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錚雖然嫌棄極了沒骨氣又膽小的王大人, 但見他無事,到底還是鬆了一口氣。
目光觸及到站在樹下的人,麵上稍有惑色。不過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他自顧不暇, 也暫時過不去那邊詢問這表小姐緣何會在這深更半夜的時候出現在後山。
齊錚退後兩步將掛在樹梢上的毒蛇劈了下來, 撐劍在地,稍作喘息。
他半低著頭, 也不知道是看這一片花花綠綠的毒蛇看久了,還是累得眼花了, 隻覺得突然之間有道白色殘影自麵前晃了過去, 極快的,如疾風一般。
齊錚一直繃著神經, 愣了一下,旋即表情一僵,迅速轉身扭頭, 堵在喉嚨的一句小心還未來得及出口, 那道白色影子卻陡然停下了下來,黏在了那一襲淺素清雅如月輝的裙角處。
他凝神細細一看,那玩意兒白絨絨的,如貓崽兒般,不是什麼可怖的蟲蛇,而是今日午後在大殿佛像處見到的那一隻小貂。
不同於午後的高傲冷漠桀驁不馴,反而乖乖巧巧得如同一般家養的幼寵。
寧莞其實被嚇了一跳,七葉貂的速度極快, 從枝頭下來,也不過一瞬間的事情,她原以為又是什麼蟲蠱,手摸進袖子都要把準備的藥粉灑出來了,卻不想那一團衝過來隻是伸著爪子扒住了她的裙子。
王大人還揪著她的披風不鬆手,裙子又被扯住了,寧莞不自在地輕輕咳了一聲,微微低頭,和兩隻滴溜溜轉著,黑亮亮的眼珠子對了個正著。
它伸了伸自己的前右腿,耳朵一會兒支起來一會兒又放下。
這模樣她再熟悉不過了。
寧莞愕然,“七葉?”
寧莞不是個擅長起名的,當日在森林裡捉住了那隻小貂後,她也想不出來什麼好聽的名兒,乾脆就直接叫的七葉。
七葉貂聽見她叫它,喉間發出低低地呼呼聲。
寧莞心中驚異,但現下有外人在,四周又是不肯退去的蠱蛇,隻能暫時按耐住滿腹錯愕與疑慮,彎腰把小貂抱了起來,白色的皮毛觸手柔軟,她忍不住多摸了幾把。
七葉很享受地翹了翹尾巴,順著她的手爬上了瘦削的肩膀。
小白貂立在女子肩頭,尾巴高高翹起,仿若登臨禦座,君臨天下。
齊錚一臉無語,感情兒這小貂是表小姐養的家寵,難怪今天中午會出現在寺裡。
還癱坐在地上的王大人則是心生豔羨,這位姑娘真的非常有安全感,他要是也能跟那貂兒一樣蹲到肩上去就好了。
幾人心思不一,就在這時,蠱蛇再次發動了攻擊。
齊錚剛站直身子,王大人抖著腿起身拎上自己的長鐧,他二人嚴正以待,卻突然聽見一聲低吼,有誌一同地轉過頭,就發現站在女子肩上的小貂盯著襲來的蠱蛇,張著嘴狠狠地齜牙。
這一聲低吼,直接嚇得蛇群同時往後一縮。
齊錚:“??”這貂是個什麼品種,氣勢竟然這樣足?
王大人:明天他就去買貂!
寧莞冷靜的看著隱隱退縮的蠱蛇群,毫不意外。七葉貂是毒物蠱蟲的天敵,它們對它的畏懼是刻在血脈裡的。
七葉貂最喜歡的就是各種毒物,越有毒的東西,與它而言越美味,尋常貂類喜歡的魚,在它嘴裡就跟喝水一樣寡淡無味,毫無誘惑力。
七葉貂有一口利牙,能輕輕鬆鬆的嚼碎任意動物的脊骨,它還有鋒利的四爪,堪比尖刀利刃。
隻要它想,幾乎沒有毒蟲能從它嘴裡逃生。
“七葉,你是餓了?”小貂在肩上輕輕撓來撓去,寧莞指尖點了點它的腦袋,覆手揉了揉,詢問道。
七葉貂拱了拱腦袋,在她手上蹭了蹭。
它確實是餓了,長期生活在南域密林的七葉貂從來不缺食物,但大靖不一樣,氣候使然,注定這兒的毒物不豐,且大靖蠱師不多,自然蠱物也少的可憐。
七葉又是個挑嘴的,尋常的蛇蟲雖勉強能入口卻實在沒有滋味兒。
再有它跟著寧莞來到這裡,因為慢了一步沒能跟著她出現在十四巷,反而落在了城郊的一棵樹上,每天忙著到處亂跑找人,焦躁得很,已經好幾天沒吃飽肚子了。
今天無意到了相國寺,它老遠就聞到食物的香味兒,從下午等到晚上,就為了飽餐一頓,這麼多蠱蛇在麵前,它都快忍不住了。
餓啊,真的好餓……快餓死它了。
它從來就沒有這麼淒慘落魄過……
七葉貂委屈地甩了甩尾巴。
寧莞不禁輕笑出聲,習慣性地摸了摸它的小耳朵,柔聲道:“去吧。”
話音剛落,白貂便猛然一躍到了蛇群裡,瞬間亮出了爪子,一巴掌拍下去,麵前的蛇直接成了兩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