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冷師弟素來溫和,待人多有惻隱之心,如今竟露出了殺意,著實奇怪得很。
冷知暖回神,道:“錢師兄,或許你是對的。樂未竟那般傷害蕭師妹,該殺了他才是!”
錢三鐸看向他:“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證據?”
冷知暖剛想說沒發現什麼,但想著,若不說清楚,等錢三鐸冷靜過後,興許就不會要樂未竟的命了,當下他咬著牙說道:
“我方才聽到蕭師妹於昏迷之中喊樂未竟的名字,所以我猜,樂未竟對蕭師妹使用融魂,是為了讓蕭師妹在煉心的三千世界與他相愛。如此一來,蕭師妹煉心結束,知道在三千煉心世界同樂未竟結為夫妻,難以接受之下,道心自然便破了。”
說完這些,他臉上火辣辣的,心中恨意洶湧,這一刻,他覺得,屬於自己的人被樂未竟玷汙了,還被廣為傳播。
錢三鐸第一反應是不信:“這不可能!樂未竟是蕭師妹的關門弟子的,師徒之間,如何能……”
冷知暖看向他:“我自知蕭師妹絕不會對弟子有什麼,可是樂未竟為人奸邪,做這些也不奇怪。錢師兄,你認為,有什麼能比這個更能壞師妹的道心?”
錢三鐸琢磨了一下,發現邏輯是通順的,頓時又驚又怒:“他怎麼敢!”
冷知暖眼神冰冷:“說不定,他是其他門派派過來的細作。又或者,他被閒適策反了!”
錢三鐸想了想,沉聲道:“都有可能。”不知想到了什麼,臉色異常難看,道,“這樂未竟留不得了,速速加派人手,儘快殺了他!”
冷知暖點了點頭,卻沒有離開,而是說道:“錢師兄,師妹有了三千煉心世界的記憶,隻怕將來難以成仙,依我看,不如封住她的記憶?她神魂受損,修為跌落,說不定,正是因為記起了那些不堪的記憶。”
錢三鐸撫須點頭:“是這麼個道理,隻是,我們門中並無紫竹香引啊。其他各派,隻怕也沒有這東西。”
“我們慢慢找就是了。”冷知暖說道。
錢三鐸點頭:“派人悄悄地找,不要叫人知道。樂未竟外逃了,若叫人知道我們找紫竹香引,隻怕很容易聯想到蕭師妹身上。蕭師妹是我們門派的希望,絕不容許有任何損失。”
“是!”冷知暖馬上點頭,“我先去加派人手追擊樂未竟。”
錢三鐸再次點頭:“你去罷。招收新弟子的事,你就暫時彆管了,交給我來辦罷。”
“那就麻煩錢師兄了。”冷知暖感激地拱了拱手。
他是個熱情性子,平素是很樂意幫忙招生的,但是現在滿心都是蕭遙和樂未竟,他實在沒有心神再操辦招生的事了。
錢三鐸的仙鶴飛了過來,他見了,目光陡然亮了起來,對冷知暖道:“冷師弟,固魂的幾樣物事都備齊了,我們這便去幫蕭師妹固魂罷。”
冷知暖大喜:“終於備齊了麼?走,錢師兄,我們馬上過去。”
乘著仙鶴去越峰的路上,冷知暖激動之情稍歇,問錢三鐸:“錢師兄,這個固魂陣能支撐多久?”
錢三鐸臉上露出了幾分頹然,道:“固魂所用的都是上三千界最難得之物,我們門派好不容易湊成一份,最多隻能堅持三個月。三個月後,若沒有第二份,蕭師妹的修為,將會繼續往下跌。”
冷知暖聽了,心情一下子變得無比沉重。
三個月,備齊固魂需要的十種珍稀之物,這如何能辦得到?
他想了想,又問:“師兄,你可有九葉蓮瓣之心的消息?”九葉蓮瓣之心能夠徹底穩住神魂,是治本之物。
錢三鐸苦笑起來:“這等罕物,已經一萬年未曾出現過了,我們如何會有消息?世人都說,九葉蓮瓣之心興許滅絕了,所以這一萬年來都無人發現其蹤跡。”
冷知暖如遭雷擊,一直發呆到越峰。
收起仙鶴時,他咬牙切齒:“錢師兄,我現在覺得,殺了樂未竟太便宜他了。該留著他,讓他感受到修為下跌變回凡人的的痛苦!”
樂未竟使用傳送符,快速傳送著。
因傳送空間有波動,他每次被傳送出來,都要吐一口血。
本就受傷了,再這樣接二連三地吐血,抵達百曉樓時,他已經麵白如紙了。
提前得到消息等在這裡的手下見了他這模樣,都臉色大變:“仙君怎地這般模樣了?是何人傷了仙君?”
樂未竟擺擺手:“不必多管,先進去打聽消息。無論什麼代價,務必將消息打探出來。”說完,他快速喬裝著自己,將自己喬裝成一個隨從,跟在扮成公子的手下身邊,踏入百曉樓。
百曉樓的一樓內,照例熙熙攘攘的。
許多修者都在討論歐陽驚天遇險時撇下曲紅綃離開的消息,並義憤填膺地討伐著歐陽驚天。
樂未竟對閒情仙子起了殺意,隻是一路上在趕路,沒時間管閒情仙子,此時上了三樓的雅間等待時,便問手下林木和曲紅綃有關的消息,很快便知道了最近圍繞著曲紅綃發生的事。
曲紅綃在遇險時被歐陽驚天撇下的消息甫一傳出,歐陽家便辟謠了,說是曲紅綃主動離開的。
但許多修者仍然堅信是歐陽驚天撇下曲紅綃的,他們言之鑿鑿:“歐陽驚天就不是個好東西,當初能對蕭遙仙子忘恩負義,現在也就能撇下紅綃仙子。什麼上三千界第一公子,分明是個卑鄙無恥之徒!”
因眾多修者都是偏向曲紅綃的,歐陽驚天的名聲跌至穀底。
林木繼續說道:“根據我們得到的消息,曲紅綃最近是孤身一人躲起來了。”
樂未竟好看的眉頭皺了起來,問道:“曲紅綃和歐陽驚天分開那一處附近,有幾個大乘期高手出現?”
林木馬上道:“兩個。一個是追殺他們的枯木仙君,一個是瀚海仙君。”
樂未竟聽了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林木心中一動,看向樂未竟:“公子認為,曲紅綃是跟瀚海仙君離開的?”
樂未竟點頭:“她重傷,想要儘快恢複,必須得找一個沒受傷的高手。歐陽驚天受了傷,幫不上她,她肯定會另外選一個能幫得上忙的。”
林木吃了一驚:“不會吧?紅綃仙子和驚天仙君不是相愛千年的佳偶麼?”
樂未竟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諷刺的弧度,沒有開口。
林木見了,知道此事不假,驚歎了幾句,便說回自己最關心的事:“公子,逍遙門最近一直秘密派出高手在不老山徘徊,似乎是有殺你之意。”
樂未竟聽了這話,心中一痛,垂下眼眸,低聲道:“不必管,不要傷人。”
錢師伯將振興逍遙門的希望都寄托在師父身上,如今師父因他之故,神魂不穩,修為境界皆下跌,錢師伯肯定恨極了他。
他也恨自己,可是現在不是恨自己的時候,他有更多的事要做。
想到這裡,抬頭看向林木:“我讓你收集固魂之物,如今有頭緒了麼?”他逃離關門大陣時,不願意走,悄悄潛伏在逍遙門內,直到知道錢三鐸等人拿出逍遙門收藏的十種至寶給蕭遙固魂,這才悄悄離開。
也因此,他知道了能夠固魂的材料,並第一時間發給手下,讓手下開始收集。
林木忙道:“公子的庫內原先便有三件,我們買到一件,還知道另一件的消息,目前還差五件毫無頭緒。”
樂未竟聽到這幾天內的第一個好消息,俊臉稍緩,道:“加大力度收集。”
蕭遙醒過來,發現自己在一個散發著淡淡光華的陣法內。
她看出去,見到了看到自己醒過來又驚又喜的柳未舒,便衝柳未舒微微一笑。
柳未舒馬上將納戒內早就準備好的溫水和吃食等擺出來,自己也坐下:“師父,你現在感覺如何?先喝些水吧,喝了水再吃東西。”
蕭遙趁著吃東西的時機,打聽清楚自己昏迷期間發生的事。
得知樂未竟死活不肯說對她使用融魂的原因,最後逃出了逍遙門,她垂下了眼瞼。
樂未竟對她起了那樣的心思,自然不敢對人明說的。
柳未舒見蕭遙低頭沉思,有些擔心有些焦急,忙道:“師父,我們覺得未竟不是壞人,他不可能害師父的。但是他又死活不肯解釋,所以我們也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他。”
蕭遙回神,便道:“將來見了他,問一問他便知。”
兩人正說著話,忽聽外頭有小童叫道:“你是哪個峰的?怎地闖到我們越峰來了?我們越峰今年可不曾收徒!”
蕭遙聽了,便問:“門中收徒麼?”
柳未舒點點頭:“沒錯,這幾天在收徒。我們越峰出事,因此我們就沒打算收徒。但實在太忙了,有時未瀾師兄和未央師弟會被叫去幫忙。眼下他們都不在,興許一個被叫去幫忙,一個去熬藥了。師父,你且歇著,我出去瞧一瞧。”
若隻是普通的弟子走錯了,她自然不會理會。
但如今蕭遙神魂不穩,到處又有大乘期高手互相獵殺的事發生,她擔心外麵走錯的是被派過來暗殺蕭遙的高手,所以決定出去看看。
柳未舒出去了,見走錯的是一個很是機靈的英俊少年。
那少年見了柳未舒,目光一下子亮了起來,忙上前見禮:“這便是未舒師叔罷?學生司徒永辰見過未舒師叔。”
柳未舒見他看自己時目光發亮,但不見躲閃之意,卻不敢放鬆,問道:“你是哪個峰的?我們越峰眼下正忙著,沒空接待,你且回去罷。”
司徒永辰忙道:“永辰的確是走錯了,還請未舒師叔恕罪。”說完見柳未舒冷冷地看著自己,便識趣地告辭下山。
柳未舒見狀,便道:“小玉,你送他下山罷。”
小玉應了一聲,起身送司徒永辰下山。
司徒永辰笑著告辭,跟小玉一道下山,走了片刻,估摸著柳未舒看不到他了,這才在心中腹誹:“這柳未舒的確像世人說的那樣,是個美人,可惜性子冷了些。若我這幾年能將她的心焐熱,嘿嘿嘿……”
他想到妙處,忍不住吃吃笑了起來。
小玉見了便問:“你笑什麼?”
司徒永辰回過神來,忙道:“沒什麼……見到了未舒師叔,我很高興。外頭都說,越峰上的師叔師伯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才貌雙全。”
小玉笑了起來:“你還算有眼光。不過,見到未舒師叔你便如此高興,若能見到我們蕭遙師祖,你豈不是高興得發瘋了?可惜,我們蕭遙師祖最近不會見任何人,你便是來了,她也不會見你的。”
司徒永辰變了臉色:“蕭遙師祖?她不是死——私下閉關了嗎?”
快速改了口,司徒永辰心中暗驚。
按照時間線,蕭遙仙子應該死了啊,四百年前,她便死了的。
閉關失敗,身死道消。
小玉點頭:“我們師祖是閉關了,所以最近不見任何人。你們便是來了,未舒師叔也不會讓你們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