月那裡知道,趙半夏原本出身官府人家,父親曾任知府,但一朝家族敗落,成年男丁全部被流放,她的未成年兄弟帶她去親戚家求助,卻被親戚所騙,就是趙半夏自己,也被賣入風塵之地,很是受了一番磋磨。

趙半夏從小讀書,不甘受辱,多次想逃出去都被抓回,最後一次運氣好,被楊越瞧見便救下。

但因曾遭受過許多苦楚,她變得異常膽小,輕易不敢與人說話。

此時敢主動來說話,顯然是個巨大的進步,所以蕭遙的聲音也下意識輕柔起來,生怕嚇著了她。

趙半夏聽了,鼓起勇氣說道:“我從前跟著我娘學過調色,不如我來幫姑娘的忙?”

蕭遙笑道:“你能幫忙,那可太好了,我正愁著沒人幫我分擔呢。”說完起身讓出位置。

趙半夏的目光亮了亮,衝蕭遙福了福身,在蕭遙原先那位置上坐下,馬上低頭忙碌起來。

蕭遙怕她不自在,乾脆走開,拿了針線繡繃繼續練習雙麵繡的針法以及力道。

她已經學會雙麵繡了,但熟練度還不夠,所以需要多熟悉。

如此接連練習了數日之後,蕭遙覺得熟練度足夠了,便嘗試著繡一幅小小的雙麵繡——一張帕子,帕子上繡兩朵簡單的花兒。

孫娘子此時已經回了流霞坊幫忙,隻是偶爾才回來繼續指點蕭遙,得知蕭遙要認真繡一幅雙麵繡,大為支持,說道:“多練練小幅的,以後繡大幅,便不用為難了。”

蕭遙也是這麼想的,因此埋頭練了起來。

這日,黃四娘到街上買菜,回來時臉色很不好看。

蕭遙正在看書,見狀放下手中的書,關心地問道:“出了什麼事了?”

黃四娘臉色蒼白:“我沒事。”隨後又道,

“我在街上看到一對夫婦抱著一個已經夭折的姑娘去報官,聽路人說,那姑娘前幾日忽然被搶了,聽說是什麼樓家的貴人搶的,那對夫婦去找,人家也不承認,會把人趕出來了。不想才幾日,那姑娘的屍體便出現在路邊。”

伴月和圓月聽了都柳眉倒豎:“又是樓家!”又問,“之後呢?”

黃四娘臉上露出怒意,道:“後來?官老爺說,那姑娘是樓家什麼四公子的小妾,偷盜了主家的金銀珠寶逃跑,想是叫壞人瞧見,起了壞心眼殺人劫財才死的,與四公子無關。四公子不叫這夫婦倆賠那些金銀珠寶便是仁義了,讓不許鬨。”

“這王八羔子!”伴月氣得直拍桌子,之後又罵狗官。

蕭遙聽得也是滿腔怒火,從黃四娘所說以及之前樓四帶著衙役來她這裡抓“逃妾”可知,這將人誣為妾室再擄走,顯然是樓四的慣用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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