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奶奶:……
說實話嗎?
那要是說實話的話,肯定是不想的。
趙桂枝是去年臘月初回的家,在家裡待了兩個多月的時間,二月初才出的門。好家夥,這也就是個把月不見吧,她這就又回來了?
遲疑了一下,江奶奶最終選擇了善意的謊言:“想。”
“奶!我也老想你了!我還給你帶了好吃的!”趙桂枝仗著才剛開春沒多久,天氣還尚未完全轉暖,特地帶了一堆吃食回家。其實去年她也帶了不少,比這次還要多,但她待在家裡兩個月多,那些吃食再多,也就堪堪支撐到了過年而已。
聽到她這話,江奶奶才算是真的露了笑,兩眼放光的猛點頭:“趕緊拿上來!讓我瞅瞅有啥好吃的。”
趙家的隨從以及聞訊趕來的大房那頭兒孫們,都紛紛上前幫忙,也就是每人搬兩趟的事兒,很快所有的東西就都放在了江家的院壩上,有一些則特地放到了堂屋的大木桌上。
江奶奶還是有穩的,她高興歸高興,但她想著家裡但凡有好吃的,從來都不會少了她的那份,因此她先不忙著看,而是湊到了趙桂枝跟前,滿臉笑意的道:“桂枝啊,好久沒看到你了,你這是……又胖了啊?”
趙桂枝:……
殺人誅心啊!!
她不就是離開了一個月時間嗎?之前還是大過年的,她肯定養了一身肥膘。怎麼就回了府城一個月,又變胖了呢?
仔細一回想,她覺得她找到了真相,瞬間也抓到了罪魁禍首。
凶手就是她爸!
趙爸畢竟在外頭吃了兩年的苦,這還是不算原身那份的。總之,他剛回到趙府時,人看起來特彆瘦,精神頭倒是不錯,但確實身子骨有不少虧損。
彆看趙閏土是筍了點兒,但他也是分事兒的。
他一麵埋汰趙爸,一麵還是讓府醫給趙爸仔細把了脈,寫了方子,食補和藥補同時進行。
慘的是啥呢?是日祿書院開學很早,在他們一行人到達府城後的第三天,二郎就包袱款款的去了書院那頭。假如他人在,趙桂枝每天至少兩頓飯是跟他一起吃的。可他一走,趙桂枝又不想自個兒一個人在屋裡吃飯,於是她就往慈心堂去,天天跟趙爸一張桌子吃飯。
直接的後果就是,趙爸還沒胖,她先胖了一圈。
“彆擔心奶奶,等我多跑跑多跳跳,我肯定能瘦下去的。”趙桂枝內心淚流滿麵,偏生還不能怪江奶奶太實誠,隻能勉強找了個借口,安慰江奶奶的同時也安慰了自己。
江奶奶並不擔心。
問候了趙桂枝後,她又照例把其他人問了一遍:“二郎呢?去學堂了?三郎呢?你這回是乾啥來的?是不是三郎那小兔崽子不像話,闖了大禍被送回來了?三郎媳婦兒呢?”
“他們都很好。”一句話總結之後,趙桂枝就看到了滿臉殺氣的江母,頓時覺得自己要是今個兒不把話說清楚,搞不好江母明個兒就殺去府城收拾三郎了。
於是,趙桂枝耐著性子解釋道:“二郎是去書院了,三郎被我哥看中了,如今在我哥手底下做事。黃氏跟幼娘挺合得來的,她如今一麵跟著幼娘學一些基礎的常用字,一麵還學了畫畫,當然她還要照顧三郎,挺忙的。”
趙桂枝還知道親兒女跟媳婦兒是不同的,不忘幫黃氏多說了兩句好話。
哪知,江母壓根就不是那種寬待兒孫苛待媳婦兒的傳統婆婆,她老不正常了,一聽這話就不由的冷哼一聲:“三郎在你哥手底下做事?他能乾啥?給人看店還是給人寫信?”
“呃……”
“你說!給我說實話!就算那是你哥,咱們也不能讓他白占親家的便宜!他要是乾得不好,你就給我送回來,正好咱們家今年多置辦了兩畝地,回來讓他種地去!”
江家去年光是跟大房合作賣長條糖就賺了不少錢,還有薛氏做鹵味藥包的進賬,以及江母把從府城便宜批發來的廉價首飾,收拾收拾賣出去賺的差價。總之,進賬不少。
又因為房舍夠用了,沒必要立馬拿錢蓋新屋,江父江母商量後,就決定抽出一部分錢,置辦了兩畝地。
鄉下的莊稼人嘛,買地是正事兒,還是福澤子孫的好事兒。不過這麼一來,今年春耕可是夠苦了,以往二郎和三郎多少還能幫襯一些,今年卻隻剩下了江父和大郎。
甚至連江母和薛氏都沒閒著,畢竟虎腦如今還離不得人,家裡家外也需要人來做事。
最終,還是忙完了地頭上活兒的大房那邊,派了幾個壯小夥兒過來幫忙。
一見趙桂枝提到三郎麵色有異,江母第一反應就是讓他回家來種地。
但趙桂枝不是這個意思啊!
她就是單純的覺得愧對江母。
原因很簡單,她做了缺德事兒,坑慘了三郎。
“娘您聽我解釋,事情是這個樣子的……”趙桂枝儘可能的美化了自己的行為,好顯得自己沒那麼缺德冒泡,“總之,我哥那頭真的挺缺題庫測評員的,尤其是基礎題庫。所以我就推薦了三郎過去。”
“啥玩意兒?”江母直接沒聽懂。
“簡單的說,就是我哥弄出了不少考題卷子,但出題和答題是兩回事兒。每次樣刊定下來之前,都需要有人將題目做一遍。看題目有沒有出錯,萬一出現無解的題目,那不是開玩笑嗎?再就是看題目的難度如何,跟出題人預判的是否一致,整體做下來需要多少時長等等,這些事情都是需要有人來測評的。”
“那三郎行嗎?他那麼笨!”江母一臉的嫌棄。
趙桂枝攤了攤手:“娘,您彆怪我說話不好聽,我哥要是就是笨蛋。因為那些高難度的題目,他可以讓二郎幫他測評啊!府城最不缺的就是秀才啊,今年還是科舉年呢,不少秀才提前來到了府城備考,臨時出錢讓人做一遍題目,很容易的。但基礎題目不行。”
“為啥不行?”
“因為太簡單了,針對又是十歲左右的孩子。但如果真的讓孩子去做這個題目,第一太為難孩子了,第二孩子也不知道該怎麼表述,第三我哥找不到合適的人。所以三郎就派上用處了!他今年雖然已經十七歲了,但他特彆適合做那些針對十歲孩子的題目!”
江母:……
聽出來了,你就是變著法子的說三郎蠢唄!
然而,這回沒等她開口,趙桂枝已經預判了她的話,搶先一步道:“苦是苦了點兒,但看在一個月五兩銀子,同時還包吃包住,每季都有兩身新衣裳的份上,我覺得還是很值得的!”
有那麼一瞬間,江母臉上的表情一空,隨後她猛的一拍巴掌:“值得啊!年紀輕輕的吃點兒苦頭咋了?你回頭幫我告訴他,好好乾活,乾不好他就完了!”
“不著急啊,回頭讓虎頭執筆,娘您說著。等我回府城了,親自幫您把信交給三郎。都是自家人,您有啥話想說,彆拘束,全寫到信上去!”
江母猛點頭,顯然認為這個主意相當得不錯。
那可不是不錯嗎?也就是這年頭的信不會說話,不然直接就是一封震驚趙府的吼叫信。
趙桂枝安撫好了江母,並讓江母抓緊時間構思一下要對三郎說的話,轉身後才發現江奶奶不知道啥時候跑了。當然,人肯定沒跑遠,這會兒正跟江大伯娘一起拆放在堂屋大木桌上的包袱。
她再一扭頭,就看到了滿臉茫然站在院壩上的江五叔。
“您怎麼……”
江五叔啊,他跟著趙桂枝千裡迢迢來到了大坳子村,然後並沒有受到任何歡迎,大家走過路過權當沒看到他。甚至他剛才鼓起勇氣,走到了被趙桂枝稱之為“奶奶”的鄉下老太太身邊,才張嘴想要說話,那老太太瞥了他一眼,然後轉身就跑去堂屋裡拆禮物了。
“大侄女啊,他們都不搭理我。”江五叔頓了頓,“也不是所有人都不搭理我,剛才有個女的問我,不是去石坪村了?然後我沒還說話,她就轉身走了。”
呃……
這就尷尬了。
不過仔細想想也是正常的,因為江父那人吧,本身就不太有存在感。他性子是非常穩重的,但不太擅長言辭,常年都是樂嗬嗬的抽著他的旱煙杆子。自從去年趙桂枝送了他一柄銅製的旱煙杆子後,那幾乎就成為了他的寶貝,日日夜夜不離身的。
而聞訊趕來的人們,甭管是大房的還是其他村人,都是知道他那個性子的,自然不會主動跟他搭話。
結果就是,江五叔都走上江家院壩好一會兒了,愣是沒人搭理他。
誰讓大家都誤會他是江父呢?
了解到了前因後果之後,趙桂枝正義感爆棚,立馬領著江五叔去了堂屋裡,大聲逼逼:“奶!奶您看這是誰?”
聽到趙桂枝喊自己,江奶奶十分配合的抬頭並且順著趙桂枝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然後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嫌棄的白眼直接丟過去:“你咋這麼快就從外頭回來了?不是說要去石坪村嗎?這離吃晚飯還有好久呢,你說你急個啥!”
江五叔滿臉都寫著尷尬,搓著手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趙桂枝再度開口:“奶!他不是我爹!”
“那他是你公爹。”江奶奶並不上當,她正好拆到了一大包的什錦蜜餞,二話不說先塞了一片到嘴裡,“好吃!這味兒正宗!忒好吃了。”
啊這……
想過認親場麵激動非凡,就是沒想過場麵會如此的尷尬。
至於江五叔,他倒是接受良好。
既然他哥和大侄女的父女重逢能被他搞砸了,那麼他跟親娘的母子重逢被莫名其妙的搞砸了,好像也是可以理解的。
這不就是老話說的報應嗎?
幸好,趙爸的認親現場是直接給搞劈叉了,而江五叔這邊,最終還是進入了大場麵。隻是大場麵來得略有些遲,一直到江大伯和江父回來後,才算是正式拉開了序幕。
江父還沒進村就聽說趙桂枝又回來了,生怕是出了啥事兒,跟江大伯緊趕慢趕的回了家,結果一走上院壩,就看到被人群擠到一旁,正存在灶屋簷下滿臉迷茫的“自己”。
“大哥,我應該沒有雙生弟弟吧?”江父突然就不確定了。
“瞎說啥呢?咱們就五兄弟,四弟沒了,隻有一個還沒滿月就被人抱養的五弟……嗯?”江大伯說到這裡,突然瞪圓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灶屋簷下的人,又扭頭看向身邊的江父,“啥、啥情況?”
作者有話要說:二更√
明天上午的更新肯定會晚,你們已經是成熟的讀者了,要淡定=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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