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不可能這真的是一場演習吧?
一時間,他們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出現了幻覺,難道對方手中真的拿著真槍?
警員們不由得懷疑人生。
但此時的犯罪嫌疑人更加懷疑人生。
從眼前這個人出現開始,他就好像被一股莫名的氣息壓製,身體像是覺醒了自己的意識,完全遵循生存的本能,違背了他想要逃跑的意誌,僵硬在原地一動不動。
這種詭異的感覺幾乎將他逼瘋。
他隻能眼睜睜看著懵逼的警員上前將自己押走,除了嘴上無能狂怒,什麼都辦不到。
熟悉的樓道中,一顆又一顆腦袋探了出來,詫異無比地望著這個老實人被警察帶走,隨後就探聽到了他的殺人罪行。
他看見妻子不敢置信的臉,聽見放學回家的女兒在問“警察叔叔為什麼要抓爸爸”……那一刻,在極端的荒謬和憤怒之中,真實的恐懼和痛苦才降臨在他身上。
他不想死……
……明明已經過去了十年,所有的證據都被銷毀,為什麼還能找到他?難道是當年那夥人被抓了?是他們把自己供了出來?
關在警察局的那個夜晚,他都在思考著這個問題,最後決定繼續掙紮。
沒關係,隻要我不認罪。找不到完整的證據鏈,這個國家的法律不可能製裁我!
但他並沒有等來警方的審訊,而是在第二天一早就被帶走,然後坐上了跨國的飛機,被人一路送到盛國,送到一對蒼老憔悴的夫妻麵前,他這才知道,他們就是當年被他失手殺死的小女孩的父母。
他腦海中不知為何想起自己的女兒。
但短暫的動搖隻是一瞬間,對生的渴望讓他迅速清醒過來——果然他就知道警方沒有確鑿的證據!想要用這種方式動搖他,讓他因為愧疚而懺悔,主動承認自己的罪行,把自己送上絞刑架嗎?這絕不可能!
在被那對蒼老憔悴的夫妻哭喊著撲上來廝打的過程中,男人心中這樣想著。
但接下來的事情發展超出了他的意料。
沒有經過任何正規審判程序,不需要他親口承認罪行,之前那個奇怪的長發青年隻是在他麵前一站:“怎麼樣?我沒找錯人吧?我就說你可以絕對相信棲雲君。”
他對著旁邊無人的空地開口,笑容燦爛。
男人心中不知為何感到一陣莫名的驚悚。
下一刻,他瞪大了眼睛。
視線之中,一身紅裙的小女孩緩緩浮現,然後朝他甜甜一笑。女孩的脖頸朝著一邊不自然地歪曲過去,臉色也變得蒼白青紫,空洞無神的瞳孔直勾勾凝視著他。
“叔叔……”
“我終於找到你了……”
抓到你了,嘻嘻。
逼人的陰氣席卷過他的身體,耳邊仿佛出現了女孩的哭鬨聲,他好像又回到那間昏暗的倉庫,掌心再度感受到女孩皮膚逐漸失溫的觸感,像是粘稠的汙泥在湧動。
砰砰砰砰。
他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臟跳動聲。
然後,似有無窮的鮮血從女孩的紅裙上流淌了出來,化作一片血海將他淹沒,他隻感覺胸腔中的氣息越來越少,肺部在窒息中抽搐,整個人開始不由自主地掙紮。
難以言喻的恐懼中,他生出一絲明悟。
原來……是這樣啊。
不是什麼人販子被抓供出了他,也不是警方找到了什麼證據,是曾經被他親手所殺的女孩化作惡鬼從地獄爬了出來……是那如影隨形的罪孽終於在十年後找上了他!
而站在一邊微笑看著這一切的長發青年,仍是眉眼彎彎,閃亮的瞳光如同欣賞舞台上的戲劇表演,無疑是這一幕的導演者。
所有的幻想在惡鬼報複的這一刻都破滅了。生存的希望,逃脫製裁的可能,通通化作一片虛無,男人的眼前好像又浮現出女兒那張稚嫩的小臉,他終於感到一絲後悔,但同時更多的是不甘與嫉妒。
明明自己將一切都做得那麼完美……
明明已經躲藏了十年……
竟然會因為這種原因被發現啊?
但既然這世界上有鬼神的存在,憑什麼隻有我,憑什麼隻有我遭到鬼神的製裁?!
他腦海中閃過當年那些同夥的臉。
……憑什麼那些人還能逍遙法外?!
難怪說自古不患寡而患不均,臨死的這一刻,這竟然就是他最強烈的念頭——
“那麼多身負罪孽逃脫法網的人販子都活得好好的,憑什麼被報複的隻有我啊!”
“——這不公平!這不公平!”
聽到男人飽含嫉妒與不甘的遺言,一旁的蘇贏摸摸下巴,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
“……聽起來好像的確不怎麼公平?”
身為對所有人類一視同仁的棲雲君,哪怕是犯罪分子也不能搞歧視,蘇贏決定滿足這個人最後的遺願,實現他想要的“公平”。
當然,最重要的原因果然還是有趣啊!
在他做出決定的這一刻,無形的白光化作絲線,編織著這個世界的規則。
——新的怪異誕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