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寶(2 / 2)

阿生抓住呂治的胖胳膊摸脈搏,結果卻是健康得很,沒有肥胖症常見的沉脈,也不是兒童高血壓的弦脈。阿生這才放心了,給小胖妞包了塊翡翠當見麵禮。

曹佩的大女兒呂鵬一直在大連養病,因此是阿生熟悉的。剛滿三周歲的小女孩漂亮得像個江南娃娃,膚色是不健康的透白,站在母親身邊靦腆又安靜。既不像她霸氣的老爹,也不像她霸氣的名字。

阿生也摸了呂鵬的脈,然後心疼地抱起她:“二舅給你換個藥方,好不好?”

呂鵬乖乖地點頭,聲音軟軟糯糯:“好。”

她是先天性心臟病,可能是因為曹佩懷她的時候在暴風雪中凍了兩天導致的。曹昂這一輩的孩子大都活潑健康,這是自曹鑠之後第一個先天不足的。長輩們憐惜她,私底下管她叫“雪寶”。

赤山第一場雪落下的時候,整座城市大大小小的建築儘數投入使用。房頂積雪的小房子裡亮起萬家燈火,伴隨著一道道燒牆暖而升起的白煙,被吹散在暮色裡。牛羊入圈,在遮風擋雪的黑暗中安逸地咀嚼青儲牧草。

府衙前的街道上卻很熱鬨,有掛滿紅燈籠的酒樓,有鬆香繚繞的書坊,有鮮卑人開的羊肉鋪,也有高句麗人經營的補鍋店。道路上的積雪在踩踏中融化,然後被清掃進下水口。

這就是冬牧線上的城市,越是寒冷的冬夜就越是生機勃勃,仿佛荒原上熊熊燃燒的火把,訴說著人類不屈的征途。

赤山婦醫堂也悄無聲息地開張了,大約是草原特色吧,她們接到的給人接生的請求還沒有給牛羊接生來的多。哦,對了,馬也是難產大戶,以至於被派遣到冬牧線上的婦醫,各個練就了一身獸醫的本事,身兼雙職,比起大連的同僚還要忙上幾分。

就比如這個華燈初上的雪夜,依舊有半數值班醫師背著藥箱出診去了。堂中安靜又溫暖,占據了兩麵牆的巨大藥櫃跟前,幾個小砂鍋裡咕嘟咕嘟煮著藥草。

呂雪寶裹在一件兔毛滾邊的羽絨披風裡,小手托下巴守著草藥鍋。雪寶不喜歡喝藥,但為了藥後那點二舅牌小蛋糕,她會乖乖聽話,等藥熬好。

雪寶大大的眼珠子一轉,好奇的小眼神就轉向兩個坐在幾案後寫作業的大哥哥。正是呂蒙和諸葛亮。

今天也是巧了,有諜部的探子給曹生送密信,師兄弟兩個就被趕出來看孩子了。

諸葛亮對於旁人的視線很敏銳,呂蒙還沉浸在軍事理論題裡冥思苦想,他就已經迎上了小朋友的目光。“怎麼了?”諸葛亮用口型問。

雪寶連忙把頭搖成撥浪鼓,然後轉頭繼續盯著咕嘟咕嘟沸騰的草藥鍋看。

內向的小姑娘太難攻略,即便是諸葛小帥哥的美貌也不起作用。小亮歎了口氣,他不是同情心泛濫的人,純粹是修養在支撐他對這個既沒有才華又嬌生慣養的天潢貴胄和顏悅色。

就在這時,婦醫堂的門外傳來毛靴踩在雪地上的腳步聲,以及布料摩擦的聲音,打破了一室寂靜。

來人是一個紮兩根麻花辮的牧羊女,簡陋的毛靴、凍得發紅的雙頰,以及若有若無的羊膻味,除卻一件用三種顏色織出來的毛衣,她身上再沒有光鮮亮麗的東西了。

但就連那件毛衣,也是去年冬至下發給窮人的撫恤品,胸口還印著遼東的標誌呢。

牧羊女在門外台階上磨蹭了好一會兒,直到她覺得把鞋底磨乾淨了,才小心翼翼地跨進來。腳落在有地暖的地板上,就是一臉舒服到想哭的表情。

“女郎是買藥,還是看病?”諸葛亮問。

牧羊女被嚇了一跳,轉身欲逃,但不知想到了什麼還是定住了腳,用不倫不類的漢語結結巴巴地說:“買……買藥……”

負責抓藥的小醫女也注意到了牧羊女的動靜,從高高的櫃台後探出頭來:“呀,是你。你還是要三七粉嗎?”

牧羊女鬆了一口氣,遇上熟人了,不用強行說漢語了。她與小醫女嘰裡呱啦砍價,最後用兩張兔子皮換走了一包藥粉。

小醫女合上三七的櫃子,正準備繼續窩起來看書,就看到諸葛亮背著手盯著那兩張兔子皮,一臉苦大仇深。

“諸葛公子?”

“一箭對穿了兔子眼,好箭法啊。”

小醫女一臉懵逼。

“我問你,剛剛那牧民,之前也買過三七粉?”

小醫女有些無措地點點頭:“半月一次,快有五六回了。諸葛公子若是想知道具體的,得從管事那裡拿賬本。”

諸葛公子冷笑一聲:“三七,清淤止血,傳到塞外後民間多用於外傷。一個牧民是受了什麼了不得的重傷,要用去整整三斤外傷藥還不見好?”

作者有話要說:國慶放假了。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