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遙走到皇後身邊, 聽到皇後問的果然和她身上仿佛會動的刺繡有關,便一五一十說了起來。
皇後聽完,臉上露出恍然之色, 卻又忍不住歎氣:“這聽著容易, 要學會可不容易。”
蕭遙笑著說道:“這倒也不難,李家的華裳堂過兩日便在京城開張, 承蒙娘娘瞧得起這刺繡,什麼時候想要了, 或是差人去明華堂學,或是令明華堂的繡娘親自進宮繡,都是可以的。”
皇後對這個提議顯然很滿意,笑著說道:“京裡也有華裳堂, 倒方便我等了。”
旁邊幾個宮妃紛紛笑著點頭附和。
不管她們心裡想什麼, 此時對華服都是滿心歡喜的,尤其是看到蕭遙款款而來時衣服上“花葉隨風舞”的盛景。
淑妃見皇帝的目光不時看過來, 直直落在蕭遙身上, 擔心皇帝當真對蕭遙有想法, 便笑著說道:“我瞧秦世子待姑娘與彆個不同, 想來好事將近罷?”
蕭遙冷不防她說這話,心中愕然, 怔了怔才道:“淑妃娘娘說笑了。”彆的諸如秦越已有妻室之類的話卻不好說出來,因為一旦有人叫破她的身份, 她此時說的便有欺騙宮妃甚至皇帝之嫌,若太後抓住機會發難, 不僅她倒黴,還會連累秦越。
為了不讓淑妃再說彆的,蕭遙馬上轉移了話題, 與幾個宮妃談起了刺繡。
淑妃雖然不樂意讓蕭遙轉移話題,但著實對在衣服上繡出逼真且像活過來的花草感興趣,也加入進去。
太後端坐上方,也瞧見了皇帝看向蕭遙時充滿掠奪性的驚豔目光,聽到淑妃問蕭遙和秦越是否好事將近時,她心中一鬆,想著若蕭遙承認她和秦越有情,皇帝說不得會罷手,卻不想,蕭遙竟說淑妃這話是在說笑。
太後聽到這回答,第一時間便是看皇帝的反應,當見著了皇帝瞬間亮起來的目光,一顆心止不住地往下沉,再看蕭遙時,目光便比原先晦澀了幾分。
絕不能讓這樣一個容貌傾城又聰慧的女子留在宮中!
太後心念急轉,很快計上心來,起身表示要更衣,又找了個借口,讓蓮太妃一塊兒出去。
蓮太妃雖然有六皇子,也一直癡心妄想太後和皇帝兩虎相爭來個兩敗俱傷,讓她兒子有機會上位,但是太後和皇帝沒爭起來,她還是乖乖聽話的。
走到禦花園,一直說天氣嚴寒的太後進入正題:“雖說天氣嚴寒,可是京中最近喜事連連啊。蓮太妃說不得也該準備好禮物,送往安寧侯府了。”
蓮太妃聽了這話,瞬間想起在席間瞧見的,秦越看蕭遙的眼神,她忙說道:“若真成了,的確該送禮前去賀一賀。”
她的姐姐,是安寧侯夫人,故她與安寧侯府,算是關係親近,安寧侯府世子納妾,她送份禮物抬舉一二,是沒問題的。
當然,為了親姨甥的利益,她是不可能抬舉秦越的妾室的。
事實上,因蕭遙是江南桑城織造李家的當家刺繡大師,她壓根就不想蕭遙成為秦越的小妾——小妾背後站著巨賈李家,給秦越帶來的金錢助力,是不可估量的,她是瘋了,才會給秦越這麼一個助力,並且抬舉這個助力。
太後看出蓮太妃不甚熱絡,麵上神色不變,說道:“以秦世子的深情,隻怕成的機會極大。”
蓮太妃聽了,沒有說話。
秦越看蕭遙的眼神,雖然百般遮掩壓抑,可根本遮不住裡頭的情意和愛意,隻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他看向少女時那份深沉的喜悅與心動。
這樣深的情意,以秦越的性格,隻怕絕不會放手,而是將人留在身邊。
一想到蕭遙若成為秦越的小妾,背後便站著江南巨賈李家,蓮太妃便不舒服。
太後看出蓮太妃的心動,便沒有再提這個,隻是說道:“蕭大家太過聰慧,亦過於美貌,哀家很是擔心她留在宮中迷惑皇上。”
蓮太妃聽了,想的是若蕭遙成為皇帝的寵妃,以蕭遙和秦越的交情,定會吹耳邊風,讓皇帝偏向秦越。
這麼一來,她的姨甥便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太後該說的都說了,便拍了拍蓮太妃的肩膀:“咱們啊,一輩子被關在深宮中,喜怒哀樂各中想法,都隻留在宮中了。”說完便離開。
她相信,蓮太妃聽得懂自己的暗示。
蓮太妃聽得懂,也打算根據太後的暗示動手。
不能讓蕭遙成為皇帝的寵妃,不能讓秦越納蕭遙這個和江南李家關係密切的小妾,該怎麼辦?
她隻有這次機會了,蕭遙離宮之後,她便什麼都做不到了。
蓮太妃心念急轉,忽然目光一亮。
讓秦越和蕭遙在宮中便“情不自禁”在一起,激怒皇帝!
這麼一來,就算秦越當真納了蕭遙為小妾也無用,因為失了聖心。
蓮太妃越想越覺得此計甚妙——如今安寧侯重傷且中毒,留給她那姨甥的時間不多了,她若能讓皇帝厭棄了秦越,那麼就算安寧侯暴斃,秦越也未必能上位成為新一任安寧侯。
秦越無法上位,她的姨甥便有機會。
如今太後和皇帝相爭還分不出勝負,而且不知會爭到什麼時候,若當真兩敗俱傷,她的姨甥是安寧侯,對老六來說,絕對是一大助力!
宮宴時間較長,蕭遙就算極力忍著少喝水,最終還是累積了不少,不得不起身去更衣。
她知道,如果太後對她有殺意,說不得會再次動手,所以出去更衣時,十分小心。
可饒是她百般小心,也因為不識路,被引去了一個無人的房子中。
她甫一進房便察覺不妥了,馬上停下腳步。
正當此時,她身後傳來急促的破風聲。
蕭遙情知不妥,馬上快速閃身避開。
方才引路的宮女因她一閃,重重地撞向了前方的門框上。
蕭遙來不及細看,感覺身後傳來更急促的破風聲,馬上又扭著身體躲開。
啾——
一支箭擦著她的身體而過,刺進了泥地裡。
下一刻,接二連三的破風聲響起。
蕭遙打眼一看,見左右都有數支箭襲來,知道往左右躲是躲不了的,或許隻能往前躲,隻是這麼一來,就遂了引自己來那人的願,進入前方的屋子裡了。
她想得多,其實也隻是一瞬間的事,隻是瞬間,她便做好決定,先活下來,再破解接下來的危機。
蕭遙衝進了門內,躲在門後的牆邊,傾聽著外麵的動靜。
這時,她聽到了打鬥聲,隻是打鬥聲隻響了片刻,便有一道聲音叫道:“蕭姑娘,你沒事罷?”
蕭遙聽到是秦越的聲音,馬上應道:“我沒事——”
話音剛落,她便看到一臉焦急的秦越出現在自己麵前。
秦越雖然聽到蕭遙的話,但是蕭遙在他心中的地位非比尋常,他哪裡放心?
他上下打量蕭遙,見果然沒有中箭,這才放下一顆心。
蕭遙卻急得很,馬上道:“我們趕緊出去——”
“砰——”
下一刻,門邊被關上了。
屋內頓時黑漆漆一片。
秦越這時也意識到不對勁了,問蕭遙:“怎麼回事?”
蕭遙道:“帶我來更衣的宮女特地引我來此的。”又問秦越,“你來這裡做什麼?”
秦越低聲道:“我怕太後會為難你,所以便悄悄跟了你來。因在路上被太後的侍衛攔了一下,所以後來沒跟上。等我趕過來時,見牆上的此刻對你放箭,便過來了。”
蕭遙聽了,一時也聽不出什麼,便打量四周,可由於光線太暗,她什麼都看不清,便問秦越:“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麼?”
秦越搖了搖頭,搖了才想起蕭遙可能看不見,便道:“不知。不過,我們可以看看。”他一邊說一邊拿出火折子,弄著了打量四周,隻看了一眼,臉色便變了。
蕭遙忙問:“這地方很不一般麼?”一邊說一邊看向四周,心裡閃過一個猜測,“這裡,難道是冰窖?”
秦越沉聲說道:“的確是冰窖的入口。如今天氣寒冷,冰窖早沒冰了,正需要重新采冰儲藏,因此這門,得等明天上午才會打開。今夜,若無人來此,我們怕是得在這裡過夜了。”
蕭遙聽完當即做了最壞的打算:“看來,我們今晚是得留在這裡了。”背後的人既然要將她引過來,那肯定會將所有人引走的,她先前在外頭動靜頗大,可沒引來任何人,可見是早就安排好了的。
隻是不知,做這一切的人引她到冰窖,是要做什麼?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氣溫漸漸降了下來。
此處是冰窖的入口,並不如下方的冰窖那般密封,因此蕭遙感覺,四麵八方都是寒風。
如刀一般的寒風吹進來,不一會兒,就將蕭遙和秦越身上的暖意吹走大半。
秦越早熄滅了火折子,低聲道:“蕭姑娘,這裡十分寒冷,不如我們試著到下麵藏冰的地方,看能不能暖和一些罷。”
如今冰窖沒了冰窖,又是密封的,溫度應該比這裡高。
蕭遙點點頭:“我們快去罷。”此處如此寒冷,她和秦越是不可能撐到第二日的。
兩人商量妥當,便決定一起下冰窖。
秦越再次拿出火折子,和蕭遙一起踏著階梯一步一步向下。
下麵果然是個巨大的冰窖,此時已經沒有了冰,溫度比上麵暖和了許多。
兩人找了個地方坐下,又商量片刻,便決定在這裡休息,但是時不時到上頭出口處等著,看能不能等到有人過來。
秦越自告奮勇:“我練了武功,有內力,不畏寒,我上去守著。”
蕭遙道:“輪流來。”
說是這麼說,輪到蕭遙時,秦越死活不願意蕭遙上去:“蕭姑娘,那上頭實在太冷,你上去,隻怕不到片刻功夫便被凍成冰塊了,還是由我去罷。”
蕭遙搖頭:“你若凍得受傷了,我們兩個都得交代在這裡。”說完堅決讓秦越在這裡歇著,自己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