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沒有這麼做。
饑餓營銷嘛!看看每次水果牌出新款時,那徹夜排隊的人群就知道了,免費廣告的效果可好了!
這年頭的老百姓哪兒有這種見識呢?眼瞅著一群讀書人真就像趙閏土設想的那樣,排著長隊等候購書,甚至還有大戶人家派出家丁過來排隊代購的……
趙家的書鋪一下子名聲大噪。
要知道,甭管哪個年代都卻不少跟風的人,畢竟人類的本質就是複讀機。明明趙家書鋪最為出名的就是日祿題庫係列的教輔書,但就有人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兒,眼瞅著人家在排隊,好奇心一起也就跟著去排隊了。
秀才用書都是比較晦澀難懂的,多數人就算拿到手也看不懂。就有人另辟蹊徑,覺得完全可以買啟蒙書嘛!誰家還沒個小孩崽子呢?就算沒有,書本這玩意兒隻要妥善安放那是能放很久的。
於是,莫名其妙的,三百千都跟著走紅了一波,還有幼學瓊林之類明明就是爛大街的啟蒙書,愣是也被賣空了。
要知道,趙家書鋪主打的是日祿題庫係列的教輔書!雖然書鋪裡也有搭著賣一些其它書和文具,但確實那些隻是湊數的。
湊數的東西都被賣光了,由此可見,書鋪裡的生意確實非常好。
趙閏土就很滿意,他寧可少賺錢,也要維持這種供不應求的火爆場麵。
當然,問題也不是完全沒有,人家排隊等了那麼長時間,要是最後啥都沒買到,豈不是太氣人了?於是,周生生果斷插手,提供了一波由她和尤菜花聯手出品的文創用品,讓那些沒有買到教輔書的人,買了一些印刷著日祿書院院舍的本子和單純印了字的筆等等。
這又是一波智商稅。
周生生當然不可能拿殘次品去充數,她負責的東西,從質量上來說是挺不錯的,還有更不錯的,這個具體當然是看價格了。
但就連她自己都不得不承認,自家的東西是不錯,可彆人家也不差啊!
要說區彆在哪裡?自家的價格稍稍貴了那麼一點點,以及自家的東西無論是本子還是筆,或者硯台之類的,都跟日祿書院扯上關係。
對了,還有舉人同款文創用品呢!
就這麼些跟彆家差不多的東西,愣是賣瘋了。
周生生自己都不能理解:“桂枝啊,你以一個學渣的角度,給我分析分析,這到底是為啥呢?”
趙桂枝:……
要不是因為她覺得她大舅媽還是挺會教育孩子的,畢竟她表哥就是個很好的例子,她才不稀罕搭理這人呢!
“生生丫頭啊!”趙桂枝笑眯眯的幫著解釋道,“人呢,一般都是舍不得怪罪自己的,你想啊,要是學習不好怪自己,不得直接抑鬱了?所以說,怪老師沒教好,怪同窗學得太好,怪文具不給力。”
“甩鍋唄!可問題是,回頭要是他們用了這些學具,還是沒學好呢?不會來找我們算賬吧?”周生生突然開始擔心了。
“如果真的是這樣,你就繼續安排名校一日遊啊!不光是一日遊,還有夏令營、冬令營活動啊!就是那種放假以後,安排個七日學習營的,講課的都是名校老師!”
周生生還是覺得不靠譜:“那咱不說二狗子了,就說你好了,把你塞到清大京大去,你就能學好?”
聊天就聊天,怎麼就能扯到人身攻擊上麵呢?
“學不學好跟你啥關係呢?人家日祿書院這回鄉試,算上二郎在內,不也才出了十六個舉人嗎?據說,這個成績比三年前好了將近一倍呢!那你知道日祿書院一共有多少個學生嗎?”
周生生迷茫的搖頭:“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但這個不重要,反正幾百個學生肯定是有的。按照你的說法,咱們還僅僅是賣書和筆墨紙硯的商人,這就要為顧客家孩子的前程負責了,那收取了巨額束脩費用的日祿書院呢?咋到現在為止,還沒被人砸了呢?”
趙桂枝這話說得擲地有聲的,但周生生還是找到了漏洞。
“那還能不是因為沒人敢這麼做?我記得,陳梁以前的同學家長,就因為自家孩子去網吧打遊戲了,找了一幫人把人網吧砸了。回頭他家孩子因為考試作弊被老師抓了,當家長的還得點頭哈腰去學校給人賠禮道歉當孫子。”
周生生發出靈魂拷問:“人不都是這樣的嗎?欺軟怕硬啊!柿子挑軟的捏啊!你不也一樣嗎?”
趙桂枝:……
她猛的伸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掐了一把周生生那水靈靈的臉蛋子,然後跟剛過來找她有事兒的江母擺擺手:“娘,我跟我妹鬨著玩兒呢。”
周生生“臥槽”了一聲,但又不敢當著江母的麵反手欺負回去,畢竟江母一手叉腰一手指天罵地的形象,在她腦海裡印象深刻。
“玩兒吧。我過來跟你說一聲,你過年就甭回老家了,我也不回。”江母顯然沒太在意,畢竟小孩子打鬨是很正常的,哪怕她兒媳婦兒已經不小了,但她又能咋樣呢?
趙桂枝稀罕道:“不回老家了?為啥啊?”
江母沉默的看著她的肚子。
“噢噢,我懂了。可我不回也就算了,娘你咋也不回呢?你不用擔心我,我跟前有人照顧的,放心吧。”
“我也沒擔心你。”江母耿直的道,“我就是不想奔來跑去的,才不想回的,再說去年也回去過了。還有啊,你奶說府城這邊過年可熱鬨了,正月裡還有舞龍舞獅,對了,還有元宵燈會,一整條街都是不一樣的花燈,可美了!”
趙桂枝:……
周生生:……
果然,老話永遠是對的,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那娘你不回去,爹呢?五叔呢?還有奶和幼娘呢?”趙桂枝已經習慣了家裡人被她帶劈叉,隻愣了一下,就淡定的繼續問道。
江母告訴她,原本她是打算隻有她和兩個兒媳婦留下來的,畢竟黃氏的月份比趙桂枝還要大一個月。但沒想到她一說,江奶奶先不乾了,說自己看多了老家那些人,並不想看到老大老二那兩張醜臉,決定留下來跟小五過年。
對於這話,沒啥見識的江五叔分外感動,他說,他可以陪老娘一起回老家的。
反正鬨到最後,愣是變成了江家上下都不回去了。
但江母覺得這樣也不好,他們三房怎麼著也該派人回家的。哪怕得了提醒,江大郎一家四口還在老家呢,江母也不乾。
最終,她決定讓三郎帶著一車年貨,代表全家回老家過年。
趙桂枝聽得目瞪口呆,她覺得自己還是太年輕了。
其他人都不回去,隻讓三郎一個人走?當然,實際上肯定還有彆人的,但聽著還是好慘呢。家裡其他人,包括親爹親娘親奶,還有他已經懷孕的小媳婦都在府城,獨獨隻有他一個人回去冷鍋冷灶的?
噢,忘了老家還有江大郎一家四口,但還是感覺很慘。
“三郎不是一直惦記著虎頭嗎?讓他回去,好好的陪一下虎頭,省得一天天的念叨。”江母又道。
趙桂枝心說你是真的不知道三郎為啥要惦記虎頭嗎……
就聽周生生感概道:“桂枝啊,要不是我知道你的情況,真要懷疑你婆婆才是你親娘了。”
太筍了,筍得簡直一脈相承。
江母不樂意了:“瞎說啥呢!我待桂枝不好嗎?我拿她當我親閨女看待!桂枝啊,就是我家大閨女!”
趙桂枝忍不住脫口而出:“我懷疑你在罵我,並且我有證據!”
婆媳不歡而散。
但至少消息是通知到了的。
也僅僅隻是通知而已。
儘管內心很同情三郎,但趙桂枝什麼都沒有做,她很清楚江母做出的決定多半是不會更改的,再說了……
那萬一三郎真的很惦記虎頭呢?
為了表達自己的心意,趙桂枝親自操持起了送回老家的年禮。
先把最新出版的教輔書來一遝!
再將周生生和尤菜花折騰出來的文創用品來一筐!
然後就是薛氏很熱愛的頭花珠子,這個就簡單了,盛二胎當初瘋了一般的買了一院子,哪怕這幾個月消耗了不少,當贈品的、抽獎獎品的,但還是剩下了很多。而且,她果然忘了拿走。當然也有可能拿了的,隻是因為總量太多了,就算她挑了一些自己喜歡的帶走,但留下來的數量還是非常可觀。
還有棉花料子、胭脂水粉、小孩兒玩具等等。
趙桂枝是這麼算的,好看的東西送給薛氏,有用的東西送給江大郎,玩具這類的當然是給虎腦的,至於學習用品作業考卷無疑是全部歸了虎頭的。
另外,考慮到他們都在外頭,老家走禮也是需要薛氏去操心的,好在這一點難不倒薛氏,因為就算以前江母在家好了,那些事情也是薛氏在做。
當然還有最重要的就是報喜了。
先前其實已經報過兩次喜了,一次是黃氏有孕,三郎寫了信回去。還有一次就是二郎中舉,他自己寫的信。
再後來,就是二郎出發前往京城之前,趙桂枝剛查出有孕來,因為一團忙亂了,二郎就沒寫信,也是趙桂枝說的,這事又不著急,啥時候都能寫,讓誰寫的都一樣。
於是,二郎安心的離家了,他以為趙桂枝自己會寫的。
結果趙桂枝給忘了。
咳咳,事兒就是這麼個事兒,淡定,要淡定。
趙桂枝親自寫了信,還用上了周生生提供的全新文創用品,帶花紋和香氣的信紙,筆杆上畫著精美圖案的水筆,還有各種顏色的墨水。
聽說,最初他們想把鋼筆鼓搗出來的,但最終沒能成功,據說是技術問題。隻折騰出一種比一般毛筆要細很多的小毛筆,筆杆裡就可以直接灌墨水的,還有多種顏色可以選擇。
反正就是氣死書法家的存在。
萬幸的是,就算是讀書人之中,書法家也是極少數的。況且,你不喜歡可以不買,鋪子裡也有正經的毛病賣。
沒想到,這筆意外的得了畫家的喜歡,還有人主動找到周生生,請求她做鼓搗出一些顏色來。
多來幾種顏色不就能多賺錢了?
收藏癖從古至今都是有的,特彆是那些錢多人傻的,買啥東西都喜好成套購買。周生生秒懂,回頭就開始催促人調色,還決定趁著年關未至,趕工出來一套喜慶的小罐子,裡麵是搭配好的墨水,若是筆杆裡麵的墨水用完了,可以算著自己灌裝。
等周生生把新產品弄出來時,已經是臘月裡了。
樣品剛趕製出來,周生生第一件事情就是拿給趙桂枝看。
趙桂枝托著腮幫子看了一會兒,疑惑的問道:“筆杆子裡都有墨水了,為啥還要配置灌墨水的小罐子?”
“一看就知道你打小就用慣了圓珠筆和水筆!以前的鋼筆都是自己灌墨水的!”
“我知道啊!我又不是傻子!”趙桂枝強烈抗議,“我隻是覺得奇怪,你乾嘛要這麼折騰,明明筆杆裡的墨水寫完了,他們就會買新的了。”
“你才傻!你這叫做殺雞取卵!真要是一次性的,你看他們會不會買!”
周生生一臉的得意洋洋,她都盤算好了,就因為這玩意兒它不是一次性的,那價格稍稍貴一些,不是很正常嗎?那是筆啊!雖然寫久了確實會有所耗損,但假如愛惜一點兒,是不是就能用得很久?
這種是什麼心裡呢?就好像麵對一件自己喜歡但價格有些略超出預算的衣服,安慰自己說,多穿兩年平攤下來每天不才幾塊錢?合算!入手了!
其實這就是個心理安慰。
但誰讓人人都吃這一套呢?
“如果我提供的是一次性的筆,起碼趕走一半的客人,但如果是能反複使用的呢?那下狠心買回家的人就多了。這商人,在商言商也不能太狠了,韭菜是要一茬一茬的割,但好歹你得給他們一點時間,先長起來再割呢!”
“你以為我提供了墨水,他們就會反複的用?屁啊!真要是心疼錢的人,壓根就不會買這些東西!我隻是給他們一個心理安慰,就是買心愛之物的台階而已。”
“再說了,與其在次數上麵動手腳,不如在造型上麵動手腳。我每次出的筆都是不一樣的,絕對不會反複出貨,就這一批,賣完沒有了。你想想,要麵子的人看到彆人用的是新款的,自己用的是去年款的……嘖嘖。”
趙桂枝懂了,她終於明白自己上輩子是如何被反複割韭菜的。
她怨念的看著周生生:“黃蜂尾後針,最毒婦人心。”
“呸!你懂個球!這世上最狠毒的不是黃蜂尾後針,也不是什麼婦人心。”周生生昂首挺胸一臉的嘚瑟,“最狠毒是資本家的心!”
啊這……
趙桂枝徹底無言以對,隻是把樣品扣下來了。
於是,周生生懂了,這一批的外觀顏值還是很不錯的。沒辦法啊,作為上輩子的六零後,就算她有一顆不老的心,但終究沒辦法跟真正的年輕人相比。就算實際上她的審美並不差,可得到了趙桂枝的肯定後,才能信心大增,放開手大乾一場。
周生生鼓搗她的文創用品去了,原本一日遊和夏令營冬令營的事情則是交給錢貨郎去處理。
趙家的書鋪運營得非常好,本來因為教輔書大賣而導致排隊時間過長,不少讀書人是滿腹的抱怨,但因為周生生及時介入,這個問題也沒了。
——畢竟錢就那麼多,花錢買了彆的,自然買不起教輔書了。
當然,趙閏土也不會虧的,他跟周生生是合作方,像本子的封麵這些都是從他的印刷坊出來的,還有其他的加工作坊,都是在他名下的。
值得一提的是,眼瞅著就要年關了,不是都說進了臘月就是年嘛,這個時間該是各大商鋪生意最好的時間。
偏就在這檔口,趙家的鋪子卻同時關門了。
關門的通知就貼在門口,時間為兩日,說是要進行年前的緊急布置。
這就有些離譜了,新老主顧們都不理解一個書鋪裝修個啥?尤其趙家書鋪又談不上什麼曆史久遠的,本身就隻開了才兩年光景,裡頭的一應陳設都還是簇新的,為啥要趕在過年前關門修繕呢?
就有些不太好的言論傳了出來。
但明眼人還是很多的,前頭兩三個月裡,趙家書鋪的生意火紅到天天都有人在外頭排長隊,這要是算經營不善關門,其他鋪子還活不活了?
如此這般,兩天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要說兩天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不長的,足夠各種言論發酵,但確實不夠陰謀論出來的。大家普遍都是說趙家大少爺抽風了,或者人家就是特彆單純的想要趕在過年前修繕一新,畢竟這新年新氣象嘛!
其實,不光是趙家的書鋪,包括美食街,以及其它鋪子都是在同一時間關門修繕的。
當然也在同一天宣布開業。
因為這些猜測,當趙家各大鋪子重新開業時,自然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
剛鋪子重新開門時,無數等候已久的主顧邁入了鋪子門檻,隨後又火速逃離。
“這這這……神仙手段啊!”
“好平整的地啊!趙家上哪兒找來的那麼大塊的地磚,太大太大了!”
“許是新的拚接法子?這才讓咱們找不到縫兒。”
“傳說的天衣無縫啊!老朽我竟然能看到傳說中的天衣無縫……不對,這該是地磚無縫、天磚無縫!”
“神仙手段啊!”
作者有話要說:紅包發了=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