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在危險外界,要避免吸引魔物,楚見微有意遮掩,動靜很小。
隻袍下的魔杖劃出規律的圖紋,從中飄出的星點光芒,聚成一條在黑霧當中看不明晰的星河,落在那些疲憊饑餓交加的城民們的身上。
那些被腐蝕得不斷往外滲血的傷口,似乎有了極大的好轉。黏連在臟汙的衣物碎片下的皮膚上,結成了一層薄薄的殼,隻是從外表上看上去不怎麼好分辨。
鷹嘴城民們本來已經習慣了傷口處不時傳來的痛楚,但他們惶恐不安地待在坐騎上休息了一會後,又奇妙地發現,可能是心理作用,傷口好轉許多。
不疼了。但有一些淡淡的癢。
觸碰到那一處的時候,能夠感覺到那一點血痂結成的厚度。
那仿佛要將他們一塊肉活生生挖出來、讓肢體截肢的傷口,居然好的這麼快嗎?
城民們不安地想著。
他們現在對自己身上發生的任何變化,都極度的敏感。
除了傷口不疼外,時刻縈繞他們的沉重和虛弱感,似乎也褪去許多。
仿佛在失血後,有什麼源源不絕的能量補充進來——那些鑽進身體裡的光亮實在是太微弱了,以至於這些城民沒有發覺。但身體變得舒服了起來,這種改變還是每個人都能察覺到的。乃至從肉.體上旁觀,他們那青白得和鬼一樣的臉色也好轉了不少,已經變得和正常人差不多了。
他們剛出現在托諾士兵眼前的時候,落魄狼狽的模樣,不比饑荒時的流民好多少。但現在,或許是臉上那股濃鬱的絕望之感消散了,他們看上去,也就是衣著上嚇人一點,神情卻不再呆滯和僵硬,和普通的民眾也差不多。
用來乘坐的馬匹和魔獸都十分的溫順,走的步伐十分平緩,幾乎感覺不到震動。哪怕擠了兩、三人,位置也寬敞的很。那些城民或許是疲憊極了,畢竟提心吊膽許久,驟然重獲生機,身體當中又不斷地湧入融融的暖意,竟是有人坐在坐騎上打起盹來。小小鼾聲傳出,聽得他們的其他同伴,都忍不住尷尬起來。
怎麼睡著了?
還打鼾!
不過他們左右看了一下,那些正行進的士兵們臉色嚴肅,目光分毫不偏移,似乎不在意有人睡著這一點,也悄聲噓了口氣。
他們看上去,的確不像是因為這點小事,就會將他們趕走的模樣。
所以他們……應該也可以放下心了吧?
陷入到安全的環境當中,繃緊的身體終於放鬆起來。
而有些更敏銳的人,也終於發覺了那讓他們整個人都仿佛被籠罩在陽光下的溫暖感覺,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他們看見了楚見微略微掀動的衣袍,和從中飄出的、代表著治愈係魔法的白光。
原來是那名魔法師大人——
他們一邊感覺到愧疚不安的同時,又幾乎是驚歎的。
從沒有見到哪名魔法師可以施展魔法得這樣輕易,熟練得仿佛是某種與生俱來的天賦,如臂使指地將治愈魔法的療效發揮至極致。
這應該是多麼不可窺探的強大的魔力海,又是多麼令人驚歎的掌控力,比他們見過的任何一名魔法師,都更加強大。
而他看上去相當的低調,隻步行在一旁,神色平靜而溫和。施展魔法的動作始終沒有停過。極其細心地眷顧完每一個受傷的鷹嘴城民,直到他們身上不斷冒著黑煙的傷口好轉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