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消息傳不出去,唯有等皇上召見了。”蕭大老爺很是沮喪,再想到莊磊凶神惡煞的模樣,咬牙道:“那莊尚書給我等著,等我見了皇上,必定參他一本。”
二老爺亦咬牙切齒:“必須得狠狠地參他一本,若能參得他丟了刑部尚書的職位,那便更好了。”
蕭大娘子卻沒有兩人這般樂觀,她說道:“京中人人都知我們的身份,素來是不敢惹的。怎地這莊尚書卻敢動我們?莫不是這是皇上授意的?從前她手上沒有我們的把柄,這會子,是我們犯事,主動將把柄送到她手上的。”
蘇小娘子聽了冷笑一聲:“真是恭喜了,你們倒也有腦子的人。可惜啊,一大家子天生不做人,隻略賺了些阿堵物便小人得誌,骨頭輕賤得很。”
蕭大郎君大怒,喝道:“你這婆娘給我閉嘴。”
蘇小娘子頭一抬,嗤笑一聲:“我偏不。你們做出這等有辱門風的事,我怎麼不能說?”她並非覺得這樣不好,此時譏諷蕭家人,是因為蕭家人賺到錢沒給她買世家婦該有的派頭,包括衣服和首飾等。
蕭大夫人聽得腦袋發疼,忙叫道:“不必同她多說。”又問蕭大老爺,“郎君,我們當真會沒事麼?會不會像姐兒說的那般,是皇上要對付我們?”
蕭大老爺斬釘截鐵地說道:“絕無可能!”說完見所有家人都看著自己,便解釋道,“古往今來,不管哪朝天子,都格外注重名聲,今上亦不例外。當初她不僅不動我們,還聞言安撫我們,便是明證。”
蕭家其他人聽了這分析,都覺得有道理,便長出一口氣。
蕭大娘子問:“阿爹,那我們何時才能出去?這大牢裡一股酸臭味,又有老鼠蟑螂,我是一刻都待不了的。”
蕭大老爺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出去,但思及自己一大家子被帶走,從鬨市中經過,肯定已經傳遍了,蕭遙作為天子,應該很快聽到動靜,過問此事的——蕭遙不可能不過問的,畢竟天下人都看著她呢,她不能不管父母。
當下便說道:“一旦此事傳開,皇上一定會儘快來接我們出去的。”
蕭大夫人問道:“若皇上此時正忙,來不及處理呢?”
“不可能。”蕭大老爺道,“皇上才登基,又不打算對北邊用兵,能忙什麼事?”
蕭家眾人聽了,便耐心等待著。
蕭大老爺見眾人如此信服他,不免自豪,漸漸地自己也信了自己,想起出門前還沒用飯,此時餓得慌,便對那些獄卒喝道:“我們餓了,你們去弄些酒菜過來。記住了,撿新鮮的送來,我吃不慣不新鮮的。”
那些獄卒都翻白眼,懶得搭理。
蕭大老爺見狀,自覺丟了大臉,頓時大怒,遠遠指著獄卒破口大罵:“你們這些泥腿子敢如此輕慢於我等,是不要命了麼?眼皮子淺的狗東西,活該一輩子做獄卒。快送吃的過來,你給我說話啊……你們可知我們是誰?”
那些獄卒再次翻白眼,當中一個道:“一群罪民而已,亂嚷嚷什麼。”
蕭大老爺氣得渾身發抖,指著獄卒繼續罵。
獄卒是特地問過莊磊的意思的,知道蕭家人就是秋後的螞蚱,所以壓根不給蕭大老爺麵子。
聽到蕭大老爺辱罵他們,這些獄卒惱了,拿著刀柄、鐵鏈和鞭子對著蕭大老爺一群爺們便抽:“進來還敢如此多話,還敢辱罵我等,你們算是什麼東西!”
“啊啊啊……”
蕭家所有的人都沒有被這樣打過,驟然被打,痛得仿佛三魂七魄都要丟了,如同殺豬一樣叫起來。
宮中的蕭遙此時雖然沒有對北邊用兵,但的確很忙。
因為禦史參完蕭大老爺一家之後,又有其他禦史出列參崔、盧、李、鄭、楊、謝、王等世家罔顧律法,大肆買賣人口並暗中培養私兵。
蕭遙登基之後,下達了一係列的法律法規,其中頭一條便是女郎擁有同兒郎同等的權利,兒郎能做的,女郎亦能做。
第二條,便是禁止養私兵,一旦違反,以謀反罪論處。
第三條,則是嚴禁買賣人口,一旦違反,抄沒家財和流放。
禦史所參的幾個世家,都涉及蓄養私兵,相當於謀反這樣的大罪,處理起來,自然便複雜和忙碌許多。
崔家,崔四郎正同杜二娘子吵架,崔大夫人和崔妙於園中賞景說話,其他崔家人或是讀書,或是刺繡或是作詩,各有各的去處,除了崔四郎夫婦,其他人的氣氛是十分恬靜恬淡的。
可是所有的恬淡和爭吵,在下人帶回來的蕭家一大家子被帶走的消息給嚇得凝固了。
崔二老爺臉色大變:“不好!”
崔妙扶著崔大夫人急匆匆走向崔郎主的書房:“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皇上不是顧忌名聲,絕不會動崔蕭兩家的麼?這蕭家被帶走,是怎麼回事?”
崔郎主搖搖頭:“這我如何知道?隻是聽聞是犯了事。”
崔二老爺臉色陰沉地道:“我們也許都被騙了。”
崔郎主這些日子已經見識過崔二老爺的本事了,對他是有幾分信任的,聞言忙問:“什麼被騙了?”
崔二老爺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皇上當初忍讓我們,不是顧忌名聲,而是打算養大我們的胃口,讓我們犯事,再雷霆出擊,對我們崔家下手。”
崔郎主大聲道:“她怎麼敢?”說完不住地搖頭,“她不會的,她不會這麼做的,她敢這麼做,天下人的唾沫都能淹死她。”
崔二老爺道:“可若我們都犯事了呢?”他焦急地在房中踱來踱去,“皇上命令禁止蓄養私兵,可我們養了不少。雖然是以招募佃客的名義招的,可實際怎麼回事,我們都一清二楚。皇上貴為天子,難道會不知道麼?”
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皇上怎麼會放過?
或者說,一切都是這女帝的提前設計好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