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魔物可怕的低鳴嘶吼聲日夜襲來,似乎是在用它們體係內的怪異語言咒罵著楚見微,卻不見有其他的舉動。
為首的魔物佇立在城池之前,身上仍然覆蓋著極不穩定的黑氣。從最開始憤怒到極致的癲狂咒罵,這幾天的它已經平靜下來,卻透著一股神經質、極不尋常的平靜,像是風雨欲來前壓下的大片烏雲,濃厚壓抑得讓人呼不出氣來。
這樣的詭異的平靜維持了幾天,魔物才再次在城門前發起噪音汙染——
非常純粹的,字麵意思的那種。
它使用的還是人類的語言,那股怪異拗口的語言腔調,透過城池,近乎強製地要鑽進每個人的耳朵裡——即便守城的魔法師反應極快,一連施展了幾個隔音魔咒,也擋不住那嘶啞怪異的聲音對人們的騷擾。
那聲音不算大,但偏像是要鑽進耳膜裡似的尖銳,搗得人頭疼起來。成人居民還好,年紀稍小的孩子幾乎被嚇壞了,以至於半夜裡除了魔物的聲音陰滲滲地回蕩,還有此起彼伏的孩子的哭鬨聲作為伴奏。
雖然騷擾的是整個托諾城,但是那魔物的話,也分明是衝著楚見微說的——
房間內的燈光被點亮,窗外的月光也照進來,鋪成一片銀霜,落在楚見微的麵頰上,更映得他膚色蒼白。
如果忽略那詭異的噪音汙染,這一幕看上去甚至顯得有些驚人的美麗。楚見微微垂著眼,神態看上去平和安靜,睫羽很輕微地顫動,顯示著他是有在聽魔物與他的“對話”的。
縱使那些話現在聽起來,更像是技不如人後的瘋癲囈語。
“……你以為你做的很好,救下了所有人,對嗎,人類?”
它的話語裡,飽含著難以用言語表述出來的濃烈的惡意。
“不會的。”
“你沒有。”
“你現在的每一個選擇,都是錯誤的——你以為你在救他們,實際上隻是在緩慢地謀殺所有人。當你發現自己的錯誤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最開始就該——”
這樣語焉不詳的對話,以它癲狂的笑聲作為結尾。
“你無能為力。”
“絕望、瘋狂、瀕死困獸。”
“閾值已經達到最高了,我們很快會再相見。那個時候的你——”
當那聲音終於被魔法阻隔消失的時候,塞繆爾和阿斯也匆匆趕到了楚見微的門外,他們推開門的時候,見到楚見微果然被吵醒了。
他坐在床邊,身形被籠罩在月光下,一眼看上去實在單薄清臒,像是會消失在這樣寒冷光芒下一樣的虛弱。
以至於塞繆爾和阿斯,都同時怔了一怔。直到他們看見楚見微輕顫的睫羽,才像是被驟然驚醒,確定這並非是一個噩夢。那樣憑空生出的顫栗與壓抑感,被他們警惕地深埋在心間,臉色不怎麼好看地上前,想要碰一碰楚見微一看便冰冷的手。
塞繆爾將自己的魔法袍解下來,要披在楚見微的身上,正看見楚見微抬起頭來,很隨意地笑了一下。
楚見微其實很少這麼笑。
他總是很端莊、高貴,一切儘在掌握的籌謀,隻這個時候透出一點少年氣的任性隨意來。不得不說,其實很好看,以至於塞繆爾微怔了一下。
回過神來的時候,他也聽見了楚見微低聲說的話。
“……我知道。”
楚見微輕聲說,神情有些散漫的輕鬆,又顯得莫名的堅定。
“不後悔。”:,,.