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莞昨日才從另一個時空回來, 雖然儘量調整記憶心緒, 但事實上狀態並不算多好。
猛地一見著人, 裴中鈺和楚郢兩個名字在腦子裡來回轉好幾圈兒,難免恍惚, 半晌才搖搖頭, 稍稍定神。
她抿起淺笑, “侯爺是在此處辦事?”
楚郢頷首, 雨霧氤氳攜染著落在眉梢眼角, 他垂目看著她,聲音清淡,“你呢?”
寧莞指尖輕撓著七葉歪歪的腦袋,回道:“也是有些事情, 方才去了一趟夷安長公主府。”不過事兒卻是沒辦妥當。
她猶豫著說道:“不知侯爺現在可有空閒?”
楚郢微微側身,“馬車在那邊。”
這就是有空的意思了, 寧莞看了他一眼, 楚郢動了動唇,“走吧。”
這處確實不是說話的好地方, 寧莞點點頭,與他一路過去。
雨有些大, 濺起的星星點點洇濕了裙角, 短短的一段路, 兩個人一把傘, 倒是不大好走。離得近了, 寧莞還隱約能聞得一分幾縷從舉傘垂落的廣袖處溢出的淡淡冷香。
“侯爺, 表小姐。”齊錚打了個招呼,在側邊撩起車簾。
寧莞拎了拎裙子踩上馬車。
兩人在裡坐下,氛圍有些安寂,聽著外麵雨聲,寧莞率先開口。
夷安長公主所言不無道理,所以她再三斟酌詞句,言語緩緩,極其委婉地說了星象占卜之事。
“這種事情總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稍做些準備,或是與明衷陛下婉言一二,也是好的。”
楚郢往杯中倒了熱茶,看著騰騰而起的熱氣,說道:“明衷陛下和太上皇去了業城,不在宮中。”
寧莞聞言微頓,有些印象,她先時去定西將軍府找二師弟的時候,小廝也說人去了業城,想來她二師弟此次是為伴駕隨行。
沒想到這樣趕巧。
這幾位都不在,總不能去找當今聖上興平帝。王大人日日道那位脾氣厲害得很,加之以往微服出巡時叫一個老道士坑騙過,最是厭煩這些東西,連欽天監在他麵前也愈發討不了好。
以那位的性子,這種聽起來便像是無稽之談的話,說上去叫他過了耳,非得把她當成坑蒙拐騙心存反叛妄圖動搖江山社稷的江湖術士,直接打進大牢裡一哢擦砍了腦袋不可。!。
寧莞暗下思忖須臾,“那便是不成了。”
楚郢抿唇,“此事不小,可與陛下言說。”
寧莞卻道:“怕是不大可行。”
楚郢指腹抵著茶盤,抬起眼,“無妨。”
他挑了挑簾子,與齊錚說了一聲,披著蓑衣的車夫揚了揚手中鞭繩,馬車穿過雨幕,自正街而去,直奔皇城。
寧莞驚了一下,她今日所言所行不過為求個良心安穩,可不想到宮裡去露個臉攤這趟渾水。
正如夷安長公主所言,地動天災波涉極廣,若是真的,她來傳信自然是天大的功勞,但若是假的,往大了說那便是動搖民心妖言惑眾,事後全然就是她的一人的罪過,哪裡擔得起啊?明哲保身才是正經之道。
寧莞正琢磨如何婉拒入宮之事,楚郢放低聲音,看著她說道:“放心。”
兩字短短,簡潔得過份,寧莞領悟了半天。
她斂去旁餘心神,忍不住道:“侯爺真是惜字如金。”
楚郢似是不解,“什麼?”
寧莞微笑,跟裴中鈺和這位待在一處,她總要做理解,真是太難了:)
她不說話,楚郢便也不出聲兒了。
他一向不喜多言,本來倒也不覺得有什麼,可如今麵對著麵沉滯無言,又覺得似乎不大妥當。
每每齊錚與繁葉待在一處,兩人總是有說不完的話。
他微怔了怔,捏緊手中長劍,略略思索著,聲音輕而緩地問道:“可用過飯了?”
話題轉得太快,寧莞不禁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又有些頭疼,現在巳時過半,這時間點兒卡得不大好,問的到底早飯還是午飯?
寧莞:“早飯用了,午飯還沒來得及。”
楚郢將小幾下的糕點盒打開放在熱茶旁邊,六方形的木桃盒裡放著幾塊兔子模樣的點心。
寧莞乾笑了兩聲,默默撚了一塊,咬了一口,眸子微亮,“味道很好,侯爺在哪家糕點鋪子裡買的,合淓齋似乎沒有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