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2 / 2)

水琴亦是被那力道誆了個趔趄,已騰不出力氣來救蘇鸞,眼看著蘇鸞的身子朝後跌去。

而蘇鸞最終卻沒跌在地上,而是腰間被一隻手掌給撐住了……

恛惶之下,蘇鸞轉頭去看,見站於她身後為她撐腰的竟是陸錦珩!

“世子?”

聽到蘇鸞這聲驚訝稱喚,已然在地上摔了個結實的水琴也匆匆抬頭,在看到世子將小姐扶住後,她一顆懸著的心總算落下了。

陸錦珩垂眸對著蘇鸞驚恐的雙眼,而後將抵在她腰後的手掌一移,蘇鸞便繼續往他懷中跌去。

與此同時,陸錦珩的雙手隴上蘇鸞的胸脯,蘇鸞本能的向後縮!而陸錦珩的手隻是擦著她的身子抓住兩側襟褖,快速給她往身上裹了下。

蘇鸞這方意識到,是她的衿帶被陸澤禮扯落,外衫鬆敞開了,陸錦珩是為她合上衣裳。

先前有多氣憤,這會兒就有多委屈!抬頭望著陸錦珩,蘇鸞即刻便淚溢於睫,紅菱似的嘴唇微微抽搐,淚珠子撲簌落下。

原本陸錦珩心裡還憋著火氣,既氣吳側妃趁他不在偷偷去錦園傳人,也氣蘇鸞不聽他的叮囑,旁人一叫便來。可此時見蘇鸞一哭,那火氣消了一半兒,隻餘前者了。

“大……大哥……”陸澤禮結結巴巴的喚了聲,心下也是忐忑。

原本他也隻是想私下逗弄逗弄蘇鸞,想著她若是個聰明人,就算吃了虧也隻能默默咽下,不敢回錦園告狀。畢竟他與陸錦珩是兄弟,是不是一線血脈暫且不說,起碼都姓陸!

再說姑娘家的在外吃了虧,敢回去給告訴自家男人?就陸錦珩那孤高潔癖性子,旁人動一下他的玉箸,他都要立馬棄了。女人被旁人動了,他還能繼續留在身邊兒?

所以說,蘇鸞便是今日真被他欺負了,陸澤禮也料定蘇鸞是啞巴吃黃連,苦默默往肚裡咽。

隻是陸澤禮沒料到,竟被陸錦珩給撞了個正著……

陸錦珩扯著蘇鸞的胳膊,將她往自己身後一帶,冷眼睨著陸澤禮,一雙狹長幽黑的眸子微微眯起,透出一股子令人生畏的寒意。

意識到氣氛駭人,水琴不敢再耽擱,骨碌從地上爬起,怯生生的挪到蘇鸞身旁扶住自家小姐。不知是安慰蘇鸞,還是自己害怕想找個安慰。

麵對這情形,蘇鸞也是怕。明麵兒上,她是被陸錦珩留在錦園裡的客,單隻考慮自己顏麵,陸錦珩也不會輕易饒過欺到自家園子裡的人。

私下裡,原主又於陸錦珩有救命之恩,為報救命之恩他才救了她並將她留在自己府裡以避開外麵的危險。然而如今禍起蕭牆,自家後院兒裡起了火讓恩人再蒙難!那不等於是打他的臉麼?

陸錦珩這種脾氣,怎麼可能忍!

陸錦珩若要打陸澤禮,蘇鸞舉雙手雙腳讚成。甚至打完了要她為陸錦珩捏肩捶背鬆骨都沒問題!

隻是……當著她麵兒不能打。

有道是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不論是陸澤禮還是他娘吳側妃,都是怙惡不悛,狐埋狐搰之人。陸澤禮如今知曉了她的真實身份,那日後給蘇家人下絆子也是輕而易舉的事。

若是當著她的麵兒,陸錦珩把陸澤禮痛打一頓,這賬吳側妃不敢找陸錦珩算,會全計到蘇家頭上!

是以蘇鸞便思忖著,現下最好先平息此事。反正陸錦珩是個記仇的性子,她壓根兒不擔心此仇不能得報。

“哎喲……”隨著一聲幾不可聞的輕吟,蘇鸞以手扶額,既而雙眼一閉往水琴懷裡一歪……

“小姐?小姐!”不知蘇鸞盤算的水琴,當真以為小姐是暈倒了,急切喚著,同時照上回大夫說的,伸手往蘇鸞的人中處狠掐一把!

蘇鸞咬牙挺過去,霧袖下的一雙拳頭攥得隱隱發抖。

這些細微之處被陸錦珩看在眼裡,先前臉上閃過的擔憂之色轉瞬即逝。隻眸色幽沉的盯了蘇鸞須臾,而後從水琴手中將人接到自己懷裡,一手攬肩,一手抄過膝窩,將人抱起往錦園大步走去。

水琴焦急的跟在世子小姐身後。

被無視在一旁的陸澤禮終是鬆了口氣兒!見幾人走遠了,他身子也漸漸不支,扶著廊柱出溜下去,坐到欄凳上。

“二公子!”一直攙扶在側的丫鬟錯訛不已,還當自家公子這是突然怎麼的了。再低頭細看,見陸澤禮的雙腿抖的跟篩糠似的。

丫鬟頓時明白了,自家公子是被世子爺給嚇軟了腿兒……

這廂,陸錦珩抱著蘇鸞徑直回了脂月齋,而後將人往床上狠狠一丟!

蘇鸞作戲作全套,被陸錦珩扔的混身奇痛,也忍著不睜眼,隻暗暗咬牙攥拳。先前裝暈是為了避免蘇家四下結梁子,這會兒依舊裝暈是避免陸錦珩對她的詰斥。

雍郡王府形勢複雜,這些蘇鸞看書時便已知道。進府後陸錦珩也曾認真提醒,叫她除了錦園哪兒也彆去。

她沒聽話,陸錦珩少不了斥責。可她不睜眼,陸錦珩隻能自己念經。

到現在也沒看明白蘇鸞是裝暈的水琴,一臉急切的跪在地上,言辭懇切的請求道:“求世子讓府裡的大夫來看看我家小姐……我家小姐自打被關在固良山一晚,就一直身虛體弱,這次又不知是怎麼了……”

原本看個大夫這等小事,水琴是不必跪地相求的。可如今世子顯然是生了自家小姐的氣,不然方才怎會明知蘇鸞昏倒了,還那麼狠心的將她往床上丟。

立於床前,垂眸對著床上的人兒凝視片刻,陸錦珩的一側唇角微微勾起,“不必請大夫了,你過來再給你家小姐掐幾下人中。”

“啊?”水琴一臉茫然,但還是乖乖起身走到蘇鸞身旁,伸出拇指用力掐了下蘇鸞的人中。

蘇鸞咬牙。

“看來是我們雍郡王府下人的夥食不好?”陸錦珩沉聲問道。

水琴麵上微怔,一時沒琢磨過來。頓了頓,才明白世子這是譏刺她手上沒勁兒。是以,水琴又加了幾分力道,再掐一次蘇鸞的人中。

蘇鸞咬牙握掌蜷腳趾。

見自家小姐還是不醒,水琴更加慌了,轉頭複又求道:“世子,我們小姐這是真的醒不過來了……還是快些請大夫來看看吧。”

“下去吧。”陸錦珩隻淡然吐了三個字。

水琴無助,跪也跪了,哭也哭了,她人微言輕不能求動世子爺,這可怎麼是好?要不……要不她偷偷去找大夫!便是請不動,至少也問問這種情況的可能性,能否吃點藥什麼的。

思及此,水琴匆匆行禮退下。屋內一時間隻餘立在床前的陸錦珩,與躺在床上的蘇鸞。

這下蘇鸞慌了。

若是平時她興許也不會多想,可剛剛……剛剛在曲廊陸錦珩為她合衣裳時,已然碰到了她。那種感覺很是微妙,明知隻是出於好意,卻是令她起了些許不該……卻又屬本能的反應。

現下蘇鸞平躺在床上,閉著眼,她不知陸錦珩站在哪裡,也不知他在看向哪裡。隻是隱隱覺得,陸錦珩的視線投在她的身上,令她渾身被那視線灼的火辣辣的不自在。

陸錦珩緩步走至床前,單手撐在床畔上,俯下身子細端眼前一動也不敢動的蘇鸞,目光於她身上遊走逡巡,似在考驗她能堅守到哪一刻。

她的睫毛微微顫動,流露出心下的不安與畏怯。他想,她此刻該已後悔在他麵前玩兒這套假暈的把戲了。現下卻是後悔也來不及收場,總不能無端的就睜眼蘇醒?

陸錦珩的視線往下移去,移到那兩片瑩潤如激丹的唇瓣兒上,緊緊抿著,透著心虛。

再往下看,目光劃過那寸寸滑如凝脂的細頸後,便是鼓囊囊的兩處聳挺。

原本還勾著薄唇一派輕鬆的陸錦珩,神色悠忽複雜起來……

漆黑的眸子裡,慣有的寒芒已是不見,卻升騰出濃重湧動的雲霧。未曾飲酒,偏生微醺,貪慕的睨著眼前秀色,依稀覺得可餐。

咽了兩下,陸錦珩覺得身下好似竄出一團邪火,將他的心狠狠燒灼!

既而他雙眼輕輕闔起,似在做抗爭。

女色?他從不覺得自己需要。他的心懷,理應裝著更多。大周的山山水水,大周的百官萬民。

那些抱負,那至高無上的權勢……才是他真正的欲望所在!

陰鬱薄涼的雙眸緩緩睜開,寒煙淡籠。那一瞬,陸錦珩的眼底好似恢複了平素的清寂明澈。

而就在那張染了粉霞的小臉兒再次映入他的眼簾時,陸錦珩的眼底也再次盈滿了春波。他抬起一隻手,緩緩伸向那如新荔般瑩膩的臉蛋兒。

陸錦珩自問不是個會難為自己的人,他想要的,從來無需克製。他知道,如今躺在眼前的,亦是他的欲望所在。

然而他伸出的那隻手,在距蘇鸞一指的地方悠忽懸停了下來。床上的人兒好似有所察覺般,在他的手向她靠近時,身子情不自禁的微微發顫……

她感覺到了?

怕成這樣,還要裝。

削薄的嘴唇微微一勾,陸錦珩停在蘇鸞腮邊的手驀地調轉了個方向,食中二指並攏,輕輕碰在了那兩片飽滿瑩潤的殷紅唇瓣兒上。

“嗯——”蘇鸞抗拒的輕吟一聲,邊向後縮著身子,邊驚恐的睜開雙眼!隻是她睜開眼才發現,先前貼覆在自己唇畔的,隻是陸錦珩的手而已。

方才那感覺,她還以為是……

蘇鸞不自覺的抬手,手背輕輕遮著嘴唇,下意識的防護起來。

陸錦珩眼底的複雜情緒,早在蘇鸞睜眼的那刻就掩藏了起來。他不著痕跡的收回目光,直起身子來,肅眉沉目,聲音厚沉帶著磁性:“不演了?”

蘇鸞麵上微微一怔,心知陸錦珩是早就將她的把戲給看穿了。不拆穿,隻是閒來無事想逗弄她取樂罷了。而她還似個幺麼小醜般,蠢蠢不自知的橫在床上演的認真!

思及此,蘇鸞止不住在心下暗罵自己:書看了那麼多真是白看了。對付陸錦珩這種人,最好的方式便是老老實實,知無不言。在他麵前作戲,多半隻會被拆穿且激怒他。

“世子,臣女先前隻是怕您因我而對二公子……”大打出手四個字蘇鸞沒有說出口,防的是陸錦珩譏刺她自作多情。

但蘇鸞還是接著把心思袒露開來,麵對陸錦珩,她早就該做一張白紙。畢竟憑著陸錦珩對原主的感念,就不會真的做出傷害她的事來,那麼她又何必這麼累心的遮掩心思。

“二公子方才已叫出了臣女的名字,故而臣女才怕他會伺機報複。”蘇鸞靠在床頭上坐著,微仰起臉來望著陸錦珩,言辭懇切。

陸錦珩心下一軟,難怪蘇鸞那會兒會裝暈來打斷他訓誨陸澤禮。她這是怕陸澤禮吃了虧後將矛頭指向蘇家,給家人招了禍事。

“罷了。”陸錦珩將此事翻篇,不再怪著蘇鸞。接著陸錦珩又問起吳側妃傳見的情形,蘇鸞也都一一詳細說明。

離開脂月齋後,陸錦珩將炎華喚來,附耳交待了幾句。

晌午飯與晚飯,蘇鸞皆是在膳堂與陸錦珩一同用的。除了幾句新的叮囑外,過程平平,無甚新鮮。

晚飯後蘇鸞給蘇道北與秦氏寫了一封家書,以表慰籍。畢竟自她來這裡後,與原主的父親母親終日生活於同一屋簷下,夫婦二人以待親女之心疼她愛她,她也不是塊木頭。

蘇鸞想著,既然借了原主的身子,那起碼的孝心也是該儘的。故而用晚飯時特意問了陸錦珩,陸錦珩爽快應了,說是晚些便派人來取信,當晚就能送去蘇府。

之後蘇鸞又帶著水琴逛了逛錦園後麵的花圃,賞了好一會兒月亮,這才回脂月齋準備安寢。

本以為是個靜謐的夜,誰知才躺下沒多會兒,蘇鸞便聽到外麵起了噪雜之聲。撩開床帳,透過軒窗可見外頭有一盞盞的燈籠掠過。

這是出什麼事了?

出於半分不安半分獵奇,蘇鸞起身從木施上拽了件鬥篷披在身上,仔細裹了裹,走到窗前,將窗牖打開探出頭去眺望。

月拱門前,恰巧有三五個侍衛帶著錦園的大夫路過,看方向是往隔壁雍郡王府去的,而那幾個侍衛穿的衣裳也是那邊的。

蘇鸞知道隔壁的府醫乃是出身市井,而錦園這邊的大夫卻是聖上特意派給陸錦珩的太醫。故而隔壁若非是有人得了大病,斷不至於大半夜的派人來錦園這邊請太醫過去。

蘇鸞咂了咂嘴,戈壁有人病了?且看這樣子,還很急。

“小姐,您果真被外頭吵醒了……”打著個哈欠,水琴挪著小步往蘇鸞這邊來。方才外頭動靜大,水琴擔心蘇鸞被吵醒,不放心便披了件衣裳過來看看。

蘇鸞扭頭看她,好奇道:“可知外頭是發生了何事?”

水琴一臉倦怠的撓撓頭,又懶懶的扯了扯外衫。她住在耳房,的確是醒的比蘇鸞更快一些,聽到的吵嚷聲也多些,隻是捊不出個頭緒,這會兒也是說不太清:“奴婢就聽那些人說什麼快點,命都快沒了……還好像說了是與旁的恩客打架什麼的……”

“行了,回去睡吧。”

遣了水琴,蘇鸞重新回到床上,蛾眉微蹙著,心下隱隱有了些猜測。

翌日清晨,女使前來換香,蘇鸞向她問及夜裡之事。

那女使便如實回道:“聽說昨夜二公子被孝安伯府的人送回來時,渾身是傷。說是在青樓吃花酒,為了些小事兒與鄰桌起了衝突,險些丟了命去!連夜過來請了太醫去瞧,命是保住了,隻是左手食指沒了。”

蘇鸞怔然。

時間上如此巧合,自不似偶然。陸澤禮與唐光霽是煙花之地的常客,一個是孝安伯府,一個是雍郡王府,放眼京城裡有幾個敢開罪他倆的?彆說還下手如此重!

這麼說,是陸錦珩命人動的手?那這動作也太快了。

等等,左手食指……

不正是昨日扯她衿帶時,圈兒圈兒纏繞的那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