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很嘶啞,帶著膽戰心驚的祈求意味。
加上這些鷹嘴城民,的確一幅備受折磨、連精神也被消磨的油儘燈枯的模樣,即便是那些還對他們心存疑慮的士兵們,見到這樣的情形,也免不了生出些許的不忍神色。
見到楚見微應承下來,願意帶他們離開這裡。這些城民從眼睛裡驟然爆發出來的光芒,簡直稱得上奪目了。
還有那對士兵們小心翼翼地望來、顯得極為敬仰又祈盼的目光,令戰士們下意識地挺了挺胸——忽然間就覺得,這次出城也是很有意義的。他們修習武技和魔法,難道不正是為了這一日,可以保衛家國嗎?
雖然保的不是托諾城的民眾,但是既然是隔壁鄰城的民眾……好像也差不到哪裡去吧。
既然已經接到了這些城民,他們現在的任務就不是再繼續向前清剿魔物了。而是要先將這些不管是生理還是心理都極度虛弱、又沒什麼戰鬥能力的城民先送回城。
畢竟他們也沒有信心,能在和魔物交戰的時候還有餘力保護這些民眾。
中途,還遇見了一些小麻煩。
能出城清剿魔物的士兵大多身強力壯,又有許多能駕馭魔獸,他們適應了行軍速度,腳程自然就快。但這些被救出來的民眾們身上多少有些傷,還有腳腕、小腿受傷嚴重,幾乎不能行動,全靠身邊人拉扯的。
連正常人的速度都及不上。
倒不是說隊伍不能等他們,但依照這個腳程,恐怕天黑前都走不出這片黑霧——而他們是必須在天黑前返城的。
夜晚到來,城外會變得極度危險。
這些鷹嘴城民,顯然也知道這個道理。他們不敢出聲,唯恐會被當做負累拋下,隻咬著牙硬撐。血跡透過破爛的衣物滲出,空氣中帶著一股怪異腥味,但他們卻似渾然感覺不到,隻盯著前方,不斷地機械性地大步跨著。
哪怕疼死,也比死在魔物嘴裡好。
楚見微很快注意到這一點。
他之前未出聲,隻是在施展一個極其古老生僻的檢測魔咒,快速作用在每一個鷹嘴城民身上——楚見微性格當中,還是帶著謹慎的那一部分。既然擔任了戰爭的總指揮官,要帶回這些人,也總需要對托諾城民眾的安全負責。
確認了這些城民絕對沒有問題,也並非有魔物藏匿於其中後,楚見微也大致清楚,是什麼情況了。
這些人的確隻是無辜被牽連進來的普通城民。
隻是他們的出現本身……就是為了那個目的。
楚見微垂下眼,銀色的睫羽很輕地顫動了一下,他還是先向隊伍打出了暫時停下的訊息。
一瞬間,士兵們令行禁止,身體挺得筆直,站立在了原地。那些沉重巨大的長·槍或者盾,都插在了地麵上,留下了一道極深的印記。而那長·槍的槍·頭朝上,鋒利尖銳無比,閃爍著一種異常令人膽寒的寒光。
那些鷹嘴城民們當然看不懂楚見微傳下的特殊訊息,但他們能感覺到隊伍在一瞬間停了下來——
又看見那仿佛閃著寒光的武器,有些恐懼地咽了咽口水。
不安迅速地攀爬上他們心間。
發生什麼了?
既恐懼魔物會追擊過來,更加害怕這些士兵們會拋下他們。任何異常的風吹草動,對於這些城民們而言都不吝於一場災難。
在奇異的緊張當中,他們的視線也不由得落在了那個首領者的身上——
楚見微從魔獸上翻身下來。
他快速地掃視了一下周圍,準確無誤地點出一些士兵的名字,然後,讓他們也從
被馴服的馬匹或者魔獸上下來。
這些士兵仿佛意識到什麼,但都遵循了命令,利落地翻身下了坐騎,又在旁邊牽著韁繩。
楚見微有條不紊地將那些虛弱的城民們,分配到了不同的坐騎上,讓他們騎著馬或者是魔獸回去。
有些士兵需要借助馬上作戰,坐騎同樣是他們戰鬥力係統的一部分,所以楚見微都謹慎挑選出一些戰力不會受到太大影響的士兵,讓他們將坐騎空出來。坐騎的數量有限,但每匹馬匹上馱兩個人、魔獸上馱三個人,倒是剛剛好。
單人一騎的話,恐怕更會讓一些第一次乘馬的城民們覺得不安。
然而即便是這樣,也的確讓那些鷹嘴城民感覺到惶恐不安了——身體緊繃著,腿都下意識繃到有些發疼的程度。他們背部滲著冷汗,甚至連唇邊,都能嘗到額間細汗淌下來的鹹味。
心頭打著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