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第 38 章(2 / 2)

穿成邪神之後 一口果 10771 字 5個月前

剛剛老大人看她的眼神,不像是頹然放棄,那目光太平靜通透了……

阿鹿轉身回到殿中,殿前匆匆趕來一個頭發半白的中年男子。他是跟著之前跑出去的侍衛來的,大冬天硬是跑出一頭的汗,等他再見到空蕩蕩的階前時,腿立時就有點軟。

侍衛忙迎上去:“澹台大人。”這位也姓澹台,是隋相的老來子,現在也五十多歲了。

“我父……”澹台甑喘道。

侍衛忙道:“老大人無礙,已經坐車回去了。”

澹台甑鬆了口氣,他聽來找他的侍衛說他爹在隋王殿前,可能要死諫,來了見階前無人,就怕是他爹已經躺下讓人送去就醫了。他對侍衛拱拱手表示謝意,等喘勻點後,又去攆他爹的車。

宮中車行的慢,澹台柳剛離開沒多久,倒真讓他攆上了,攆上之後,五十多歲的老頭子又喘得夠嗆,臉色都有點青。澹台柳把兒子叫上去灌了一碗熱薑湯,這是車裡提前備好的大銅壺,底下分隔層埋著炭。等澹台甑緩好了之後,再看他爹,不由瞪大了眼睛——他爹剛從倆大袖裡各掏出一個小湯婆子,此時正解開衣服從腰上扒拉第三個。

見他緩過來,澹台柳招呼他:“快來幫我把這個解開,燙死老夫了!”

湯婆子纏得緊,在外麵裹了好幾層棉布,被厚重的官袍一壓根本看不出來,頂多讓人覺得他爹胖了點,當然也可能是老年浮腫。澹台甑一放鬆下來思維就有點飄。

他幫他爹把湯婆子解下來,小聲問他爹:“爹啊,您剛才……就帶著這些在門前諫隋王啊?”

澹台柳衝他瞪眼:“大冷天的,不帶著它們要凍死你爹啊?”要不是宮中有陣法,他還想貼幾張符呢,那個溫度適宜,也不必挨這湯婆子的燙。

“我還以為……我還以為……”澹台甑沒好意思說下去,不過也鬆了口氣。他爹能帶著仨湯婆子去諫隋王,肯定是不想死的。他爹裹得比他都暖和!

“你還以為我要死諫?”澹台柳道。

澹台甑點頭,把他爹解下來的湯婆子自己抱著暖手,他聽人說他爹要死諫,嚇了一跳,出來時衣服都沒穿多厚。

澹台柳恨鐵不成鋼地問他:“隋王下這命令正常嗎?”

澹台甑搖頭。

“那她都不正常了,我死諫有用嗎?”

澹台甑繼續搖頭。

“那我乾嘛要死諫?”都知道沒用了還白搭一條命,他蠢啊?

澹台甑虛心挨罵,問道:“那您去乾嘛了?”

死諫都沒用,正常諫肯定也沒用啊,您跑這一趟圖啥?

澹台柳看著遠方,眼神有點深:“我這一趟……”他搖搖頭,不說話了。

他這一趟不是來見隋王的,是來見阿鹿的。他覺得那小姑娘並不隻是應不負用來擺著的,隋王是真的信她,從很久之前,他們議事的時候幾乎就從沒避過她,況且,以應不負的心智,她對今天的局麵不應該一點準備都沒有。如果她有所預料,就該有所準備。

澹台柳想著上次與隋王相見時的種種細節,長長吐出一口氣。希望,他沒有猜錯吧。

老頭子已經彆無他法啦,最後能做的一件事,也隻有引您自救了。

……

阿鹿回到殿中,殿中繚繞著辛熱的香,並不濃。這幾日王上的頭痛症似乎減輕了一些,香丸用得並不頻。

應不負斜切在榻上閉眼,一旁的老琴師手下琴聲舒緩,如泉水潺潺。

阿鹿悄悄走到應不負身側,像之前那樣替她梳頭皮。

“老大人走了?”應不負問道。

阿鹿應了一聲:“他同我說您最近下的王令不對呢。”

“他都說了什麼?”應不負問道。

阿鹿學了兩句,應不負打斷她,意興闌珊到:“算了,無非還是那些老話。”

阿鹿沉默不語。她學的不是老大人剛開始對她講的朝堂事,而是後麵對她說伐盧是亂命的話。老大人前麵的話是在告訴她發生了什麼,後麵的話才是需要轉達給王上的。可這些話王上早已聽過了,是勸不動王上的。老大人既然知道,為什麼要讓她在對王上再重複一遍呢?老大人如果是為了讓她傳話,又何必先講解朝堂上發生了什麼呢?

阿鹿想起老大人是對她怎樣說的。他對她說“有話要同她講”,而不是“有話要請她轉達給王上”。

阿鹿隻是對朝堂上的事情不感興趣,她並不是傻。她想,老大人不是要她做他與王上之間的傳話者,他就是在教她,先教她知道發生了什麼,再教她知曉伐盧的事情有百害而無一利,最後再告訴她……“這不是王上會下的命令。”她想到老大人最後對她說的那句話,心中沉重起來。

“王上,”阿鹿悄聲對應不負道,“老大人說您的王令不對,您為什麼要下伐盧的王令呢?”

“你不需要關心這樣的事情,不要多問。”應不負道。

她沒有斥責阿鹿,她的語調仍是平和的,阿鹿的心卻冷了下去。

王上從不瞞著她朝政上的事,王上甚至會有意教她,隻是她自己不願意知道。她覺得這不是她應該學的事,她隻要守著王上就好了。

阿鹿麵色如故,手上仍一下一下穩穩地給應不負通頭。王上不讓她問,她就不問了,等到應不負睡下後,她悄悄離開殿中,向著勇勝塔直奔而去。

“……如果哪一日你發現我不對勁,就去找薛先生殺了他吧。”

她記著王上交代她的話。

王宮的門大開著,以待最近受了冬至前賞賜的人家入宮謝恩。有的是單純的謝恩,有的則會帶上一些東西,獻上或是書畫字帖,或是珍玩巧物,更有人直接帶了奇人異士來,要為王上獻一段有趣的表演。

昌蒲跟隨在一個前來謝恩的人之後。她是作為給隋王獻上表演的異士而進來的,在宮門處經過檢查後才被放進來,一切法器之類的物品都不可以帶進宮中。

昌蒲跟在帶她進來的人身後,她看上去平平無奇,一點也不引人注意,但心中卻並不像表現出來的那麼平靜。

她現在的行動堪稱莽撞,彆初年的實力不是她能夠抗衡的,萬一被發現,她幾乎沒有反抗的能力。這不是她和仰蒼原本計劃好的安排,但他們已經沒有時間妥帖行事了。隋王下達伐盧的王令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再不想辦法阻止可就來不及了,因此他們隻能冒險行事。

帶她進宮的人還在低聲給她交代該如何討隋王歡心,這是個小官,指望著能在隋王麵前留下點印象,因此格外注重這個,來之前已經交代過不止一遍了,現在真正入了宮,又開始緊張,忍不住一遍接一遍地絮叨。帶他們前行的宮人隻當沒聽見,穩穩地給兩人引路。

昌蒲安靜地聽著,小官卻忽然閉上了嘴,她感覺到小官與宮人都停住了腳步,正在疑惑的時候,就聽見宮人行禮道:“彆真人。”

昌蒲心中一緊,她並沒有感覺到前麵多了一個人。

小官已經堆著笑攀談上去了,他既想討好這位最近深受隋王喜愛的彆真人,又害怕反招來厭惡不敢多糾纏,隻好唯唯地講了幾句漂亮話。

彆初年漆發如墨唯有鬢邊生著兩縷白,看上去道骨仙風自有氣韻,也並沒有什麼架子,對小官的奉承很平和地回應了。

昌蒲眼睛看不見,但她敏銳的感知中竟也沒有覺察到彆初年的存在,隻有聽到他開口說話時,她才知道那裡真的有一個人。她一直在聽仰蒼強調彆初年的高深莫測,昌蒲從沒放寬過對他的重視,但此時真正遇到彆初年時,她才真正零星感受到一點彆初年的可怖。她心中提起戒備,麵色卻沒有變化,呼吸心跳如常,身體仍是放鬆的。

彆初年與小官沒交談幾句,之後就互相告彆。宮人重新為他們領路,昌蒲跟隨在兩人身後抬起腳步,彆初年也走向他之前的目的,與他們錯身而過。

昌蒲心中暗暗鬆了口氣。

在她身後,彆初年的聲音忽然傳來:

“等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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