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1 / 2)

一但手裡抓著旁人的小辮子, 基本也就不怎麼畏懼了。故而蘇鸞坦然爽快的應道:“好, 你去回那位齊嬤嬤, 我用完飯便過去拜見側妃。”

“小姐……”水琴聽後心下生慌,不安的看向蘇鸞。她可是記得世子吩咐過,不要擅自出錦園的門。

蘇鸞側眸給水琴遞了個眼色安撫, 水琴便隻得閉了嘴,猜想小姐已有打算。

吳側妃這個人,書中描繪她刁滑奸詐, 蘇鸞也不想與她有何往來。可既然吳側妃能明著傳她過去,證明雍郡王也是知情的。

錦園雖與隔壁大院兒有著一牆之隔, 看似相互不攪擾, 然這錦園終究還是郡王府的一部分。主人要見客人,客人於情於理都不好推拒。

用完飯淨了手, 蘇鸞便帶著水琴往隔壁去。

出了錦園的大門,便是隔壁雍郡王府的的園子。齊嬤嬤早已在園子裡候著蘇鸞,遠遠瞧著蘇鸞往這來,齊嬤嬤便微微頷著首迎了上去。

齊嬤嬤也是郡王府的老人了, 在下人中較有輩分,且又非錦園中人, 故而麵對蘇鸞也無需太過卑微的行下人禮。隻迎上淡笑著道:“蘇姑娘, 側妃已在花廳等您了。”

雖來了郡王府數日, 然對於錦園外的情形蘇鸞並不熟悉, 故而也客氣道:“有勞齊嬤嬤引路了。”

齊嬤嬤笑著伸手作指引, 而蘇鸞也隻淡笑著看她, 並不抬腳。二人僵了半刻,齊嬤嬤隻得走在了前頭乖乖為客人引路。

蘇鸞知道,自打她的存在曝了光,這邊的人便對她感到新奇。故而吳側妃急著傳見她,齊嬤嬤也一得機會便盯著她打量……

可蘇鸞並不喜歡被人這樣從頭到尾的審視,好似圍觀什麼奇葩物種般。所以她寧可走在齊嬤嬤身後,免得被齊嬤嬤的目光灼傷了背。

雍郡王府的花廳就建在錦園大門不遠之處,當初雍郡王如此設計,也是做足了表麵功夫。如此一來,便使得來郡王府的客人皆認為即便他與陸錦珩隔了園子,兒子隻要願意,一邁出錦園的門便能過來與他一起用飯。

儘管這個院子裡除了恨陸錦珩的,就是怕陸錦珩的,壓根兒沒有人真心想與陸錦珩同桌用飯。

通往花廳的這條青石子路蜿蜒綿長,蘇鸞腳上穿的是軟薄底兒的繡鞋,踩在石子上的每一腳都生出痛感。然而她還是儘量保持著麵上的淡定神色,免得落了笑話。

蘇鸞跟著齊嬤嬤上了兩層石階,便轉進回廊。廊腰縵回,迤邐向前,這邊較之錦園的建築略顯陳舊了點兒,但同樣是雕甍繡檻,紛華靡麗,看得多了便讓人心生彷徨。

總覺得自打進了雍郡王府的那扇朱漆大門,便無一細處不彰顯王府主人迫人的勢壓。

“蘇姑娘,這處便是了。”齊嬤嬤駐下步子轉過身兒來,給蘇鸞指了指身邊的門,臉上半笑不笑的。

“有勞了。”蘇鸞見齊嬤嬤把在門外無意進去,便自行抬腳邁入。

水琴想跟,卻被齊嬤嬤抬了抬手攔下。

郡王府規矩大,外來的下人不得輕易參見當家主母。水琴愧疚的望了眼蘇鸞背影,見小姐似有預料的頭也未回朝裡走去,水琴便後退了幾步,讓開齊嬤嬤數步,乖巧候在門外。

過了甬道,是一間三處著陽,通風極佳的寬敞大廳。主位上,郡王府的主人正襟危坐,所幸的是,隻有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

想來,便是吳側妃了。

“見過側妃。”蘇鸞略略屈膝,行了個常禮。吳側妃雖是這雍郡王府實際上的女主子,但畢竟隻是一房側室,又無誥命在身,故而蘇鸞隻需行客禮及晚輩之禮。

見蘇鸞這樣子,吳側妃眼中閃過短暫的驕矜,接著便被虛偽的客套掩飾下去。捏著帕子虛伸了伸手,吳側妃一臉和氣:“蘇姑娘,快免禮。”

“坐下說吧。”吳側妃指了指自己左下手的位子。

“謝過側妃。”蘇鸞也不多作承讓,痛快走過去坐了下來。而後盈盈笑的道:“民女來王府叨擾數日,心下過意不去,幾次想來拜見郡王爺和吳側妃,卻又自知身份卑微,不傳召不便來攪擾。”

再怎麼說也是住在旁人屋簷下,寒暄之辭總也要說上幾句。

蘇鸞言談謙遜,倒是令吳側妃頗為滿意,隻是想起昨日被發賣去勾欄的靈荷來,吳側妃又意識到這個丫頭不是個純善簡單的。

靈荷昨日來遞信兒時,給齊嬤嬤提過早上被蘇鸞堵在屋裡的事兒。當時靈荷拿話給圓過去了,若非是蘇鸞事後又去陸錦珩麵前告狀,靈荷怎會被發賣?

思及此,吳側妃話裡有話的說道:“世子為人孤高冷硬,既能帶蘇姑娘回錦園小住,想是與姑娘交情匪淺。既是能令世子側目傾心之人,叨擾不叨擾的也無從談起了。姑娘隻管拿這兒當自己的家,有何不稱心的事,亦或哪個下人不懂事兒的,大可與齊嬤嬤說。齊嬤嬤是王府裡的老人,沒有哪個下人敢不聽她的教誨。”

這話,蘇鸞聽著很是不舒服。吳側妃話裡話外透著對她的輕視,將她說的好似個玩物一般,完全從取悅陸錦珩的角度來思量。

正當蘇鸞沒話接時,兩個丫鬟端著待客的熱茶送過來,一杯送去吳側妃身邊,一杯送到蘇鸞跟前的小方幾上。

蘇鸞正好端起茶杯輕刮慢飲一番,以回避吳側妃先前的那些說教。她接‘好’不對,接‘不好’也不對。

眼見蘇鸞不接自己的話,吳側妃也有些不悅的端起茶杯來濾了濾浮葉,穩下心性後,又粲然笑問起:“對了,還不知蘇姑娘是哪個府上的千金?”

“勞側妃掛懷,民女蘇府上的。”

吳側妃:……

這不廢話麼?都知道你姓蘇了,還能不知道你是蘇府上的?問的自然是官銜職務!

吳側妃也不欲罷休,乾脆將話挑明:“不知令尊在何和高就啊?”

“回側妃,民女一家久居外地,不日前才剛剛遷回京城。如今連落腳地兒都是臨時安頓,也不知日後會有何變動。小門小戶的,實在是說出來側妃也不知。”

插科打諢一番,其實蘇鸞也沒有說謊。她隻是沒有正麵回答吳側妃的問題罷了。閨閣女子,離家寄居於他人府中,不管是出於何原由,都體麵不了。故而她的身份,必得瞞著。

蘇鸞的知禮識禮是吳側妃樂於見到的,可虛頭巴腦這一套卻是吳側妃不樂見的。如今幾句話對下來,吳側妃沒摸清蘇鸞的身世,倒是摸清了她的性情。

狡猾!

與這弱盈盈的麵相,還有這嬌滴滴的聲量都不相匹配的狡猾。

“嗬嗬,”吳側妃乾笑兩聲。對方是陸錦珩的人,她打不得,也罵不得。和和氣氣的套點兒話吧,人家還千防萬防,口風緊得很。

對方既是有備而來,看來今日她是什麼也問不出了。

“罷了,左右今日也沒什麼要緊的事,就是親眼見見珩兒的客人,彆失了咱們郡王府的待客之道。”

吳側妃起身往外走了幾步,手裡捏著帕子麵色冷漠。直到與蘇鸞的位置平了,她才餘光斜上一眼,再無先前偽裝出來的好顏色:“算著世子也快回府了,姑娘且先回去候著吧。”

說罷這話,吳側妃輕甩著帕子出了花廳,將‘客人’丟在一旁。

蘇鸞自是不氣的。憑她對書中吳側妃的了解,這是個欺軟怕硬的主兒。有上這麼一回不爽利的交談,怕是吳側妃這輩子都不想再看見她這張臉了。

軒窗前望著吳側妃被齊嬤嬤攙扶著走遠,蘇鸞也出了花廳。

一見蘇鸞出來,水琴立馬迎上前去:“小姐,先前側妃出來時臉色……”話沒說完全,但水琴的為難表情已將意思表達了個明確。

吳側妃臭著一張臉走,這並不奇怪。蘇鸞無所謂的笑笑,拍拍水琴的肩膀逗弄道:“吳側妃那種人,就是個愛擺臭臉的,崩理她。”

隻是蘇鸞這話的尾音兒還未消儘,便有一個尖刻的聲音如破竹般壓過了她:“大膽!竟敢在雍郡王府詬誶我娘,我看你們是不想活了!”

蘇鸞麵上一怔,轉頭朝那聲音源頭看去。就見一個佝僂著身子的公子,正被丫鬟攙著怒目瞪她,那眼底說是憤怒吧,還流露出幾分陰仄仄的意思,看得人心裡直發毛。

這人既然喚吳側妃為娘,身份不言自明。

“見過陸二公子。”蘇鸞心下雖有些慌亂,但理智上還是保持著鎮定。她先識禮的朝陸澤禮屈了屈膝,既而泫然欲泣的懺悔道:“民女該死!方才被側妃訓斥了幾句,心下委屈才暗暗抱怨了句。但僅僅是一時之怨氣口不擇言,心中並未當真如此想……還求二公子不要給側妃告狀,民女再也不敢了。”

畢竟是調侃彆人的親娘被逮了個正著,窘迫自是難免,蘇鸞便想著態度謙卑一些,讓陸澤禮出幾口氣也便罷了。畢竟書中的陸澤禮是個昏聵無腦,驕橫淩人的主兒,一般隻要順著他的毛捊,讓他以為她真的慫了怕了,那便不會有什麼大的麻煩。

陸澤禮是雍郡王除陸錦珩外唯一的兒子,在京城裡也是惡名遠揚。與陸錦珩過於矜傲的目中無人不同,他是真正的鋪排敗家,驕奢淫逸。

而之所以此刻的陸澤禮佝僂著身子,弱如扶病,蘇鸞也是知曉的。

那是因著陸澤禮頭幾年得罪過他的大哥陸錦珩,被陸錦珩一腳直踹到腰上!平日尚好,但凡遇到個陰天下雨,或是如近幾日倒春寒的天氣使他受了涼氣,便難以挺直了腰板兒。

見蘇鸞見了自己如此惶恐不安,陸澤禮的那點兒虛榮心也算得到了滿足。嘴角邪笑淡噙,由丫鬟攙著往前欺近幾步,與蘇鸞僅半臂相隔。

“你就是我大哥帶回來的那個女人?”說這話時,陸澤禮的眼神玩味,灼灼的盯在蘇鸞的臉上。饒是這會兒那張小臉兒深深的低垂著,他的目光自高處投下去,也僅能看到嫩如凝脂的細滑皮子,和秀挺的鼻尖兒。

這話夾著輕蔑之意,蘇鸞遲疑片刻,還是如實應道:“是。”

蘇鸞現在下想的是,與其再同這種人費口舌解釋一番,倒不如由著他去想。反正郡王府的人除了知道她姓蘇外,並不知曉具體出身。待過幾日隨陸錦珩進趟宮算是報答後,她就與郡王府的人再無瓜葛了。

然而陸澤禮似乎並沒輕易罷休之意,繼而語帶輕佻的說了句:“抬起頭來。”

蘇鸞非但未抬,反倒將頭埋的更低了幾分。

陸澤禮是個輕佻孟浪的種,年紀輕輕,納的妾卻比他老子攢了二十年的還多。但凡是近身伺候過他的丫鬟,全被他破了身子。勾欄瓦舍裡,更是日日打卡的常客。

這樣一個危險的人,蘇鸞並不想讓他對自己感半分興趣。

本以為自己怠慢於陸澤禮,他應該會像書中調戲良家女碰釘後一樣,罵一句‘不識抬舉的東西,滾!’她便可脫身。

然而蘇鸞等來的卻不是這一句。

“你是蘇道北的女兒?”陸澤禮語氣平平,卻帶著令人膽戰心驚的意境。

這下不用陸澤禮逼,蘇鸞自己就抬起了頭來!她對上那雙滑膩膩,陰仄仄的眼睛,臉上滿是疑問和驚詫,陸澤禮是如何知道的?

就見陸澤禮滿意的抿著嘴咧了咧,“瞧瞧,還真叫我給猜對了!”

在此之前他也僅僅是懷疑,而看到蘇鸞這反應後,陸澤禮便篤定了。她就是蘇鸞,禮部儀製司主事蘇道北的女兒,唐光霽的半個小姨子。

之所以是半個,那是因著她姐姐蘇安不過就是唐光霽的一房妾室,妾室不同於正妻,蘇家本是與孝安伯府攀不上親的。

瞪了陸澤禮一會兒,蘇鸞眼中的駭然漸漸消散,想起《奪嫡攻略》那本書中人際脈絡,她似乎有些捊明白了。

雍郡王府的二公子陸澤禮,與孝安伯府的大公子唐光霽,這兩位高門庶子交情甚篤,是一對兒時常勾肩搭背手牽著手上青樓的狼狽之交!

特彆是蘇鸞想起上回霍妙菡生辰結束時,唐光霽曾過來對她爹說這幾日要上門拜訪。

如此看來,八成是唐光霽去蘇府後發現了什麼貓膩,閒談時與陸澤禮一合計,便猜出來這些。

其實蘇鸞所猜不假,正是陸澤禮昨日從吳側妃口中得知了錦園的事,心下疑惑柳下惠竟也能開竅?是以,晚上勾欄尋樂時恰好當趣聞說與好兄弟唐光霽聽。

唐光霽一聽便覺得此事蹊蹺!姓蘇,且又是世子能入眼之人,自然而然的便聯想到自己的小姨子身上。

今早卡著蘇道北去禮部辦公的時辰,唐光霽便以送年禮的名目殺到蘇家。如今這十五都過完好一會兒了,還來送什麼年禮。

蘇道北不在,秦氏更是不願見這勞什子的親家人,故而柳姨娘便托了回大,接待了親姑爺。

而這,恰恰也是唐光霽想要的局麵。柳姨娘是蘇安的親娘,待他自是敬奉有加,問什麼答什麼。雖說老爺早有交待不許府中任何人對外提及蘇鸞不在家之事,可柳姨娘見姑爺問起這事來,也不敢太敷衍,便半真半假的說蘇鸞去青州探親了,這幾日不在府裡。

如此,唐光霽便篤定了住在錦園的蘇姓女子,就是蘇鸞。出了蘇府,他急急派人將消息送來郡王府給陸澤禮。

陸澤禮正是剛剛得了信兒,故意過來迎著蘇鸞。一來是想來嚇唬嚇唬她,讓她知道自己那點兒身份早已不是什麼秘密。二來也是出於獵奇,他大哥目空一切的眼界,能入他眼的到底是什麼樣的女人?

現下,被蘇鸞這般一瞬不瞬的瞪著,陸澤禮也是眼底情緒複雜。

眼前姑娘柳嚲花嬌,那張俏臉兒如花樹堆雪般清純中透著纖媚。再加上情緒略有起伏,嬌嗔帶怒,麵生霞暈……更好似雪樹開了花般照人。

“你叫……蘇鸞?”陸澤禮雙眼癡迷的粘在蘇鸞的臉上,中了魔障般久久不肯移開。

蘇鸞眉心緊蹙,一時間不知如何招架是好!此時否認顯然是遲了,可若認下了便再無辯駁機會。

心下飛快的思忖一陣兒,在權衡利弊過後,蘇鸞垂下眼眸,匆匆道一句:“民女尚有世子交待的事未做完,須得快些回去了,改日再專程來向二公子請安。”說罷這話,蘇鸞便腳底抹油的與陸澤禮擦身而過。

等陸澤禮反應過來時,蘇鸞的身子已然錯過去六七步距離,恰拐過曲廊。

陸澤禮雖然腰不好,但也算是個身量高大的男人,他急轉過身往拐角處探身,同時長臂展開穿過廊柱猛地一夠,便扯住了蘇鸞腰間的衿帶!

“你!”蘇鸞被陸澤禮蠻橫扯著轉了個身兒,憤然瞪著他。好歹是光天化日大庭廣眾之下,這下是連起碼的臉麵也不要了麼?

“本公子的問題你還一個都沒答呢,這麼著急走做什麼?”陸澤禮涎皮賴臉的朝著蘇鸞獰笑,氓吏似的扯著手裡絲帶,一圈兒一圈兒往指間繞。每繞一圈兒,那衿帶就更短,蘇鸞的身子也就被迫往前挪移一點兒。

兩個人隔著曲廊拐角的廊柱,拔河似的各自使力。蘇鸞竭儘全力與陸澤禮僵持著,氣中帶恨,心下想著當初陸錦珩怎的沒一腳將他給踹死呢!

這種禍害居然還留著過了個年。

“二公子,求求您快放了我家小姐!”水琴一邊幫著蘇鸞使力與陸澤禮抗衡,一邊夾著哭腔兒苦苦哀求。

然而這些鶯泣乞憐之語,非但沒能掀起陸澤禮的憐香惜玉之心,反倒激得他越發的來了勁兒!

陸錦珩他是欺負不過,陸錦珩的女人他還欺負不過麼?

想起當年被大哥狠狠踹在腰間的那一腳,陸澤禮便覺有一股莫名的邪火湧上心頭!他斂了與這倆丫頭玩兒貓逗老鼠遊戲的心思,右手用力一攥,拳間青筋暴起,猛地用力扯了下那衿帶!

衿帶被整個扯到了陸澤禮這邊,而蘇鸞也被那蠻力扯的先是撞在了二人間的廊柱上,既而吃著那反力向後踉蹌了數步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