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和老師們最近都挺高興的,自從知青辦的程主任來了之後，他們的生活真是一天比一天美好。
學生們愛聽程老師的課，她的課總是新奇有趣。
程老師明明沒比他們大多少,但不知為什麼總有那麼多的故事和經曆。
天南海北,風土人情，她講一整節課都不帶停頓的。
每次下課鈴響時，他們都覺得意猶未儘，還想繼續聽下去呢。
就連上課從不聽講的程冀北，上她的課時也不睡覺了，臭著臉像要挑毛病似的,聽得仔細。
彆問，就是程雙瑜的聲音太大，吵得他睡不著覺。
秦麗不是讓老師們每天自我反思，自我批D嗎？
很好！
程雙瑜乾脆就跟他們一起反思，開座談會。
反思反思最近覺好像睡得有些不夠啊,反思反思供銷社什麼東西缺貨,什麼東西又比較好搶。
一直反思到學校操場坑窪不平,把她一雙新鞋都禍禍了，然後她突然想起來似的反問秦麗。
“怎麼現在的規章製度都是針對學生老師的，怎麼沒見有加強學校建設、反思學校基礎薄弱的呢？”
“那操場那麼坑坑窪窪，給學生帶來多少不便？你每天都提意見提想法，怎麼就沒想著也提個填操場或者是修石板道的意見？”
“這可就是秦老師的不對了，我看你應該好好反思，為什麼對同學們的學習環境，關心的這麼不到位。”
“是不是你思想太過浮躁，走虛無主義路線了？秦老師的思想很危險，急需改造啊！”
得！
最後的結果是秦麗又要寫兩千字的自我檢討,第二天必須交給程雙瑜，否則隔天就要再罰四千！
秦麗憋屈啊！但她又乾不過程雙瑜。
每次想反擊都被程雙瑜壓製的死死的，抗爭的結果都是自己遭罪。
程雙瑜就像是她的克星一樣，講理講不過，她歪理多著呢。
犯渾你也渾不過她，她看著年輕漂亮，但說起臟話連眼都不帶眨的，能把人罵得祖宗在祖墳跳腳。
難不成你想跟她動武？
人家可是鐵娘子、排頭兵，體力好著呢，跟著她爸從小就玩槍，不把你卡嚓了都怪了。
簡直就是鐵板一塊，無計可施。
這天的學生大會，秦麗站在台子上，麵對著所有同學老師，竟然感到莫名的心慌。
不是因為彆的，而是台子側麵的程雙瑜，正笑吟吟地盯著她看呢。
“今天給大家開會，主要針對的還是思想問題。咱們高三年級的有些同學，思想還是不端正。經常打架，跟H小兵發生衝突...”
秦麗有些講不下去了，程雙瑜那眼神就跟刀子似的，讓她如芒在背，渾身都不自在。
“總之，我的意思是...同學們還是要整頓思想，認清自己的問題。將來才能為建設國家作出貢獻...”
她話還沒說完，就見程雙瑜從台子側麵走了上來。她步伐乾脆利落，唰唰幾大步就走到台子正中間，站到秦麗身邊。
秦麗本來就慌，這下話更說不下去了。
眼睜睜的看著程雙瑜把她手裡的大喇叭搶走，然後笑盈盈的衝台下說話。
“同學們好，我是你們的程老師！”
剛一說話，所有人全都玩命似的鼓起掌來。
“程老師好！”大家一起叫道。
從來沒有這麼整齊劃一過，哪裡還是原來那些吊兒郎當、站沒站相的調皮學生？
程雙瑜朝下擺擺手，又是驚天動地的鼓掌聲，顯然是極得人心。
秦麗站在一旁，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腳不由自主的往邊上退，和程雙瑜站在一起讓她感覺到難受。
程雙瑜沒理會她，而是徑自說道。
“剛才秦老師說的話有道理，同學們的思想和認識還需要加強。要明白建設祖國不是口頭上說說而已，需要的是你們的身體力行，還有吃苦耐勞。”
“所以，我決定！”她看了所有人一眼，話裡都是喜氣，
“明天，我們所有同學都到上山去，去廣闊的山林裡去體驗生活。為將來全身心建設祖國，做身體和思想準備！”
上山去...體驗生活？不就是春遊嗎？
一聽這話，所有人都沸騰了。
“上山去！我們要上山去！”
整齊的口號都不能顯示出同學們的激動。
這才對嘛，在教室裡天天反思有什麼意思？就是應該這樣反思、這樣體驗生活！
程雙瑜也高興的跟學生們一起拍巴掌，喊口號，
“上山去，我們要上山去！”
秦麗徹底懵了，這怎麼一下子就從整頓思想變成春遊了呢？
她求助似的把目光投向台側站著的，H小兵頭頭—張潮和李平安身上，麵上焦急的不行。
心說這時候你們就彆憋著了，還等啥呢？趕快上去給她控製住啊！
誰知張潮和李平安互視了一眼，一個低頭不說話，一個乾脆抬起腦袋看天。
秦麗...什麼情況？連H小兵都管不了程雙瑜了？
張潮和李平安誰也不願意回想程雙瑜找他們談話的樣子。
她翹著二郎腿，有一搭沒一搭的和他們嘮家常。
“張潮啊，你是去年畢業的嗎？工作落實了嗎？像你這麼優秀的積極分子，我看工作恐怕不適合你。”
“廣闊天地，大有作為！你應該到廣闊的鄉村去，儘力施展你的抱負。不但要去，還要去最苦最偏遠的地方。憑著你的能力，一定能做出一番事業來！”
程雙瑜掏心掏肺道，
“如果有訴求千萬彆客氣，一定要跟我講。我就是為你們這些未來的知青們服務的呀！”
張潮連連擺手，一退再退，
“不麻煩程主任了！程主任還是多關心點學生的事，我就不給您添麻煩了！”
程雙瑜笑吟吟的，如春天般溫暖。
“也行。那我們隨時保持聯係，你什麼時候想去可一定要告訴我！”
她意有所指地說。
“是是，一定一定！”
張潮連忙答應著，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從坐著的悠閒姿勢，站起來像學生一樣規矩了。
他站在程雙瑜麵前，點頭哈腰的就好像是最尊重她的後輩一樣。
等程雙瑜走的時候，還把她送到門口。恨不得鞍前馬後的把她照顧好了，心裡才安心一樣。
李平安直接就告訴程雙瑜，
“程主任，有什麼事儘管吩咐。能辦到的我一定不含糊。”
已經畢業的H小兵，其實是個身份比較尷尬的存在。
國家政策是不上學又沒有工作的人，必須下鄉到廣闊的農村去。
那麼這些h小兵頭頭又算什麼呢？
他們已經畢業了，卻沒有工作，本來就是應該下鄉的。所以，程雙瑜是正正好好管他們的。
但這些人打著一些旗號不聽管製，遊走於政策之外，所以才一直在城裡遊蕩。
可誰又敢跟程雙瑜叫這個真呢？
程雙瑜要是真惹火了，就是要逮他們下鄉去，他們又能有什麼辦法？
隻不過這是兩敗俱傷的局麵，是要起衝突出人命的。非到必要時候，相信誰都不願意撕破臉。
於是秦麗等著張潮和李平安收拾程雙瑜呢，卻沒想到張潮和李平安根本不願意跟程雙瑜作對。
程主任可是手握生殺大權，一個不高興是要給人穿小鞋的。
沒得到援助的秦麗氣得直發抖，程雙瑜根本不管她，就地直接宣布，
“散會！”
孩子們高興地蜂擁衝進教室，秦麗直接堵住了要溜的張潮和李平安。
“你們到底是怎麼回事？就任她這麼瞎折騰？”
“那你想怎麼地？”李平安不會拐彎，直接問。
“把她製住批d她啊！她這麼擾亂秩序，直接拉她去遊行！”
張潮…
你要拉知青主任去批d？是嫌命太長了嗎？
李平安直接不客氣的回懟道，
“彆在這兒挑撥離間了，把你自己的事做好就完事兒了！這麼些學校裡，你們一中運動開展的最差，沒見你在工作上有多努力，竟把心思放在跟程主任不對付上了！”
秦麗…這怎麼都衝她來了？
隨隨便便就把她的努力全都抹殺了！
她要是不努力，何至於在學校人神共憤呢？
可根本沒有人理他，H小兵想要看到的是結果，他們不管你過程有多曲折，你碰見了什麼人，有多委屈。
馬思遠倒是願意聽她訴苦，但他沒什麼辦法。
他能扛住他爸對秦麗的不滿，已經是他最大的能力了，在對付程雙瑜這件事上，他幫不了任何忙。
還有一點是，程雙瑜最愛讓人寫檢討，可他語文是短板，讓他寫兩千字檢討、寫不完隔天還要變四千，這還不如殺了他痛快些呢！
他還哪敢湊上前去幫秦麗討回公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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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綿綿跟所有人一樣期待春遊！
她上一次春遊還是在初中的時候，去的是市裡的遊樂場，和這種親近大自然的春遊一點都不一樣。
她這一下午乾什麼都沒心思了，一直在想要帶些什麼東西去春遊。
冀北哥哥說會讓宋嫂幫忙準備中午吃的東西，讓秦綿綿不用帶飯。
這可把秦綿綿高興壞了，她感覺宋嫂的出現就是來拯救她的味蕾的，有了宋嫂，秦為民都可以歇著了。
她在係統商城裡買了散裝的山楂卷、果脯、奶糖，隻可惜可樂薯片這些零食都不能帶，她總覺得差了點意思。
現在她也就隻敢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偷偷吃點零食，不敢大聲那種！
好懷念那些可以放肆吃零食、任意和人分享的時候啊！
到時候她一定要把她愛吃的東西都給冀北哥哥嘗嘗，沒準冀北哥哥一高興，像那天似的再給她五百喜愛值呢！
秦綿綿想著想著，就“嘿嘿”笑了起來，把在一邊趴著睡覺的程冀北嚇個夠嗆，這丫頭又想到什麼讓她高興的事兒了？
第二天一早，秦綿綿穿上舒適輕便的長袖衣服褲子，把袖口和褲腿都紮緊了，噴上防蟲噴霧，帶好帽子做好防曬，拿著她準備好的小零嘴兒去了學校。
要說她對自己今天唯一不滿意的地方就是腳上這雙鞋，現在供銷社賣的都是片兒鞋，黑布麵或者是黑尼絨麵的，鞋底是一層或兩層底兒，穿起來倒是輕便了，但秦綿綿卻很不適應，總覺得底太薄硌腳。
也有人穿自家做的牛鼻子鞋，自己納的千層底兒，倒是鬆軟，但走起山路還不如這片兒鞋呢。
她無比的懷念現代的運動鞋，特彆是像今天這樣要走石頭路上山的情況。
穿著片鞋踩在碎石頭上得多硌腳呀！要是現代的東西拿出來不礙眼的話，她就直接搞一套戶外裝備！
隻可惜…秦綿綿又萎了。
人生最無奈的不是沒有寶貝，而是你身懷寶山卻不能往外拿，簡直是心癢癢著沒招沒落的。
學生們今天到的都比平時早，一個個全都跟打了雞血似的，嘰嘰喳喳的興奮的不行。
秦綿綿看著大家帶的家夥事兒，才真正發現這時候的春遊和現代的春遊差彆在哪兒。
現代春遊都是一人背一書包的好吃的，到地兒就吃，吃完就回家了。
可你瞧瞧現在春遊，同學們帶的東西！
大鐵鍋，鏟子，鋁飯盒，網兜，還有簍子…
看得秦綿綿一愣一愣的，這可比在現代可有意思的多了。
程雙瑜帶著秦綿綿送的紅色發卡走進教室，挨個和同學們打完招呼，然後來到秦綿綿身邊。
“小姑姑，你戴這發卡可真好看！”
秦綿綿真心誇讚道。
這純正的大紅色和程雙瑜的冷豔氣質真的是十分般配。
“綿綿小乖乖，小姑姑就是來謝謝你的！”程雙瑜親昵地攬著秦綿綿說：
“你送我的發卡我真是太喜歡了，是京市買的吧？咱們這邊的供銷社我都沒見到過，簡直太招眼了！”
程雙瑜一甩頭發，美滋滋地說。
她程雙瑜可從不是個低調的人，沒有不好意思這一說。
就喜歡引領個潮流，越多人瞅她、越招眼眼她越喜歡！
這紅發卡簡直就像是給她量身定做的一樣，簡直送到了她心坎裡。
喜愛值加十！
秦綿綿抿著小嘴笑，能看出來程雙瑜是真喜歡這份生日禮物。
“那也要小姑姑這樣的大美人兒才能襯得上這紅色發卡呀！”
秦綿綿嘴甜的說，逗得程雙瑜美的冒泡，直喊小乖乖。
喜愛之家時加十！
程冀北看兩人這樣直翻白眼，女人啊，真是麻煩！
程雙瑜不理他，臭小子懂什麼！她繼續親親熱熱地跟秦綿綿說：
“所以呀，小姑姑也給你準備了份禮物，感謝你送給小姑姑這麼漂亮的發卡！”
她偷偷地把個布袋子塞到秦綿綿手裡，衝秦綿綿眨了眨眼，然後才離開教室。
秦綿綿好奇的把布袋打開，心說什麼好東西能讓小姑姑專門跑這來送一趟。
等她看到東西時，忍不住驚喜的“哇”了一聲。
好漂亮！
這是一雙漂亮的小羊皮鞋，鞋子很軟，鞋型很漂亮，鞋底厚度也正合適。
不是那種看起來就很笨重的鞋子，而是一看就很適腳，感覺很輕便的鞋子！
秦綿綿迫不及待的把自己的片兒脫下來，穿上這雙小羊皮鞋，還在地上踩了踩，軟乎乎的超級舒服！
“奇怪，小姑姑怎麼知道我腳的尺寸？”
秦綿綿納悶兒地說。
一旁的程冀北聽了這話有些不自在，但沒有接話。
就聽秦綿綿繼續說：
“太好了，正好我缺一雙去春遊的鞋，小姑姑就給我送來了！”
她決定了，她要穿著這雙鞋去春遊！
她可不想穿著片鞋爬山路，回頭腳被咯得生疼。這羊皮鞋是膠底，一看就很抗咯！
“你要穿這鞋去春遊？”
一直安靜的程冀北突然問。
“是呀，這鞋很舒服呀！”
秦綿綿在地上踩著，感受著舒適的腳感，還轉了一個圈，一點都不比運動鞋差！
“還是不要了，這鞋你穿著上山會很累腳的。”
“怎麼會呢？”秦綿綿腳下活動著，“這鞋穿著肯定會很舒服呀！”
“你聽話，還是穿原來的鞋吧。這鞋你要是喜歡的話，平時再穿！”
程冀北從來沒有對秦綿綿穿什麼品頭論足過，突然這一下讓秦綿綿都有些不適應了，忍不住使起小性子。
“不要，我就要穿這雙鞋！”
秦綿綿下定了決心。
片兒鞋的鞋口那麼鬆，走起路來石頭都跑進去了，她可不要走兩步就停下來脫鞋，把石頭倒出去！
好不容易一次春遊，體驗感也太不好了。
程冀北見秦綿綿的嘴都撅起來了，有些無奈的搖搖頭。
穿這鞋爬山，回頭有她哭的時候。
程雙瑜大手筆的調過來一輛卡車，把所有高三年級的同學們一車都拉到了山腳下。
已經憋了很久的同學們唱著歌，朝氣蓬勃的往山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