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這個?”五條悟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正裝和服,“這可不是我的品味。”
他今天是應總監部的請求——注意,是請求而不是要求——來這邊調查詛咒空白地帶的。
一般這種情況下,家裡都會給他準備服裝。
五條悟年紀輕輕就成了家主,在五條家可謂說一不二(敢反對的都被他打服了),不過在外出服這種小事上,他並不會和家裡人較真,基本他們準備什麼,他拿來穿就是了。
“——偶爾也要滿足一下老家夥們對我的掌控欲嘛。”少年說得混不在意,“隻要有這點甜頭在麵前吊著,他們就會一直沉浸在‘家主大人還是肯聽勸的,隻要我們再努努力,他說不定就會回心轉意了呢?’的不切實際幻想裡,對我來說,能少不少麻煩。”
人活著還是要有點盼頭的,直接掐滅了很容易引起反彈。
像這樣給家裡的老家夥們一點期盼,讓他們既不會太過絕望到破罐子破摔直接擺爛給他添亂,又顧慮頗多不敢過於掣肘五條悟將他推得更遠,看似在中央搖擺不定,“牽製”著五條悟不讓他更加離經叛道,但實際上到底是誰牽製住了誰,這可說不好呢。
白發少年得意洋洋翹起尾巴——
“不愧是我。”
竟能想出如此絕妙的點子。
夏油傑:“…………”
——給他等一下。
這家夥……剛剛是不是用非常自然的口吻,說出了十分可怕的話來?
他用一種全新的目光打量著眼前的白毛。
原以為隻是個自我中心的幼稚鬼,沒想到竟然還有這樣心機深沉的一麵?
果然人不可貌相麼……
【阿綱:不,傑你完全被某人誤導了啊!!】
不過,如果五條悟是這樣看待咒術界高層的話,那說不定,可以試著拉攏一下?
一旦產生了這樣的想法,夏油傑接下來再麵對五條悟的時候,態度就變得友善了不少。
當然,他也沒傻到被五條悟察覺出自己的目的。
他為自己找的改變態度的原因合情合理——他也討厭腐朽的高層,曾經差點因為高層的高高在上、自以為是而遭遇生命危險,所以簡直不能更讚同五條悟的那一套爛橘子理論。
——總而言之隻要你討厭咒術界高層,你就是我異父異母的親兄弟!
五條悟見多了雖然對總監部嗤之以鼻,但那隻是因為他們與總監部的立場不同、彼此之間有利益糾紛的緣故,實際上對於總監部那套陳腐的行事準則,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甚至自己也和那群爛橘子差不多爛,隻是相比之下沒有那麼爛的爛人,這會兒突然遇見一個和自己一樣厭惡總監部,對那群簡直就是集齊了人世間各式各樣笨蛋類型的爛橘子持完全否定態度的“同類”,不禁興致大起,對夏油傑也比之前多了幾分認同。
郎有情妾有意……不,是彼此都有和對方深入交往的意願,很快這兩個人之間初見時那種不說劍拔弩張,但也沒友好到哪裡去的緊張僵硬氛圍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派其樂融融。
將話題從一起吐槽高層轉移到了其他方向,發現無論聊到怎樣的話題,兩人似乎都能找到一些共鳴的兩個少年,無論最初的想法是什麼,這會兒都已經確確實實坐在那裡聊了個熱火朝天。
——他們已經從jump漫畫聊到了最新遊戲,夏油傑正在那裡興致勃勃地給五條悟推薦一款新出的動作遊戲,中途還把禦宅崽們叫了過來,大家聚在一起,就遊戲的話題聊得飛起。
阿綱默默坐在旁邊,忍不住跟係統吐槽:
【這就是命中注定的摯友嗎?】
剛剛的究極對線哪兒去了啊!兩句半不到就開始把手言歡這合理嗎?
係統蹭蹭他的臉頰。
【說不定夏油傑是想著可以拉攏五條悟,在刻意迎合他的喜好呢?】
阿綱搖搖頭。
他了解夏油傑。
如果說他最初的確可能抱著這樣的打算,可事情發展到了現在,夏油傑與五條悟的那種相談甚歡,絕對不是逢場作戲。
【傑的笑容到底是敷衍應付,還是出自真心,這個我還分得清。】
相信五條悟也是一樣。
他遠比表現出來的更加機警,也更加敏銳。
夏油傑與他交談時所說的那些話是否發自真心,他不至於分辨不出來。
會出現現在這樣的結果,隻能說這兩人或許的確就像是懷玉篇中所展現的那樣,天生就誌趣相投。
隻要不討論“正論”,他們幾乎不會出現分歧。
而事到如今,夏油傑也已經不會再堅持所謂的“正論”了。
他的信念早已經過打磨和重塑,變得更加成熟,也更加堅定。
他不會再滿口大道理,卻宛如空中樓閣,一戳就破。
也不會再堅持去尋求他人的認同,認為自己的觀點比誰都正確。
這樣的夏油傑,就更加沒有了能與五條悟爭論起來的理由。
如此一來,這兩個天生注定的摯友,隻要找到一個能引起雙方共同興趣的話題,從最初的彼此試探到後麵的意氣相投,根本連吃完一塊餅乾的時間都用不上。
阿綱看著不知不覺間已經相互自然而然地用“傑”和“悟”稱呼起對方的兩人,倒沒有什麼被忽略的不滿。
倒是夏油傑,儘管和五條悟談得十分投機,但在最初“原來這個人也和我一樣?”的驚喜之後,儘管那股興奮依然存在,他也已經能夠稍微冷靜下來一點,有餘裕分神去思考其他。
理智回歸以後,夏油傑自然不可能因為發現自己和五條悟十分投契,就真的忽略自己的另外一個好友。
“說起來,我會發現那個遊戲,還是阿綱最先把它推薦給了我。”
他自然而然地將阿綱帶入了自己和五條悟的話題。
“看不出來吧?他雖然長了張軟乎乎的臉,在遊戲裡等級可是比我還高……”
“誒?這麼厲害的嗎?”
五條悟果然來了興趣。
他轉頭看向阿綱:“你暴風城寨的那個守關boss是怎麼打過去的?也是升級了輝銳之刃嗎?我錯過了前麵的連環任務,沒能拿到這把武器……”
這遊戲阿綱也是最近玩的,所以他對一些細節還記得相當清楚,聽了五條悟的問題,幾乎是張口就回答:
“不用輝銳之刃也可以,奧姆拉峽穀的時候你探索隱藏洞窟了嗎?在那裡能拿到另外一把武器……”
接下來的時間裡,三個少年聊遊戲聊得不亦樂乎,如果不是服部叔過來叫大家下樓吃飯,他們都已經準備開起遊戲,大家現場玩起來了。
午餐進行得十分愉快。
為了招待夏油傑,服部叔本來就準備了相當豐盛的料理,哪怕突然多出了一個五條悟,也完全不用擔心分量不足。
而某隻白毛在嘗過了服部叔親手製作的料理,尤其是作為飯後甜點被端上桌的抹茶大福以後,已經徹底化身成了服部叔吹,雙眼放光地盯住這位寶藏老人,用甜得發膩的聲音毫不覺得自己丟臉也毫不見外地跟人撒嬌:
“服部叔你太厲害了!這個抹茶大福也太好吃了吧!我之後還能來家裡吃大福嗎?下次我想吃毛豆生奶油餡兒的!”
服部叔笑看了這個明顯很會自說自話的少年一眼,“綱吉君的朋友的話,隨時歡迎。”
五條悟聞言轉頭去看阿綱:
“我和阿綱早就是朋友了!是吧?阿綱?”
阿綱笑而不語。
五條悟撲過來按住他的腦袋:
“你笑什麼!快點告訴服部叔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在這個家裡我想吃什麼都可以!”
阿綱邊笑著掙紮邊朝夏油傑求救:
“傑救我!”
夏油傑坐在一旁老神在在:
“我勸你有點自知之明,悟。阿綱最好的朋友分明是我。”
“哈?!”
“不服氣嗎?要出去打一架嗎?”
“不,還是算了,就憑你現在擁有的那點咒靈,都不夠應付我一根手指的。”
“還真敢說啊……”
“是事實嘛。”
這兩人隔空鬥起嘴來。
阿綱提高聲音抗議:
“喂!”
五條悟這才注意到自己還箍著阿綱的脖子,把他的腦袋按在懷裡,不由大笑著揉了把那手感看上去就很不錯的毛絨絨腦袋:
“不是最好的朋友也沒關係。總之,我們已經是朋友了,對吧?”
五條悟拉下鼻梁上的墨鏡,認真地看著阿綱。
並不是為了服部叔的甜點,也不是為了彆的什麼。
雖然隻相處了很短的一段時間,但他覺得夏油傑也好,阿綱也好,都很對自己的胃口。
既然對了胃口,那就交個朋友。
五條悟行事向來直來直往,他想到了就去做了,並不會有任何顧慮。
阿綱迎著他看似詢問,卻分明在眼底閃著幾分篤定笑意的微雲碧空般的眼睛,笑容漸漸爬上嘴角。
“雖然最初的結識有點一言難儘,悟你在我看來也依然是個奇怪的家夥……”
在五條悟“嗯?你說什麼?”的目光威脅下,阿綱夷然不懼。
他笑容不改:
“不過我還挺喜歡你的,剛剛和你相處也很愉快,所以朋友的話,我們當然已經是了。”
五條悟聞言得意地揚起下巴:
“那當然!沒人會不喜歡我。”
他倒是很自信。
說完,這人不忘初心,繼續扭頭,用那種楚楚可憐的眼神看向服部叔:
“服部叔?你聽見了嗎?”
服部叔笑著點頭,“聽見了。隨時歡迎你,五條君。”
“好耶!!”五條悟歡呼,“又多了一個來東京讀高專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