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收到塞繆爾禮貌卻冷淡的問好的時候,米婭都仍有一種不真實感。
她……活下來了。
不僅是她,身邊的那些人,也都被救下來了。
他們的狀態不算很好——畢竟被魔物控製得太久,一直像是傀儡般被驅使著,趕了很久路;直到現在,都肢體酸脹難忍,控製起來有股滯澀之感,手腕都在輕微顫抖著。
身上濃鬱的血腥氣息,更是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們,之前發生了什麼。
就算是這樣,他們也確實……活下來了。
楚見微提起這件事的時候,顯得很輕鬆。手抵在唇齒旁邊,掩去了不算明顯的咳嗽聲,除去臉色實在蒼白得不見血色外,幾乎看不出任何異樣。
“隻是一個簡單的空間魔法。”
他說。
或許這對平時的楚見微而言,當然是簡單的。但是依照現在極北之地的特殊狀況,空間類魔法幾乎全部失效,要在托諾城範圍內、那些魔物的麵前施展一次大範圍的空間瞬移魔法,需要付出的代價,又怎麼可能像是楚見微說的那樣輕易。
這一點在後麵也被很好的證實了。
楚見微似乎顯得非常疲累的模樣——要不然,他至少會多問米婭兩句現在外界的情況,和他父親的消息。
現在還穩穩站著,也不過是強撐而已,米婭甚至能看到楚見微偏過頭去,唇角處被一點極刺眼的鮮紅潤濕,哪怕他立即處理乾淨,但那點不祥的預兆還是被很多人注意到了——
比如正扶著楚見微,牢牢地擋在他麵前,以一種近乎凶悍野蠻的態度隔絕其他人視線的塞繆爾。
塞繆爾似乎對每個人都很警惕,那緊抿的唇齒,大概也能透出他現在非常糟糕的情緒。米婭望過去的時候,他也分外冷淡地望過來,倒是沒有他父親那樣圓滑的手腕……不,也不一定沒有。大概隻是在生氣,所以麵對著她的時候,不屑於隱藏而已。
米婭這樣心思敏銳的人,當然很快意識到了兩個年輕人間微妙氛圍的不同。
不過她也並沒有對塞繆爾那樣鮮明的敵意生氣,甚至微微歎息了一聲,為自己的拖累耿耿於懷。
她甚至稍微有些明白,為什麼托諾城能一直堅守到現在,還不被攻破了——除了城牆上的魔法陣外,還有更加核心的、能凝固力量,使托諾城內部不曾紊亂的因素在。
楚見微的出現或許是個意外,卻是最幸運的意外。
米婭微微閉上了眼,麵容上還是揮之不去的鬱色。
今天的事很讓人意外——沒有人犧牲,他們被帶進了城內。
看上去皆大歡喜,讓魔物狠狠吃了血的教訓。
但從楚見微的身體狀況來看,這樣的“例外”,最多也就隻能出現一次了。
那些魔物們,恐怕還能帶過來更多的“俘虜”。
甚至有可能出現……米婭想到了自己的好友艾斯特,也是楚見微的父親。
如果那一幕成真的話,楚見微該怎麼辦?
他將唯一一次的機會和力量,都用在他們身上了。
想到這一點,米婭忽然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她幾乎是控製不住地蹙眉,心臟跳動得極快,好像要紮破血肉般,到了令她心悸的程度。
……
出乎預料的是,城外那些守著的魔物並沒有離開——不管是米婭還是其他什麼人,都想到了這些魔物的威脅之舉既然能做第一次,就能做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